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炁终于与顾担彻底融合。
那是一种相当玄奇的感觉,在那一刹那间,顾担似乎感知到了无数自然运行的血气,或蓬勃,或颓然,或衰弱.
他的感知在那一刻透过肌体,直达人体内部,无比清晰,几乎毫无阻碍。
好似血气的主宰。
当血炁彻底与他适应、匹配,并没有出现什么异象,亦是没有再对周遭生灵产生莫大的影响。
一切犹如顺水推舟,自然而然。
顾担拿出镜子,收敛起了《白莲瞒天法》,这一次即使没有了白莲瞒天法的掩护,在他的身上也终于看不到那般格外出尘,非同一般的美感。
犹如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宝刀,藏于匣中。
磨砺良久,血炁与他之间,终于再无分彼此。
血炁的融合,让他多了一种全然不同的特殊感应,对于血气的强烈感知,以及.操控力。
顾担的目光转向院子中,正在教导庄云修行的付素心。
“素心啊,你且过来。”
顾担在躺椅上轻轻招了招手。
“孔先生。”
付素心立刻就跑了过来,毕恭毕敬的打招呼。
自顾担带了那么多书回来之后,便没有再出去过。
平日里无事就躺在椅子上不间断的看书,一副懒洋洋的闲散富家翁的模样。
就连之前那将身子彻底裹住的黑袍也换成了更合身的,不至于将自己全部裹进去,斗笠自然也不会再带。
遗憾的是,当初她所见到的那种堪称独一无二,足以让她奋不顾身的吸引力,也随之一同消失不见。
好似当初她所看到的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不过孔先生的实力定然是毋庸置疑的。
在帮忙教导庄云的过程之中,偶尔顾担会开口为她纠正一些错误的见解,寥寥数语就能点开她苦思冥想都难以解开的问题。
其武道了解之深,简直超出她的想象。
越是接触,越发能够感知到这个男人的强大,自然也就越是敬重。
她有幸追随左右,是一场了不得的机缘,定是要尽力抓住。
教导庄云的事情自不必多言,对于顾担的照顾,如有需要她也向来是全力以赴——可惜顾担根本不用她。
此时唤起素心两个字,也让人感受不到什么亲切之意,就像是在喊着邻家的一位后辈姑娘也似。
“您有什么吩咐?”
虽是宗师,付素心却将自己的姿态摆放的很低,在亲眼见过顾担带回来的那些书,外加上出门时候打听到不周山脉的‘仙庭’已经全灭的消息后,她就深刻的明白,做人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你莫动,我实验一下刚刚掌握的一门.秘术。”
顾担说道。
“啊?哦哦,好。”
付素心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挺直了身躯。
她的身段窈窕而丰满,肌肤白皙水润,却又带着健康的活力,不施粉黛的面庞略显几分娇艳,红唇饱满,却并不显得娇媚,更多的是英姿与侠气。
此时听顾担的话乖乖站在那里,就像是要被惩罚的小姑娘一般。
“我要开始了。”
顾担提醒道。
“嗯?嘶~”
付素心完全没有看到顾担有任何的动作。
身体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恍如撕裂一般的剧痛!
那种痛楚尤为真实,仿佛突然有东西闯入到身体之中、肺腑之间,仅仅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付素心便已是大汗淋漓,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渗透出近乎浓郁的绯红之色。
这一切猝不及防而又迅捷至极,毫无半分的准备可言。
这个时候付素心才恍然惊觉,她竟然已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堂堂宗师,浑身的血气已完全不再听从她的使唤,甚至连正常的运转都停了下来,还有一小部分,竟然开始了逆流?!
那种剧痛,正是因此而来!
可她的目光尚且还能转动,分明看到顾担仍旧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毫无半点的动作可言,甚至都感知不到气息。
下意识的,付素心就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这种滋味实在是过于难受与可怕。
然而一向俯首帖耳,如臂指使的气血此时犹如造反一般,任由她如何的引导都完全不为所动,她辛辛苦苦打磨数十年的血气根本不给她任何的回应。
这一瞬间付素心的心都几乎沉到了谷底,甚至绝望的情绪都不可避免的滋生而出,她勤勤恳恳修行几十载,好不容易额,一番努力后成就的宗师,竟然不理会她了?!
自己修来的实力,不听从自己的掌控?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加可笑、可怕的事情么!
越是习惯依赖自身的人,在发现连自己都无法依赖之后,越会惊慌失措。
而她却又毫无办法。
付素心好似即将溺死在水中的飞鸟,浑身都在发抖,一向坚强她此时都感受到了莫大的惊慌与恐惧,不知不觉间那双秋水般的双眸中已布满了莹莹水光,下一秒就会滑落而下。
“好了。”
就在此时,那可怕的钳制骤然松动,这一瞬间气血重新回归了她的掌控,熟悉的力量又重回己身。
但付素心却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同即将溺死的人被拽回到了干岸上。
“这”
见到付素心的反应,顾担略略瞪大了双眼。
有那么可怕么?
满打满算,这也才不过三息的时间啊!
他就是看付素心挣扎的太厉害,再不停手反而会伤及她的根基,立刻收手。
难不成他的判断还能有误?
挥手之间,一道浓郁的生机已是打入付素心的体内,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身躯。
足足缓了好一会儿,付素心方才从地上站起身来,脸色却仍旧显得格外红润、气血激荡——她的身体状态分明很好,特别是被顾担再次滋养过一次身躯后,以往修行留下的暗伤尽数痊愈不说,对日后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这反应未免有些过于激烈了啊。
顾担摩挲着下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还好么?”
