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之血骤然炸开,完全超出了顾担的预料。
那本《炼炁》里面也根本没有写这玩意儿失败后的反应!
突如其来的爆炸恍如地龙翻腾,这间洞府内的阵法顷刻间便崩毁殆尽,山摇地动间,整个洞府都在不住塌陷,甚至向着洞府之外蔓延开去。
“呸呸呸!”
灰尘遍布,落石腾飞,顾担字面意义上的手舞足蹈,真气涌动,将差点把自己给活埋的乱石碾为齑粉。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炼气士修行法门,邪乎的很!”
从自己洞府的残骸余烬中站起身来,顾担已是灰头土脸。
还好他的身体素质极其强大,便是被自己的血给炸了个满头满脸,也只是外表狼狈一些,身体倒是无甚大碍,只是有些酸痛而已。
若是换个宗师,乃至练气后期的修士过来,怕是这一下就能要了人一条命去!
从已经不成样子的洞府之中走了出来,顾担扫了一眼,面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只见那爆炸的余波并未因为他的洞府坍塌就此停止,仍在向着四周蔓延,而那些洞府包括守护阵法,都远不如他的肉身抗造,竟节节败退,不断崩塌。
阵法的灵光呈现扭曲的态势,灵气乱流纠缠出无数种奇形怪状的墨阳,乱石随之一同飞舞四射。
如果这一切不是顾担自己搞出来的,他大概还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什么情况?!”
“敌袭?!”
“谁人胆敢在执法堂内搅闹?!”
如今本就是整个宁坊外紧内更紧的状态,此地搅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更是在执法堂周围搞出来的,立刻就吸引了不知多少人的注意。
一道道流光飞速疾驰而来,目光如电,声色俱厉,灵光显照,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
“草!”
顾担低声暗骂一句,趁着他们还没有来到近前的功夫,不得不又一头钻回洞府,轻轻滚了两圈,浑身气血尽数收敛,再逼出些许血迹。
自己搅闹的乱子,含泪也得给个交代。
等到陆羽落下,来到近前,如临大敌目光四望的时候,便看到顾担颤颤巍巍的从洞府中钻了出来,灰头土脸,浑身是血,气息更是极端虚浮无力。
“孔翟?!这里发生了何事!可是有贼人暗中下手?”
陆羽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浑身紧绷,半刻也不敢耽搁的问道。
此时正是宁坊精神紧绷之际,没事都要打起十分精神,执法堂内部被人袭击,那当真是天大的挑衅!
“咳咳咳咳!”
顾担先是狠狠咳嗽了几声,从嘴中吐出一口血沫子,显然已是身负重创。
此前就算是承受黄朝一击的时候,他都未表现的如此狼狈过!
一道道人影落下,见到顾担如此虚弱,顿时更为紧张,目光扫视着周遭一切,大有见到哪个鬼鬼祟祟之人必将拿下的架势。
“是我。”
顾担虚弱的说道。
“我知道。你可看清下手的人是谁?即使是筑基修士,胆敢如此欺辱执法堂,也必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陆羽将顾担拉了起来,“无需害怕,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那贼人必不可能再对你出手。”
“我的意思是没有贼人,这是我不小心搞出来的。”
顾担无奈的说道。
“嗯,既然如此.你说什么?!”
陆羽的声音骤然高昂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担,手指向面前这已坍塌的不成样子的废墟,外加两旁不幸被牵连到的洞府和崩碎一片的山体,“这里的情况,是你搞出来的?!”
不仅是他,就连因为这里的动静奔驰而来的诸多修士,都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开什么玩笑,每间黄级洞府都有阵法笼罩,便是练气后期修士想要破开,都要花费一段时间,足以给洞府内的主人反应的时间。
单看眼前所造成的破坏,哪里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就算是他,都不敢保证自己全力一击能否毁掉一间阵法护佑的洞府,更别说不仅将洞府给毁了个干净,甚至还牵连周遭了。
恐怕唯有筑基修士,方才有可能造成如此程度的破坏!
