陈洞幽曾经无数此幻想过这样的场面,冰冷的长矛和箭矢,宛如蝗虫过境,又好似飓风中的沉重急雨,他站在这场灾祸中央,气府一震,一身罡气如天雷勾动地火,然后将其全部粉碎。但是今天,他只是远远看着那个身穿法袍的少年,就感觉胸口有一座无比沉重的大山,压的人喘不过去来。
魏饮溪双手拢袖,笑的意味深长,结果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只见江水中央,一直不曾表露态度的展颜,眉头微挑,手中那柄玉殒剑拔地而起,一阵青光闪烁,漫天箭矢长矛好比风中风中残烛,顷刻间便尽数化作齑粉。
「展颜!你可知道此举是在公然反抗我大齐,,与逆贼亢壑一气!」魏饮溪气急败坏,若不是自知实力低微,他真想把这个桀骜不驯的狗屁剑仙脑袋摘下来。
展颜缓缓收剑归鞘,语气平淡:「太子误会了,我一向是忠于大齐王朝的,只是现如今陛下尚未颁布传位诏令,太子堂而皇之的穿上龙袍,难道就不是所谓的大逆不道了?所以,展颜和所有百姓在此,恳求太子给我们一个答复!若是有人胆敢做出贪赃枉法,弑父夺位之举,展某便亲自代劳,以清君侧。」
人群哗然。
到底是山上神仙,这话说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甚至有些胆大包天了。
「你!你!大胆!我魏饮溪本就是嫡子,大统自有正位,长幼自由定序,轮得到你在这妖言惑众?」魏饮溪先是大怒,转而迅速的冷静下来,他伸出袖袍内被他紧握的有些泛白的手指,大手一挥,怒道,「来啊,剑仙展颜与他的道侣卢玉娘与此等反贼密谋许久,将其拿下!」
展颜脸上的平静,转眼间便被满腔怒火覆盖,其他事他展颜可以好声好气,委曲求全,但是涉及到他的道侣,便是他的逆鳞。
霎时间,其余九位大齐安排的杀手迅速围了上来,人人皆能御风,眼眸中带着贪婪和杀意。只要替大齐诛杀了这几个逆贼,新皇登基势必要好好拉拢一番这群江湖势力,虽然此前夏泽轻轻松松就杀掉了一个九境武夫,但是这份投名状在此,群起而攻之,怕个屁。
「篓子捅的有点大啊,或者说是我夏泽欠你展颜的这个人情,有些大了,牵扯到你背后的宗门,真的没关系么?」夏泽御风退却到展颜身边,轻声笑道。
「恩公说笑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话,恐怕有些迟,若是恩公当真心怀愧疚,就把事情闹得再大些,越大越好,只要揍得他大齐生活不能自理,事后谈判起来,便越有利。」
夏泽点了点头,展颜看向这个年纪比他小了不少的少年,有些动容,终于生出一丝前辈看向晚辈时的欣慰,他轻拍夏泽肩膀,嗓音醇厚,中气十足,「记住,在我们剑修的世界,嘴上的道理讲不通,得用剑来讲。」
「大战在即,容小女子为诸位轻奏一曲助阵。」卢玉娘颇为优雅的摆好木琴,玉手轻挑琴弦。
须臾后,身处木船上的几人都不自觉的感觉身躯各处气府扩张了好几倍,像是一个不断呼啸的漩涡,贪婪的吞噬周遭的天地灵气,那股血脉喷张的感觉无比的舒畅.
「早就听闻卢玉娘一手素琴,可助人杀力拔高一境,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宁知暖震惊道。
「恳请两位在此,护住玉娘周全,展某在此先谢过二位了!」展颜望向周遭九人,顷刻间化虹而起,杀入阵中。
「打完再说!」林露清话音刚落,身上重新升起那股神圣的气息,那苗条倩影速度极快,轰的一声,震得脚下那条小船微微下沉之后,向后倒退而去。
有位来自醉月山的剑仙,眼见那女子来势汹汹,刚要提剑格挡,再找寻机会使出剑招,结果那个金色眼眸的女子从他身边经一晃而过,那位剑修刚要转身,却惨叫一声连带着
被腰斩的两截身躯,一同坠入江水之中。
「好强的剑气,看来一月不见,林姑娘的修为又提升了。」宁知暖不禁啧啧称奇,老实说面对此等热血沸腾的战局,她和余火当然想要加入其中,但是奈何修为太低,贸然加入,面对着这群最低也是中五境的大佬,恐怕除了添乱,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另一人见到身前那位剑仙如此迅速的殒命,当即身形暴退,同时手中长剑迅速挥出一道磅礴剑气。
结果那道剑气砸落林露清身上之时,刺啦一声,似乎是被另一道更为锋利的剑气刺破,金色倩影以雷霆之势,一剑刺向那位金甲宗修士胸膛。
轰隆一声,浮萍草剑锋好似刺在某个极其锋利的东西上,火星四溅,却难以洞穿那人身体。
