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眼疾手快出去备车,夫妻二人相携到府门口,马车已经稳稳停在路中央,徐慕哪怕到了渝州,阵仗依然大,马车后面站了二三十个随从。
“夫人,上车吧。”徐慕适时提醒。
田恬点头:“好。”哪怕她不喜欢人多,但没办法,徐慕这样的大贪官仇家太多,这么做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徐慕搀着田恬上车,片刻,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渝州繁华市集。
今日徐慕没有清场,渝州不是他的地盘,他不敢太明目张胆,虽然没清场,但街道上人也不多,除了一些要饭的乞丐,没有多少行人。
那些乞丐穿着十分单薄,上至五十高龄,下至十岁孩童,一个个拿着破碗沿街乞讨,情状十分凄惨。
一路前行,田恬发现渝州乞丐竟然比长平县多了太多。
“夫人,想去哪里逛?渝州的双面绣乃是一绝,要不我们去看看?”徐慕主动开口。
田恬一路见了无数乞丐,哪里还有心情去看什么双面绣,面色沉重:“相公,这么多乞丐,我们能帮帮他们吗?”
徐慕视线也落在那些乞丐身上,神情无悲无喜,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乞丐太多,我们帮不过来,而且这里是渝州,我若插手,岳父大人怕是会多想。”
田恬沉默半响,才道:“要不我们买些馒头施舍给他们,这大冬天的,也许一个馒头能救他们的命。”
徐慕知道小妻子心善,但还是忍不住说出实情:“就算给了馒头,也撑不了多久。”当地父母官不作为,撑过了这一顿,还有下一顿等着他们。
田恬还是坚持,她既然出来看见了,能帮便帮一些,否则她良心过不去。
她只是个弱小女子,只能尽力而为,毕竟有些事情无法改变。
田恬视线落在徐慕身上,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改变徐慕,这个以后的未来渝州知府,只有改变了他,才能真正拯救万千百姓于水火。
徐慕见小妻子直勾勾盯着他看,疑惑问:“夫人,怎么了?”
田恬猛然回神,慌乱摇头:“没...没什么。”
徐慕见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多问了,吩咐周南拿了五十两银子去买馒头,他带着小妻子继续逛。
田恬早已没了逛市集的欲/望:“相公,我们还是回府吧,我有点累了,不想逛。”
“好。”
徐慕立刻吩咐车夫回府,很是尊重小妻子。
一下午,田恬都待在杨柳院陪柳姨娘,和她说说体己话,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晚上。
田恬用过晚饭,回房沐浴洗漱好,徐慕也回来了。
今晚徐慕和王知府一同去酒楼用饭,见的都是一些渝州有名望的人。
他抬步进入房内,双眸清明,身上酒气很淡,没有喝多少酒。
“相公,你回来了?”田恬笑着上前帮徐慕宽衣。
徐慕视线下移,落在帮他解衣扣的小妻子身上,昏黄灯光下,她的脸蛋就像是剥壳鸡蛋,光滑白嫩,清丽婉约。
青葱小手帮他解衣扣,嫩生生的不停在他眼前晃,晃的他眼花。
一身鹅黄色的亵衣亵裤,腰身细细,乌丝自然垂下,许是刚沐浴完,腮边的几缕乌丝还有淡淡湿润,紧紧贴于脸颊,平添一抹风情。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徐慕仔细嗅了一下,是梅花香。
很好闻,清冽中透着温柔,让人忍不住为之着迷。
“相公,香兰已经备好热水,您可以去沐浴了。”田恬好似没有感受到徐慕灼热视线,耐心帮徐慕脱掉外衣,用手小心拍打整理了一下,转身走两步挂在衣架上。
“好。”徐慕看着她温柔娴静的模样笑了笑,径直去隔壁耳房沐浴。
田恬目送他离去,脑子里都是他沐浴前意味不明笑容,心扑通跳的厉害。
徐慕沐浴回来,田恬已经躺在床上等他。
两人视线对上,田恬急匆匆撇过头去,徐慕倒是镇定自若,掀开被子,挨着田恬躺下。
屋内烛光昏暗,账内暖香迷离,夫妻二人没有睡意。
良久,徐慕的手从被子里伸到小妻子那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温软如玉,柔若无骨,让人爱不释手。
田恬僵硬了一下,并没有挣开。
徐慕轻笑出声,在寂静房间显的更外低沉:“夫人,还没睡?”