而孔翟的实力呢?
宗师之身,练气三层!
那也不过是练气前期而已,便是拼了老命,能短时间拆掉一座洞府便算他战力非常,凭什么可以造成如此之大的破坏?
“的确是我。”
顾担满脸苦涩,发挥演技的时候已经到了,事发突然,全然没有任何的准备,自然也不可能莫须有出一个敌人来背锅。
每一个谎言都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盖,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自己揽下来,理由可以找补,凭空杜撰出一个人可就麻烦大了。
“嘶~”
陆羽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担,像是在打量着什么奇行种一样,接连不断的问道:“你确定这是你做的?你怎么做到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前几日,执法堂的召集令之后,我心难安。夜间修炼,心血来潮之间,竟晋升到了练气四层!”
心念电转间,顾担缓缓开口说道。
练气三层和练气四层,虽然看似只差一层,可一个是练气前期,一个是练气中期,差距还是颇大的。
“嗯。”
陆羽轻轻点了点头,等待着他的后文。
下品灵根的修士,苦修八年就晋升到练气中期已算是相当有天赋了,当然这也必然是得益于他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修行之中,可以说努力和环境缺一不可,倒也不算过于出奇。
“练气四层之后,再继续修行,短时间内已经难有进境可言。”
顾担思索着说道:“想要短时间内提升战力,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修行仙法妙术。”
“嗯。”
陆羽再次点头,这也很是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
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样的仙法妙术,会让一位刚刚晋升练气中期的修士,爆发出如此之强的力量,拆了自己的洞府不算,甚至还能殃及其他洞府?
这一点,才是他最关心的。
“修炼仙术的途中,我突发奇想,若是借助真气与灵气一同施展,威力能否再次攀升一截?”
顾担面色惨白,心有余悸的说道:“于是我便调动了全部的真气与灵气谁曾想仙术只成功了一半,它们炸了。”
“.你在自己洞府里全力实验仙术?”
陆羽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古怪。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宁坊内的演武场是干嘛用的!
“我也知道此事显得有些.不妥。只是当时刚刚晋升练气中期,心血来潮,心神激荡之下,没有想那么多。”
顾担自然明白这个解释显得有些苍白,但比起‘我摊牌了,其实我在炼制血炁’更让人能够接受一些。
毕竟《炼炁》的原本说是货真价实的邪术都完全不为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还不如说是自己灵光一闪间闹出的幺蛾子。
无非是动静大了一点嘛,除了他这个最直接的受害者之外,勉强也算是没有殃及旁人。
“你先疗伤,此事还要黄朝堂主定夺。”
陆羽又看了看眼前崩塌殆尽的洞府,思虑片刻后说道。
任谁也没有想到,外界的乱子还没有扩散到宁坊,宁坊内部就自己先倒下了一个。
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黄朝便已从地级区域赶了过来。
见到此处的完全不成样子的洞府之后,眼中也是浮现出一丝异色。
这种破坏力.非同一般!
就算是他,想将洞府打烂成这种样子,怕是都要费一番手脚。
听陆羽汇报一番此地发生的事情后,黄朝缓缓走入废墟之中,目光四处寻觅。
在顾担的洞府前,碎石是最少的,唯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笼罩在那里,那是山石被极端激烈的力量泯为齑粉的模样。
只有在更远处,才能够看到大片的碎石,那里则是承受余波的地方。
地面上有不少的血迹,这倒是很正常,毕竟被这么炸一下,没死都算运气好。
“堂主,那孔翟可有古怪?”
打发走了执法堂内其余人,陆羽快步靠了过来,“他的伤势我已探查过,的确是身受重创,做不得假。赶来的弟兄们也没有看到过其余人,理应没有另外的人在此地。”
“那就是说,这片地方,真是孔翟一个人破坏的?”
