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声音不大,但是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这一片的船客基本上都听见了。
陈坛静急得就要去捂住他的嘴,草率了呀吞堂主,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固然重要,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不是?
对面可是有十个剑修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那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没有?
陈坛静小脑袋里,各种关于行走江湖的金玉良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相比之下,陈洞幽就表现的冷静多了,也不过多言语,默默汲取周遭灵气,以便随时翻脸。
远处,阮河岳右侧的那位黑衣剑修刚好听到吞天这一句肺腑之言,脸色一沉,便迅速催动飞剑杀来。
包括此人,十位剑修修为参差不齐,除了阮河岳是第八楼法天境炼气士外,其余人的修为大多徘徊在刚刚踏入中五境。
他当然知道这老匹夫拳法高深,也清楚这艘船上一定不会只有董慎言一个九境武夫,但是此人平日里和阮河岳寻欢作乐,向来是习惯了狐假虎威的行事作风,仗着人多,选择直接对吞天下手。
他当然可以考虑留下那小娃娃一条性命,但是务必会切下他一条舌头,让他长长记性。
「你!」董慎言勃然大怒,就要抽身去救。
虽然他也知道,那飞剑势头极快,即便阮河岳不会加以阻拦,能救下来的希望,也是十分的渺茫。
暮云和思君也惊呼一声,董慎言显然是来不及了,那孩子像是吓傻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凭那把飞剑没入眉心。
「诶?」祭出飞剑之人,忽然发现那名小娃娃安然无恙,而自己的那柄飞剑,竟然与自己彻底失去了联系,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还企图以话语乱董慎言心境的阮河岳,此刻也不得不为之侧目。
祭出飞剑之人,名为冯崩,是阮河岳的仆从,因资质尚可,自小也得了阮家大量的资源倾斜,竟然也孕育出一柄本命飞剑,成了剑修,因此被阮家家主赐给阮河岳作为仆从和护卫。
他不禁有些惶恐,看了看阮河岳,莫非船上还有高人?见不惯自己欺负一个孩子,这才收了自己的飞剑?
他暗自捏了捏手心,壮了壮胆子,蓦然喊道:「是哪位高手暗地里出手?」
四下鸦雀无声,不少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见无人应答,冯崩心底的恐惧减轻不少。
若是今日丢了飞剑,就算平安无事的就回到聚窟洲太相府,日后也免不了被厮混之人嘲笑一番,日后还怎么混?
「还我飞剑!」冯崩脸色涨红,蓦然大喊道。
此言一出,人群先是一愣,渡船之上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荡然无存,接近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越是这样,冯崩越是觉得面上无光,早知如此,自己呆在一旁看着便是,出什么头啊,现如今本命飞剑都被人收了,万一遇上某个大能,那还真是倒了血霉了。
就在此时,包括阮河岳所有人在内,忽然发现在那红袍男孩身前,有个身穿青衫的少年,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颗惨死之人的头颅,用手帕轻轻擦去血污。
阮河岳觉得饶有兴致,这人胆敢在他和其余九个剑修在场的情况下,做出此举,与公然挑衅他有什么差别?
冯崩眉头微皱,忽然笑了,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也好,现如今如此的颜面尽失,刚好让这小子祭剑,杀鸡给猴看,后边也好跟那个收了他飞剑之人讨价还价。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大步走向夏泽。
董慎言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释然一笑,对着眼前的阮河岳笑道:「坦白说,你聚窟洲阮家少主的面子很大,大到
我原本应该一巴掌直接拍死你。」
阮河岳不明就里,但还是面带笑意问道:「哦?我还真想听一听董老前辈的那个但是?」