“啊我.”
付素心总算回过神来,捂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堂堂宗师,无地自容。
“咳,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可能有吓到你的地方,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
顾担自然不可能怪她,只是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血炁融合之后的新能力,所以自然是择近、择优而选。
作为百里之内唯一的宗师,也尚算相熟,付素心的实力用来试试血炁融合之后的新能力可谓是再适合不过,可现在看来,好像将这丫头给吓坏了。
“没没有。”
付素心连连摆手,随即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了顾担一眼,开口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您那么厉害,没有做好准备,是我自己的问题。”
顾担轻轻点头,问道:“什么感觉?”
“就是.自身完全无法掌控,气血不再听从指挥,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分明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却又只能任人宰割,无法反抗。”
付素心相当形象的将自己的感受脱口而出。
那绝不是美妙的体验,反而分外煎熬.又带着很多刺激,但这个就不必说了。
“我知道了。”
顾担轻轻点头。
彻底融合血炁之后,他已能通过血炁对旁人的气血施加影响——后天之炁虽远比不上大道孕育,显化而生的先天之炁,但也有着足以让人称道的强大能力。
实力远逊于他的人,甚至连手都不需要动,就能一念点爆,现在这个范围甚至已经扩大到了宗师!
当初凡尘顶峰的宗师,如今生杀予夺,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到了这个级别,所谓“蚁多咬死象”的围攻已经彻底成为了笑话,不是同级别的存在,连和他较量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出顾担所料,大境界中的每一次晋升都足以堪称一次飞跃。
如今他的实力,应是彻底踏入了那传说中的先天之境!
“还有一次尝试,这次不会对你动手,看着我就行。”
想了想,顾担又道。
“啊?还来啊?”
付素心下意识的按住胸膛,当回过神来方才想明白顾担在说什么,红彤彤的脸颊又更加红润了几分,“我没问题!”
“嗯。”
顾担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这次他要进行的尝试又不会影响到付素心,那自然没什么问题。
随即,顾担全力催动血炁的力量,气机焕发却又并不压人。
“咦?”
付素心轻咦一声,目光就像是焊在了顾担的身上。
来了来了,那近乎不讲道理的感觉,恨不得让人直接投身其中,融为一体的诱惑力!
当初她曾惊鸿一瞥,而今重现于眼前!
与上一次略有不同是,这一次的吸引力,似乎更大了一些。
付素心甚至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向前走了两步,想距离顾担近一些,再近一些。
对方的身上,就像是蕴藏着她渴求而不得的宝藏,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然而让付素心分外遗憾的是,这次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暂,那种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就逐渐消弭。
“什么感觉?”
收敛了自身气机的顾担再度问道。
“很好看。”
付素心迟疑了片刻,很是纠结的说道。
总不能说想投身入怀,那也太不要脸了一些。
她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丢不起这个人。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顾担轻轻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如今又被证实了一次。
在这个世界,力量本身大抵是具有‘彰显’属性的。
比如血炁,比如道果。
实力相差太多的人,会情不自禁的被更高层次的力量所吸引,如同直面大道,那种诱惑力甚至和自身心智坚定与否无关。
就好像他第一次坐忘道,就差点彻底沉浸其中,将自己给身融天地,直接玩完。
越高层次的力量,就越是具有独特的美感。
犹如飞蛾扑火之中的火,吸引着名为修士的飞蛾。
哪怕明知只是梦幻泡影,或不可触及,又有哪个飞蛾能够忍受的了火的诱惑呢?
大道对于修士而言,亦是如此。
‘以后若是遇到连我都觉得非常欣赏,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定有出奇之处,必要小心以待。’
经过这一次测试,顾担算是搞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之一。
越是能让自己感觉‘美’的东西,就越是贴近大道,也就代表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自然也就更加危险。
老祖宗说越是漂亮的东西越危险,诚不欺我!
将付素心打发走之后,顾担终于是呼出面板。
他的尝试已经做完,该看看面板是否承认他的进步了。
【寿元:167/369(+1024)】
【若木化生诀:1000001/12960000[本源之息1/100](1024)初入佳境】
目光放在寿元之上,破了!
那已经定格太久太久的二百九十九岁的大限,今日终于破了!
而且一口气蹿升到三百六十九岁的寿元大限!
虽然这玩意儿对他没有什么用,却也足以通过寿元大限来反应自身的实力。
众所周知,筑基寿不过三百。
此前他即使凝练出了血炁,未曾彻底融合前,也一直都卡在二百九十九岁,不得寸进。
如今血炁彻底融合,终于是一口气打破了三百岁的玄关!
也就代表着,连面板都认同他此时的实力,完成了真正的飞跃,寿元大限更是相当于仙道境界中的金丹!
也就是说,他真正意义上,打破禁锢,抵达了渴求不已的先天之境!
一向情绪颇为内敛,甚少显露出来的顾担,此时都忍不住想要热泪盈眶。
自他得知先天之境的那一日起,再到姬老冲击先天。
那时甚至还是大月,连夏朝都未曾建立。
一路走来,顾担经历了太多太多,百年已过。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渐行渐远,不可得见。
到了此时,他终于完成了当初的承诺。
可蓦然回首,身边哪里还有旧友可言呢?
更遑论亲朋!
他终于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出,我已至先天之境。
可这份喜悦,又该和谁去说,告诉谁呢?
顾担尝试着弯起嘴角,这本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数次的努力,竟都没有成功。
分明如释重负,亦是怅然若失。
哈,先天先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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