黄朝手掌轻轻下压,灵气喷薄,洞穿地面,直接从深埋的地下揪出来一根骨头,其上已是布满裂纹。
赫然是此地布阵所用的宗师骸骨。
只见那块宗师骸骨之上,已是密密麻麻的裂纹,拿到手中轻轻一用力,便好似天女散花般尽数散落一地。
布阵灵材承受不住那般恐怖的攻势,阵法自然也就一同崩毁。
“孔翟这些年,可有什么动作?”
想了想,黄朝问道。
“没有。他除了修行之外,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包括执法堂内部的事务也从没有刻意打听过。就连关系熟络的道友都没几个,唯有和庄生颇为聊得来。”
陆羽立刻回答。
自从顾担来了这里之后,论起闲适庄生都只能排第二。
除了必要的巡查之外,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的动作可言,这都八年了,连宁坊的阵法都没有出过一次。
至于对方真正的来历,这个还真没办法查。
但凡报出来一个远一些的国度,赶路过去都得五六七八年,一来一回还查什么查?黄花菜都凉了!
英雄不问出处,宗师亦是如此。
“那应该只是一场意外。”
目光四望间,黄朝缓缓说道。
如果真是其余几处仙坊安插过来的间谍,这么做除了提前暴露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可言。
八年都没什么动作,也不怎么和旁人亲近,已经足以说明对方是一个钟情于修炼的人。
而且对方和庄生相熟,性格有些接近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庄生也算是他的老乡,回头问一问便好了。
“那这件事,如何处置?”
陆羽问道。
这还是自宁坊建立以来,第一个把自己洞府给搞炸的,此前也没有任何的先例可以依循。
“让他该赔偿的赔偿,然后安心养伤。养伤其间,照看一下凡级区域的情况即可。”
黄朝摆了摆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过,念在他也并非是刻意破坏,赔偿阵法的损失即可,别的也就算了。”
“是。”
陆羽轻轻点头。
如果真按照洞府的价格来赔偿,这些年顾担积攒的灵石怕是要一口气全都砸进去。
但若只是阵法的损失,其实也不过是几十枚灵石的事情而已。
黄级区域,重要的位置和灵气,而非是那几块石头。
如此恩威并施,也算是一番敲打。
凡级区域,灵珍堂内。
顾担正躺在床榻上。
灵珍堂长老,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钱谦承正在为他诊治。
一道灵光打入顾担体内,顾担也没有反抗。
“血肉受创、气血折损、筋骨移位,连五脏都各有伤势”
钱谦承嘴角抽了抽,这也就是宗师体魄远超常人了,寻常修士有此伤势,不死就算成功,更别说意识清醒了。
“咳。”
顾担适时的喷出一口血来,“劳烦钱长老了。”
“修行乃是循序渐进之事,孔道友莫要过于急切,如此伤势,不修养个一两年,怕是绝无可能了。”
诊断之后,钱谦承说道:“还好灵珍堂内部有颇为神异的宝药,否则孔道友轻则耽搁五六年,重则后患终生啊!”
“唉”
顾担一声叹息,神情萧索,“一时兴起,谁想会落得此般后果。”
“你且在此安心养伤。”
钱谦承也知道这个话题不便多提,简单聊过两句之后,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独留下顾担躺在床榻上,目光透过窗外,看向深沉辽阔的天空。
炼制后天之炁,失败后竟还有如此之强的危险性!
若不是他底蕴深厚,真要吃一个大亏。
这场意外,此前当真没有任何的准备。
不过,如此也好。
本就是多事之秋,因为这一场意外暂且脱离执法堂中心之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却了很多麻烦。
唯一让他有些苦恼的是,以后再炼制后天之炁,怕是只能离开宁坊远远的进行尝试了,不然有多少洞府都不够他炸的。
思虑之间,天际忽然泛起弧光。
不,不是弧光。
而是荡漾起来的灵气波纹!
灵气如云雾般,遮蔽天宇,将这处高山之上的道场彻底笼罩在了一起。
闭门锁坊,开始了!
在阵法未曾解禁之前,宁坊将成为一处绝不欢迎外人的孤岛,以期躲过外界汹涌的狂潮。
一场别开生面的‘宗师之祸’,正在同一处山脉,不同的地方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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