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雅心中一阵不屑,果然,又是这一套。
她虽然从小生活在宫闱,但是有几个来自大周的婢女,关系还算不错,私底下便以姐妹相称。
她们就常说,江湖上的男人大抵都是这样,装作很为难,不情不愿的样子,然后一到了夜里就会毛手毛脚的,生怕生怕少占了点便宜。
即便是不少有了相好有了家室的读书人,到了外头,遇上了芳心暗许的女子表明心迹,自荐枕席,那绝对是来者不拒。
换言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夏泽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走上前,和那两位被称为暮云和思君的柔声说道:「那个暮云姑娘,思君姑娘,能不能行个方便,再开一间雅间,我」
两位模样标志的少女,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暮云柳梢含月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惊讶,她心直口快道:「夏公子,您和这位姑娘不是道侣么」
此言一出,原本脸色就不太好看的弥雅顿时阴云密布。
夏泽满脸尴尬,摇了摇头。
思君一看暮云口无遮拦,连忙凑近身子,悄悄扯了扯暮云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胡说八道。
二人上前施了个万福,暮云向着弥雅和夏泽躬身致歉。
思君毕恭毕敬,缓缓说道:「二位见谅,是我们唐突了。奴家这就着手为公子整理出同样规格的客房,只是如今船上之人颇多,可能要花费些许时间。」
夏泽连忙摆手道:「就是没有相同的也无大碍,大通铺也没关系,没那么多讲究。」
思君哑然失笑,轻声道:「夏公子说笑了,您是我们船上的贵客,哪能让你住大通铺呢,您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夏泽只得点了点头,那两位婢女起身告退。
夏泽看了一眼弥雅,神情里充满着尴尬,像是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弥雅强压心中那股火气,和颜悦色道:「我如今只是夏公子的婢女,就不劳烦公子了,我搬到另一间即可。」
夏泽挠了挠头,和善笑道:「我本来是想说若是开了另一间客房,让小静和你凑一屋,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现在想来,小静未必会习惯。既然你决定搬出去,那我也就不必忧心了,你可以在这稍作停留,一直到暮云姑娘她们安顿好客房。」
说着,夏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盘腿坐下,开始默默运起剑鼎剑诀。
弥雅一时之间惊奇的无语凝噎,默默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生闷气。
「据董老前辈所说,这艘航船还有半日才会远航,可以的话,弥雅姑娘最好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若是想去什么地方,也最好和我说一声。」夏泽忽然开口说道。
弥雅看了他一眼,手指攥的泛白,语气里充满了些许不悦:「放心,你的学生魏饮溪给我下了一个禁制,若是我远离公子超过十丈之外,就会五脏溃烂而死。」
「深表同情。」夏泽闭目打坐,微微点头。
弥雅气得龇牙咧嘴,但是也无可奈何,好在不出片刻,暮云和思君便返回客房,带着她离开。
离开之前,弥雅意味深长的看了专心运剑诀的夏泽一眼,才转身离开。
暮云与思君,将弥雅带入一间同样堪称奢华的客房,轻声细语,关怀备至了一番,察觉到这位姑娘貌似不是夏泽那种健谈之人,于是便告辞离去。
暮云松了口气,她身材相较于思君,要丰满不少,此番举动下某些玲珑曲线更显风韵,「这个董爷爷可真是坏心眼,拿捏不准那位夏公子和那位姑娘的关系,让咱俩趟这个浑水。下次再想让我下船去给他买酒水,我可要克扣些银子,让他长长记性。」
思君掩面一笑,眉眼弯弯,笑不露齿,旋即走上前往暮云背面轻轻一拍,引得女子娇嗔一声,两人笑闹作一团。
思君从背后抱着暮云,双手慵懒的环着她的脖子,脸贴着脸,柔声宽慰道:「好啦,咱们可是这艘仙家渡船上的婢女,这不是我们份内的事嘛。」
暮云点了点头,感受着身后之人的温暖,论身材她略胜一筹,可若是论相貌,她俩在这条船上都是公认的姿容绝代,二者平分秋色。若是论身材丰腴,还是她暮云略胜一筹。
「况且我们本就是被董爷爷带上船的孤儿,早些年流离颠沛的日子,你可曾忘了?董爷爷说了,与人攀谈、打交道,皆是修心,日后正式迈入练气一途,可以免去许多驳杂症结。」
