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采之礼……」
听完,陆昭漪脸色一红。
而影卫营众人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纷纷询问,太后这是给谁定亲呢?
面对这般热情的卫营众人,蒲岚尴尬一笑,「太后下的聘书,自然是为太后的儿子求的亲啊!」
全程,陆昭漪一直冷着脸。
太后有三个儿子,皇帝夏裴、梁王夏冉与寒王夏笙。
其中,梁王夏冉早在夏裴登基以前就已娶妻,而梁王妃,是为江左大族之女,出身名门。
既然太后已下聘书,以六礼,明媒正娶,自然不会是为夏冉求的。
那么夏裴与夏笙,兴许是其中之一。
当初,就在夏裴率军抵达长安之时,为稳凉州局势,夏笙便被派去凉州州府武威,不可能会在太后耳旁吹风。
夏裴更是,这近两个月来,一直为了北部战事而殚精竭虑,更不会去跟太后说此事。
而极大可能,这是太后自己做出的决定,与旁人无关。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眉。
太后还真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开始筹备婚礼了,都不问问他们当事人的意思?
忽然,她抬眸,冷冷地问:「你老实讲,太后下聘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这……」蒲岚低着头,细想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太后,也没见过什么人啊?就下懿旨准备纳采前,就见过了第五太尉,好似聊了好久。第五太尉走了后,太后就下懿旨了。」
第五琅琊?
这么快,就回了洛京?
「好,你去见陛下吧!」陆昭漪侧了侧身,让他离开。
蒲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向她施了礼,说:「陆娘子,今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不知陆娘子能否跟曲娘子说说?在下虽第一次见她,但真的喜欢……」
「影冲、影许,你们把他赶走……」陆昭漪没有心思,本就心绪不宁,也没心思管他的事,就交代了身边的影卫一句,转身就往营帐方向而去。
「唉,陆娘子别赶我啊……」两名影卫,一左一右架起他,强行将其送出大营之外。
一进营帐,陆昭漪就见影雪在擦拭刀剑,见她回来,便放下抹布,迎了过去。
「七娘……」
「影雪……」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待影风与芷芸一回来,就让吩咐下去,我们拔营,先一步回洛京。」
「这么突然?」影雪惊呼,「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昭漪神游之际,回了回神,淡淡的说了句,「是太后催促陛下回去……我,我不想跟陛下同行……」
「哦,好,属下这就去通知他们。」
影雪闻言,准备起身出去,而陆昭漪则是一阵烦躁,想到一事,便又将人叫住。
「你,先写封信。就写「陆氏昭漪,壬戌,癸丑,丁酉,辛亥」,以红色信函密封好。再让斥候营派一人送信,必须亲自送到太后手中,期间万万不得拆封。」
「什么?为什么?」
「问,问,问,让你去就去。」陆昭漪心烦意乱,干脆自己躲回屏风后面的床榻上,不再动弹。中文網
太后命人询问名字,与八字,她没有道理不给。更何况,早先年,武公就已经拿过她的八字。
而太后,在已经知晓她就是勾辰子的前提下,就算不给,只需向几名老臣处打听,也能问的出来。
只是,那些知晓勾辰子八字的老臣,只会认为是一位八十一岁的老者,从不会联系到,实际上的勾辰子,会是个二十一的丫头。
毕竟一个甲子六十年一个轮回,同样
的生辰八字,最短也要相差六十年。
看着她这副样子,影雪疑惑不解,但没过多久,随着影卫营众人逐渐传开,太后下聘之事,总是瞒不住的。
一时之间,陆昭漪的八卦成为整个卫营最热闹的话题,就连影雪,也是时常听到。
而当影风与曲芷芸回来之后,讨论的声浪更是掀得更高。
「什么?太后居然向南阳侯府下聘了?」曲芷芸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
她迫不及待的跑向营帐,见陆昭漪时,她原本不淡定的表情,瞬间变换,就当着她的面,噗嗤笑出声来。
「七娘,你猜,太后这是为谁来求的亲呢?」
「你拿我打趣是不是?」
被曲芷芸强行从床榻拉起来的陆昭漪,满脸通红,斜着回瞪了她一眼。
「哎呀,七娘,我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有嫁人的一天啊。」
「你再说,我让曲夫子先将你嫁出去。」
「我不嫁,打死也不嫁……」
正当时,影风与影雪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红色信函,想来就是让影雪代笔写好的名字与八字。
「七娘,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是否仅派一名斥候回去送信?」
陆昭漪点点头。
派越多的人,反而会有些大张旗鼓,她可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此事。
可让曲芷芸见了,坏笑了一番,起身躲过影雪手中的信函,跑到一边,手中把玩着。