田恬摇头:“没有。”
徐慕笑着把小妻子拉入怀里,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围绕着她,田恬整个人都僵了。
徐慕依旧笑:“夫人,不必紧张。”
田恬点头嗯了一声,但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徐慕用手轻轻理她柔顺青丝:“夫人,嫁给我徐慕,让你受委屈了。”
田恬诧异,他今天晚上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上午被王玉芳的话给刺激了?不然她想不出其他原因。
“相公,不委屈,成婚之前我对你不了解,故而不情愿,可这段时间相处,我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很欢喜。”
徐慕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田恬双眸圆睁,徐慕见她那模样,只觉率真可爱,笑着保证:“夫人,我徐慕虽商人出身,比不得唐兄名门贵族,但我在此立誓,这辈子我徐慕定然让夫人过上吃香喝辣,锦衣玉食生活,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田恬浑身僵的更厉害,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整个人都不好了,脖子凉飕飕的,感觉随时都有搬家可能。她哪里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她只想好好活着即可。
田恬连忙捂住徐慕的嘴:“相公,不许你发此毒/誓,我不要什么吃香喝辣,也不要金银珠宝,我只求咱们身体康健,你能当好长平县父母官,哪怕咱们穷点苦点,至少我们日子过的踏实开心。”
话已说到这里,田恬不由想到今日出府看到民不聊生场景,不妨说的更直接些:“相公,之前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往后咱们可不可以不贪了,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唯有正道是沧桑。
我只想我们能好好的,能一起白头到老。
爹爹那边我管不了,但你是我的相公,是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我真的希望咱们能平平安安。
银子固然好,可要那么多银子作甚,最终只会成为一张催命符。”
徐慕沉默了,半响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她确实是为他好,但妇道人家见识有限,他若没有银子,他如何往上爬,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调回京城。
“太晚了,睡吧。”徐慕话落,放开了田恬,两人之间重新隔了一些距离。
田恬心中叹气,徐慕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改变。
夫妻二人同床异梦,两人都失眠了。
翌日,午饭过后,田恬午睡被香兰叫醒。
“夫人,老爷派人传话,让您和大人一起去趟正院,您赶紧收拾一下,不能去晚了。”
田恬迷迷糊糊坐起来,哈气连天,脸蛋红润润的,一双眸子水雾迷离:“你可知是何事?”一般王知府不会找她们,就算有事,也是正室夫人派人传话,王知府亲自派人过来,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香兰走到床前给田恬递衣裳:“是二小姐和唐知县的事情惊动了老爷。”
“他们怎么了?”田恬疑惑,接过衣裳穿起来。
香兰在旁边帮忙:“昨日二小姐在梅林得罪了唐知县,唐知县气极,好像亲事有变故,此事太大,所以老爷亲自插手了。”
田恬了然点头,穿好衣服,移到床边穿鞋。
昨日一整天风平浪静,王知府肯定也是知道他们的事情的,可能是想让年轻人自己解决,但王玉芳昨天一天还没有劝好唐子澹,王知府坐不住了,唐家对于他来说,是必须攀上的对象,不能出任何差错,故而亲自处理。
田恬收拾好,徐慕已经在杨柳院门口等她,他背对着站在门口,一身黑色大氅衬的他格外冷峻。
自从夫妻二人昨晚夜话后,今天两人除了一起吃饭外,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相公。”田恬主动走过去打招呼。
徐慕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瞬,淡淡嗯了一声:“走吧,别让岳父等急了。”
田恬点头,跟上他的步伐。
夫妻二人过去,王知府,知府夫人,王若雪,王玉芳,唐子澹都在正院。
王知府和知府夫人坐在上首,唐子澹坐在下首右侧,王若雪则站在知府夫人旁边。
王玉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卑微祈求唐子澹原谅,唐子澹则是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直到田恬和徐慕过来,唐子澹才看了一眼田恬,随后又痛苦收回视线。
夫妻二人恭敬给王知府及知府夫人行礼请安。
王知府连忙让他们坐下说话。
田恬和徐慕刚坐下,王知府沉着一张脸呵斥王玉芳:“还愣着做甚,还不快给你三妹和三妹夫道歉。”
王玉芳边哭边点头,随后跪爬到夫妻二人跟前,先是郑重给徐慕道歉,然后又给田恬赔礼,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谦卑至极。
当着王知府和知府夫人的面,田恬夫妻二人也没什么好讲的,大度原谅王玉芳,虽然田恬很看不顺眼王玉芳,但面上怎么都是一家人,不想撕破脸皮,再说王玉芳已经很郑重道歉了,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子澹啊,玉芳不懂礼数,我已经派了两个嬷嬷去教导她规矩,她现在也知错了,你看能不能......”知府夫人笑着打圆场。
唐子澹对王玉芳其实根本没什么喜欢,他内心深处想娶的是王玥灵,只是现在娶不了她,娶谁都可以,他视线落在王玉芳身上,很是不喜,她实在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令人厌恶。一想到要和这样的女子过一辈子,他心里就膈应的慌。
王知府看出唐子澹对王玉芳不满,立刻发作,声音猛然拔高了好几个度,好似对王玉芳愤怒至极,失望透顶:“来人啊,把二小姐拉到祠堂跪着,不许给她吃饭,没有跪满三天,不许起来,让她在祠堂好好反省。”
王知府说的太快,根本没有转圜余地。
知府夫人连忙在旁边打圆场。
王若雪身为长姐,她一向表现得端庄大方,此时也站出来为王玉芳说情。
田恬不想站出来,可所有人都说情了,她若是不站出来,就显得她另类,罢了,她也站出来跟着求个情。
她算是看出来了,就算大家都求了情,王知府也不会同意,只要唐子澹不松口,王玉芳就得一直受罪。
王知府一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