思君眼见暮云逐渐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赶紧找补上一句:「如果连这些客人都应付不来,日后我们二人攒够了盘缠,真的去了牛角山,若是遇上一两个色迷心窍的师兄或是仙师,该如何是好?」
暮云愈发赧颜,只得羞红了脸嘟囔道:「姐姐,别在唠叨了,我也就是在嘴上唠叨唠叨。况且刚才我实在是拿捏不准那位夏公子究竟是不是别有用心,我随口之言,会不会刚好坏了这位公子的好事,惹得他勃然大怒」
思君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这样看来,的确也不能全怪暮云,毕竟,这条横跨三洲的岁寒渡船,寒来暑往,来来去去多少趟。
有多少人前仙气盎然的剑仙修士,表面上装的大义凛然刚正不阿,到了这条船上,见到她俩这番绝美姿容,都要毛手毛脚的占上她们的便宜。
有几次若非董慎言出言制止,某位拼了命给她俩灌酒的聚窟洲剑修,可就要得手了。
思君摇了摇头;「我看那个夏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暮云噗嗤一笑,看向思君那一双秋水杏眼,打趣道:「这么快就喜欢上了?」
思君愣了半晌,气笑着伸手要去打那个胡说八道的暮云,「胡说八道什么?!」
两个少女笑着闹着,就在廊道里追逐。
「可惜啊,那个夏公子一看就不像是安分的主儿,等到他下了船,姐姐若是还不表明心迹,那位公子远行,姐姐也就只能做一尊船上的望夫岩了咧」
一时间,暮云脑海里回想起无数才子佳人的故事,最后多半是功成名就的才子负了佳人,所以故事才显得那么凄美,她不由得长吁短叹。
「你没完了啊?」思君已经听了不下数百次暮云这样的揶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因此她双手撑腰,有些不悦。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暮云扑上前一把抱住思君,俏脸贴着思君,反复磨蹭,好一通撒娇。
见此情形,思君噗嗤一声,还是忍俊不禁。
夏泽独坐客房之内,以仙家内视气府之法,化作一枚心神芥子,巡游几大气府。
首先来到那土之本命物,扶摇土炼化过后,开辟而出的小洞窟。
当夏泽立足在那个漆黑的洞窟前之时,不仅目瞪口呆,莫不是这扶摇土的品秩真的太低,才导致炼化之后开辟出来的气府如此的寒酸。
一阵寒风吹过,以细小的颗粒从夏泽身边飞过,他顿时起了疑心,摸索着走入那洞窟,走着走着,逐渐发现眼前有一丝光亮,随着他逐渐的深入,那光亮越来越大,他索性纵身一跃。
刹那间,万里无云,烈日炎炎。
脚下传来一阵踩在棉花团里一般的厚实感,他放眼望去,此处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在他立足处的不远处,则有一位挥汗如雨,卖力挥舞着锄头的少年农夫,将碎石投入那松散的黄沙之中。
那农夫见着了夏泽,微微点头致
意,夏泽同样点头回礼,那人便继续卖力干活,像是要将这片荒芜沙漠,全部变成坚实的大地。
夏泽不仅感叹,若是此前大肆挥霍那些山水灵气,这会这位本命物衍化的少年农夫,兴许能少受些罪。
他心念微动,心神芥子竟直接从那片荒漠之中宛如白日飞升一般,来到一处木祠面前。
木祠四周,是一片枝叶繁茂葳蕤的树林,呈缺一笔的口字形将这间木祠围在其中。
木祠以碧绿琉璃瓦盖顶,青石砖砌成,木祠内香烟袅袅,碗碟上瓜果俱全。
夏泽笑逐颜开,那只被他以炼乾坤法诀炼化为木之本命物的木精,此刻正如同一个土皇帝一般,慵懒的靠在那个以老树桩雕刻而成座椅上。
动动手指头,便有几只晶莹剔透的人形小精魅屁颠屁颠的捧着比肚子还大的果子,递到那只小木人身边。
夏泽刚要开口,却听到一旁传来一阵稚嫩的歌声,夏泽转过头,只见打东边来了几十个与眼前那几个如出一辙的小精魅,咿咿呀呀的唱着歌,手里提着小小的水桶,开始浇灌树木。
那木之精猛然睁眼,发现夏泽正站在祠堂外笑着和他招手,差点没一屁股从宝座上跌落,只是一恍神,夏泽便骤然消失不见,让那只作威作福的小木精诚惶诚恐。
最后,夏泽心神一动,来到那三颗鲛珠所在的水府。
脚下,是一个呼啸疾驰的漩涡,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奔腾,涛声不绝于耳。
此地并无立足之地,夏泽那一粒细小的心神,只得悬停于半空。
漩涡中央,光华闪烁,下一刻有三颗被铁索贯穿在一起的鲛珠冲出,瞬间变化成三头狰狞的白色蛟龙,它们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夏泽吞没。
夏泽嘴角一挑,心神远遁,重新回归原本的天地。
「公子!公子!外边好热闹,咱们出去走走吧。」陈坛静拉着夏泽的衣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