「这就是七娘的八字啊?怎么?这么想早点嫁人啊?」
此举,让陆昭漪更为羞涩,上去一把夺下信函,交还给了影雪。
「大营准备拔营了吗?我们天黑前就赶紧走。」
皇帝随行有数万大军,文武官员,他要启程需要耽误不少功夫。
而陆昭漪的影卫营与雍州卫营,总数也不过万余,她现在迫切想要离开这里。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已经正在收拾了,约莫一个时辰便能妥当,只等一声令下,咱们就能启程回洛京……」影风说道。
曲芷芸见她这么匆忙,虽有些惊讶,但想到那位恭阳侯世子,浑身打了个激灵,当即说:「对,咱们赶紧走吧?这一个多月,陛下交代给你的事,你都差不多做完了,雍州新政实施,就与你没关系了。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说罢,她撒起腿往外跑,声称自己要去收拾东西。
她都这番举动,也着实引起陆昭漪等人的欢笑。
太液池高楼内,夜已深。
夏裴与邱渠子等文臣商议完军政,疲惫的捏着脑门的穴位。
这才,他听说蒲世子在外面等候半日了,便开始召见他。
蒲岚一进门,直直地冲向夏裴,未等行礼,他就急忙道:「陛下真是大忙人啊,想见你一面太难了。」
如此牢骚满腹,夏裴也就轻笑一声,并未恼怒,反而神色自若,淡定的问,「母后让你来是催朕回去的吧?可雍州事务繁重,一时走不开啊。」
他不经意的说着,手里还在翻阅着,方才他与文臣讨论后,写下的记录。
然而蒲岚发出一声轻蔑,「陛下不知道吧?臣的未来表嫂,都已让影卫与雍卫拔营,早早的离开长安了,恐怕此时,已经都快过了鸿门了吧?」
「未来表嫂?」夏裴疲惫不堪的神经,顿时清醒,便要追问。
而蒲岚也将太后交代的事,一一说给他。
听到这番话的夏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大呼一声,「不好,她要回去,亲自跟母后退亲。」
「不,不会吧?」蒲岚想象不到。
夏裴急忙宣来邱渠子,命他抽调五百骑,随御驾,赶回洛京。
同时,他还令邱渠子暂代督军,替皇帝指挥前线战事,待西路军德胜而回后,再回洛京。
交代了这一切,夏裴已经命内侍取来戎装,准备换上。
蒲岚一直在旁,显然是被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趁着皇帝换戎装,四周无人,才敢开口询问。
「陛下是不是太警觉了,她陆七娘真的敢违背姑母的懿旨?」
夏裴撇了他一眼,「你若知道她的身份,就不会说这般话了。」
「身份?她不就是陆家七娘吗?还能有什么身份?」
猛然一抬头,夏裴瞪了瞪他,叹息,「你不知也好,也好啊!」
蒲岚一愣,开始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仔细细想许久,立刻摆上一副惊诧万状之色。
「难道,陆娘子,真的如传闻所说,她其实就是镇国公勾辰子?」
只见,夏裴撇过头,不欲多谈。
他这一辈子,已经注定要与这个女人纠缠不清。
遥想四年前,邺都鹿台之上,他朦胧间瞧见那惊鸿一瞥,惊为天人,自后更是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与那时不同的是,当初他只是一介不被父亲重视,区区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武将。
如今,他已是天子,地位超凡,可依旧没能阻止心底那股悸动,仍旧渴望着那朦胧般灵动的身影。
而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就真实的出现,还成了他的近臣,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滴,一步步获取她的心。
他岂能甘心,被自己的母亲坏了他原本的计划?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闯入他生命中,搅乱他的心湖,却又让他不舍,让他无法放弃。
蒲岚看到夏裴沉默,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在心底暗忖,这陆七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们的婚事,竟然被她给毁了,她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夏裴如此念念不忘?
这个疑问,一直在他脑海盘旋,他不曾忘记,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那种难以置信的震撼。
「陛下……」
外头,邱渠子禀告,「车驾已经备好,另派了五百骑于霸河旁等候,陛下随时可以出发。」
换完戎装,夏裴转身之际,甲胄碰撞之下发出一阵子金属撞击的声音。
他瞧了瞧身边的蒲岚,又看了眼邱渠子,说:「邱卿,你可是朕最信得过的人,但愿此次督军任务,你能不负朕的期许。」
邱渠子听了,立刻跪倒在地,俯趴着回应,「臣,愿为大渊,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之恩德。」
闻言,他十分满意,便回头对着蒲岚冷哼,「表弟,跟朕一起走吧?」
说着,夏裴迈起步子,大步流星的先一步离开此间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