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帝已无声息。
可周围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才刚刚响起。
墨丘动手,着实太快。
一波三折,三言两语间全然无法赘述。
刚刚还动用仙家手段引得百官俯首的一代帝王,身死魂灭!
大月的天,终是塌了。
距离祭坛最近的四皇子裕王嘴唇开合,注视着那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又瞅了瞅看似烂泥一样倒在地上,不见半点声息的生父,一股难言寒意涌入心头。
他的身后,无数的忠臣良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那恍若青天白日般的帝王真就这么倒了下去,瞪大的双眼在努力消化着这一切,甚至有人抬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喝道:
“墨丘,你竟敢弑帝!”
“这天下再也容不得你!”
“墨丘狼子野心,墨家的人呢?全都杀了,诛九族!诛九族!!”
“禁军干什么吃的”
嘈杂的声音汇聚成洪流滚滚而来,事实证明文武百官纷纷开口之际,跟凡俗中的集市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当祭坛上那道高大的身影目光投射而来之时,张口谩骂不休的官员便会情不自禁的闭上嘴。
数千禁军就在不远处,原本是要赶来护驾,结果宗明帝死的过于快速,距离又不算近,弓弩之类的武器是万万不敢动用的,这么近的距离万一射中皇上怎么办?
分不清是谁射的,那所有持弓的人都得倒霉!
无数的思绪在此时缠了上来,他们是应该去抢皇帝的遗体,还是先抓住胆大包天的墨丘?
不需要他们做出选择了。
墨丘俯下身,一只手抓住宗明帝尸体上已无龙纹的龙袍,猛然间向着万寿仙宫所在的方向扔去!
随即化作一道离弦之箭,目标极为明确的向着某处飞驰而去。
雄关漫道真如铁,那是他的八千里路。
尸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最终狠狠的砸在地上,碎裂成块。
人群中爆发出惊喝欲绝之音,声声泣血。
“皇上!!!”
“抓住墨丘,绝不能放跑!”
“先救皇上再说”
各种各样纷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直到某一声呼和传来,“护住四皇子!”
霎时间,本已纷乱如麻的局势骤然一静。
国不可一日无主。
自太子谋反之后,宗明帝并未再立太子,却将裕王府搬到了皇都,其意思很明显。
一来表达态度,二来嘛也是警告。
可没定就是没定。
宗明帝已死,新帝未定,大统谁来继承?
这必须是最先要考虑的问题。
裕王站在前方,先前墨丘目光撇来的那一刻,他似是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寒意涌入心头,甚至脸色都不由自主的发白。
直到有禁军围拢而来,将他护在中间。
“裕王您看?”
有人凑到身旁问道。
裕王很快镇定下来,沉声说道:“此事大有蹊跷,必须严查!快先救父皇!”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明白是何意。
血块还救个屁?想荣登大宝大可说的明白些!
再看看远处已快要看不到踪迹的墨丘追杀武道宗师哪有跟随新皇来的香呢?
先皇已死,新皇当立!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实在太多。
最先问话那人率先喊道:“为裕王命者左坦!”
此言一出,一同围在裕王身边的几个人都不由僵住,你特么是真不要脸!
从龙之功啊,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裕王的目光果然看了过来,很是满意的对他点了点头。
你小子,很懂简在帝心的含金量嘛!
那人虽是喊着,却紧紧跟在裕王的身旁,手握刀剑,有禁军凑上前来,二话不说一刀枭首,鲜血飞溅而起,染红甲胄。
随即高声呐喊道:“先皇被人谋害,定有贼寇窝藏在内,为裕王命者左坦,不可随意接近裕王!”
跪俯在地的百官目瞪口呆,这是不是太快了?
当即左坦
时间稍稍往前推移些许。
小院中,听着外面山呼海啸的“吾皇万岁万万岁”之声,顾担伸手替苍遮住耳朵。
免得小家伙胃口不好。
荀轲在一旁眉头深锁,小小年纪就开始愁眉苦脸。
禽厘胜则是在院中来来回回的渡步,眼中不时泛起危险的光芒,随即又隐匿下去。
越发烦躁之下,干脆拿起院中的一個石锁,扔木棍似得抛起又接住,半晌仍觉不痛快,一拳狠狠的砸在石锁之上。
好端端的一个石锁当即四分五裂。
“就算心里不痛快,也没必要破坏财物吧?”
好不容易等到此起彼伏的声音落了下去,顾担总算松开了手掌,不满的走到裂成几块的石锁旁,又踹了几脚。
他妈的,就是心里来气。
如今天下遍地狼烟,国将不国,还在庆、庆、庆,庆你妈个头啊庆!
眼睁睁的看着一国落入水深火热之中,身边的朋友各个豁出命去也想挽救一二,顾担的心中似有一把刀在磨动。
哪怕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他是长生者,这才来到这里十五年,未来要见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如此安慰,怒意并没有得到消弭,反而越积越盛。
事实证明,长生者也并不是一块木头和石头,在那遥遥无期的未来抵达之前,世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特别是成为武道宗师之后,偶尔就会出现些大胆乃至狂妄的想法。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诚不欺我!
若不是这个世界确实水深,保不齐就要做出什么事来。
顾担心中尚且有着忌惮,比如那突如其来的夜降天星,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所谋划?
一颗仙石落在豫州便引起四国征伐不止,曾经他看到的可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一大群啊!
还有那清平子,早在仙缘降世之前便手握仙道典籍,水也是深的很!
如此种种,终究让顾担有所顾忌。
一个不属于此世之人,一旦表现的过于不同,是否会招来某些不必要的目光和风险?
看似种种杞人忧天的想法,却不得不谨慎以待,这也是长生者不得不面对的悲哀,不搞清楚一切,万不敢显现出特异之处来。
烦闷之间,忽听到院落外有人喊。
“就是这里,给我围住!一只鸡都不许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