「我金甲宗的不露甲可不是浪得虚名!」那人狰狞一笑,趁着林露清僵持之余,迅速提剑将林露清手中长剑挑开,然后暴喝一声,刺出数十道丝线般的剑气,凶险至极。
那金色眼眸女子像是颇为不屑的冷笑一声,一剑斩落,霎时间,无论是那丝丝缕缕的剑气,还是那名金甲宗修士,皆是如同翻滚的风车,砰的一声,坠入浩浩汤汤江水之中。
「天凉寺,清宵和尚,见过施主。」那老和尚须发皆白,皮肤干瘪,头戴僧帽,穿着一件黄色僧袍,手持转经轮。
「莫愁堂,昭徽之!」青袍修士手持一把拂尘,身躯旁有清风缠绕。
「武夫,李朝堂。」另一人御风站至最高,,言简意赅。
「哦?和尚也来凑这个热闹?」夏泽嘴角微挑,那一件法袍上的光辉丝毫不减。
清宵和尚顿时有些赧羞:「实不相瞒,大齐太子许诺,只要将施主擒住,日后我佛家进入缥缈洲便可一帆风顺,施主若是束手就擒,贫僧可出言为你免去不少责难。施主要是一意孤行,不仅会使自己身陷险境,还会连累这洞京百姓一同受苦受难,还望施主三思。」
夏泽没有说话,转而轻抚离火剑剑身。
「不说点什么?」昭徽之轻摇浮沉,周身萦绕的清风呼啸,变成一条水桶粗的黑色獠牙大蚺。
「跟死人有什么好说的。」夏泽长剑出鞘,顷刻间,剑气森森。
「放肆!」李朝阳勃然大怒,卯足了劲,身形一闪而逝,他身姿魁梧,但是此刻出拳却佝偻着身子,摆出一副猿猴拳架。
那青面獠牙的猿猴虚影骤然成形,冰冷的铁爪迅速抓向夏泽。
但是夏泽始终未动,而是提剑维持着那个玄之又玄的状态,一旁的清宵和尚察觉不妙,迅速转动手中的转经轮,顷刻间口中传出的经文,与手中的经轮各自升起数百道金银两色的丝线,飞射而出,迅速缠绕至夏泽周身。
下一刻,夏泽身形未动,身躯如被风吹的四处飞散的星火,分出道道身影,真假难辨,但是每一道身影上的剑气,应该没有人怀疑是假的。
那数百道金银丝线,形同虚设,所有的分身在那一刹那迅速飞出。
那头猿猴虚影,刚刚杀到,便被夏泽的一道身影一剑劈成两半。
原本气势汹汹的李朝堂,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迅速御风后退,经过昭徽之身边之时,那名修士全然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甚至神情有些轻蔑,反倒是那清宵和尚,再度旋转转经轮,操控着那一道道金银丝线想要限制住夏泽的行动。
数千道身影,重新融合至一处,剑气冲霄,一晃而过,待到夏泽身影重新清晰,八境武夫李朝堂。
「你」李朝堂捂着自己濒临破碎的喉咙,想要说话,却发现鲜血已经涌上了嘴巴,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血痕。
展颜一剑击退两位修士,转头回望
,顿时肃然起敬。
传自原宿夜城旧城隍孟灯舟的家传剑法,天问。
那个残破的身躯,在须臾后散落,像是下了一场雨。
「阿弥陀佛,罪过。」清宵和尚不忍去看那副惨状,双手合十道。
夏泽嗤笑一声,身形如电,迅速杀到他身前,在那老僧满脸惊愕的神情中,一拳轰向他的面门。天空之中,轰然巨响,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划过,清宵和尚连声惨叫,旋即吐去满口碎牙。
但是很快,那一道道金线银线迅速将夏泽缠绕,身上那件法袍燃起烈焰,想要将那些丝线焚尽,可那些丝线却好似野草一般,烧之不尽。
夏泽眉头微皱,想要迅速抽身了结那清宵和尚,结果万千丝线骤然收紧,将其死死缠绕。
昭徽之轻蔑一笑,瞅住时机一甩拂尘,黑色的大蚺拧转身躯,血盆大口一张,迅速杀向夏泽。
清宵道人稳住身形,吐去满口鲜血,像是终于动了怒,双掌一拍,霎时间,数百道金色掌影轰向夏泽。
千钧一发之际,夏泽身形一顿,左右双眸两道金光各自面对两轮攻势。
天际中央,声如奔雷,又像是有千军万马同时踏过,金色掌影像是被更强烈的剑气轰碎。
声停过后,人们抬头望去,那条黑色大蚺身躯散做黑色飞灰,而在莫愁堂的昭徽之,低头一看,胸膛之上,有个碗口粗的大洞,少年猛然抽回手,将那个死尸丢下。
另一头,清宵和尚在即将被夏泽阴神一剑斩首之际,迅速阴神出窍,下一刻,那道身躯轰然碎裂。阴神眉头一皱,再度杀向清宵和尚那逃之夭夭的阴神。
阴阳双神,再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