董慎言摇了摇头:「在我这没有这个但是,有句话叫打狗还得看主人,可现如今养狗的人没管教好自己的狗,当场暴毙也不是没有可能。」
阮河岳的手攥的微微发白,他倒是听出了董慎言的一语双关了。
阮河岳眉毛一挑,语气轻蔑道:「董老爷子不妨把话说的再简单明了一些。」
董慎言掏出酒壶,悠哉悠哉喝上一口酒水后,讥讽道:「信不信由你,今日都不用我和其余几人出手,只要你们再继续胡搅蛮缠,自有高手会收拾你,你和你养的狗的下场只会无比凄惨。」
「哦?」阮河岳望向远处那个依旧从容不迫擦拭血污的少年。
董慎言所说的高人自然是他了,只是阮河岳弄不明白,即便是他这个八境炼气士,都看不穿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修士?武夫?境界高低,一概不知。
冯崩气势汹汹来到夏泽身前,粗着嗓子问道:「喂,小子,我们公子大驾光临,你怎么敢如此无礼,况且这个刺客是我太相府的仇人,你替他擦拭,不就是与我太相府为敌?」
夏泽充耳不闻,擦拭依旧,待到那白色的手帕彻底染红,那颗头颅的面容逐渐清晰,竟然是位皮肤黝黑的老者。
他眼眸之中,光华流转,依稀能看到一些零散的画面。
烈日之下,某位老者正卖力耙田,挥汗如雨。
「我跟你说话呢!是不是你收了我的飞剑?!」冯崩勃然大怒。
见夏泽仍不理会他,他一时气急,恶向胆边生,一手化爪,抓向夏泽的脖颈。
这一招若是命中,以他七境大修士的修为,普通人的脖颈会在被瞬间拧断。
暮云一声惊呼,就要抽身去救,结果被思君一把拉住。
冯崩惊奇的发现,自己近乎使出全力的一爪,被那个红袍的小男孩以稚嫩的拳头抵住。
这怎么可能?以他七境修士的修为,即便是体魄不敌对等境界的纯粹武夫,那一拳的杀力也绝对不容小觑,可现如今那个孩子仅仅一拳就挡下了,而且神情貌似也尤为轻松。
下一瞬,吞天踏前一步,变拳为爪,反手抓住冯崩手腕,暗暗发力。
冯崩顿时痛不欲生,跪倒在地惨叫连连。
阮河岳眉头微皱,无需他多言,身后七位剑修,瞬间出手,杀向夏泽和吞天。
阮河岳看了一眼董慎言,见对方毫无出手阻拦之意,笑道:「董老前辈莫不是要趁我抽身腾飞之际,用飞剑背刺我?」
董慎言看了他一眼,手一翻,一柄遍布古朴纹饰的飞剑从窍穴之中飞出,然后被他屈指一弹,深深钉入桅杆。
他笑道:「你知道的,剑修与剑修厮杀,生死只在瞬息之间,老夫都让到这个程度了,你还不敢出手?」
七位修士,齐齐升空,将夏泽等人死死围在其中。
「住手!休要伤人性命!」人群之中有人大喊道。
不少侠士看不惯阮河岳等人飞扬跋扈,想要仗义出手,帮夏泽解围,结果下一刻,他们就愣在原地,嘴巴张的老大。
另一道青色身形拔地而起,手持铁扇迎上那七人。
其中一人名为张浊,六境剑修,刚要从窍穴之内,祭出本命飞剑,陈洞幽抡出铁扇,硬生生砸在张浊窍穴之上。
他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陈洞幽缓缓屈身,摆出夏泽传授给他的某个古朴拳架,以拳架出手,能快人一步。
陈洞幽忽然微微侧身,迅速打开那道玲珑
铁扇。
一道黑影迎面而来,须臾后叮的一声脆响,一柄飞剑被铁扇一举击飞。
陈洞幽测过身,那名六境剑修显然没料到陈洞幽竟然能够挡下他的飞剑奇袭,当场愣住。
陈洞幽气运九转,朝着那几人猛地一挥扇。
一阵凶狠无比的狂风席卷而来,将那人吹飞出去,滚入江面,生死不知。
其余几人,亦是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反应极快,御风而起躲过了这一击,然后各自以自身飞剑向着夏泽袭来。
一道寒光,一闪而至。
其中一位剑修,猝不及防间,胸膛之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血花,就连自身那一把飞剑也当场破碎,倒在了地上变成一具尸体。
船板上,弥雅手持一柄蓝色长弓,另一手挑动弓弦,周身雾气蒙蒙。
一阵狂风吹过,那顶黑色幂篱被风吹起,这才展现出弥雅宛如神仙般的容颜。
渡船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子不就是方才引起骚乱的那位吗,没想到此人身手如此聊的。
「你在找这个?」吞天看向眼前被他牢牢锁住手臂的冯崩,笑道。
冯崩疼得脸色苍白,早已说不出话。
说着,一柄飞剑从他红色的袖袍之中滑落,然后被他迅速刺向冯崩眼眸。
千钧一发之际,吞天忽然停下,将飞剑往地上一插,松开了冯崩手臂,冲向了远处的阮河岳。
眼见那孩童来势汹汹,立即有一名名为袁韬的剑修横在阮河岳身前,迅速递出一拳。
吞天视若无物,一往无前,结果又有一柄飞剑,从袁韬手心飞出,直取吞天胸膛。
「当心啊!」暮云忍不住大喊。
轰隆一声,血花四溅,吞天原本身前那人,瞬间被一拳打的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