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将军府内的树木花草已经显现出了衰颓之状。
萧承翼和将军府的皇宫守卫打了招呼,让张让留在门口,自己抬腿进了将军府。
令他奇怪的是,走了半炷香时间,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绕过一片已经光秃秃的柳树,萧承翼终于看见了第一个人。
那人一头青丝披在脑后,身穿一袭白色一群,正坐在湖边,拿着鱼竿,全神贯注地盯着湖面,似是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
萧承翼走到她身边,偏头看向身边人那张熟悉的脸。
“皇上来啦?”宗月歌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在湖面上漂浮着的鱼漂,“钓鱼吗?”
“你过得还真是自在。”萧承翼淡然开口。
宗月歌笑了笑:“我又出不了家门,要是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那不是要无聊死了。”
“找乐子?”萧承翼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你找乐子的方式,就是清早出门,打晕几个侍卫?”
“切磋而已,怎么能叫打晕呢?”宗月歌说着,恰好看见鱼漂动了动,猛地站起身,拉出了一条颇为肥硕的鲤鱼。
萧承翼冷眼看着她愉快地将鱼放进鱼篓,开口嘲讽:“这次知道钓鱼带着鱼篓了?”
宗月歌钓上了鱼,终于看向萧承翼,回道:“那是自然,上次犯过的错误,这次绝不再犯。”
“你这话,有意思。”
“哦?”宗月歌重新挂上鱼饵,将鱼钩甩进湖面,“那皇上不防指点一下,有什么意思?”
萧承翼也不清楚是怎么了,自打他们开始这场对话,节奏便一直被面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把控,这样下去,怕是对自己不利。
思量至此,他讲街上的传单拿了出来:“你不妨看看这个。”
宗月歌很感兴趣地接过,像是第一次见一般,仔细看了片刻。
“这传单写的极好啊,言辞恳切,辞藻朴实又不失文采,果真是篇好文章,不知是汴京哪位才子,才能做出这么好的文章?”
宗月歌说着,抬头看向萧承翼,眼神中满是赞扬和求知欲,似乎是真的对这传单赞赏有加。
她的表现都让萧承翼自我怀疑起来,莫非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不知皇上,叫臣女读这个,所谓何意?”
萧承翼冷眼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决议直入主题。
“将军府通敌叛国之名,如今已成定局,若非这个个传单,朕现在已经将你们将军府满门抄斩了,你还要装傻吗?”
宗月歌此刻也收敛了笑意:“通敌叛国之名,实属子虚乌有,若是皇上一定要为我安上这个名头,那臣女,也只好做出相应的对策了。”
萧承翼也不理解她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从何而来,只是问道:“对策?不知是何种对策?”
宗月歌看向他带着寒芒的眼睛,背在身后的手腕轻转,灵力凝成一柄冒着雷光的利剑,眨眼间就架在了萧承翼的脖子上。
“弑君。”
萧承翼并不在意脖子上能取自己性命的剑,只是略带震惊地开口:“灵气化质,你已到了灵者境?”
宗月歌笑而不语。
“纵使你今日杀了我,明日将军府通敌叛国的圣旨就会传遍整个南梁,届时,不光是你,还有宗凛,都会被视作南梁的叛徒,宗凛的一世美名,毁于一旦。”
家人是宗月歌最为珍视的,听到他说出这样无耻的话,也冷静了下来,灵气剑陡然消散。
“那么皇上,想要臣女做什么?”宗月歌狠狠磨了磨牙。
如今自己若是还按照原计划,直接将宗月歌下狱,定会被汴京人民视作不容良将的小人。他想了想,嘴角绽开了没有几分好意的笑。
“朕要你去荆城,守城。”
听他这语气,像是知道荆城即将发生大事一般。
宗月歌装傻问道:“荆城一向太平安稳,为何要守?”
面前的人却没有回答她的话:“明日启程。”说罢不等她回答,转身欲走。
“臣女,多谢皇上。”
人影在府门口上了马车,宗月歌这才将隐藏在暗处的宋裴仪唤出。
“收拾一下,明天启程。”
“去哪?”宋裴仪一脸迷茫。
“荆城。”
宋裴仪怔在原地,开口问道:“为何突然要去荆城?”
看来这孩子方才是一点没听。宗月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你不变成一个南梁的叛徒,赶紧去叫王修睿那孩子收拾东西。”
第二日清晨,将军府门口的守卫就已经被撤了个干净。
宗月歌和宋裴仪各自骑了一匹马,并排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小姐,为何不去荆城,咱们就成了叛徒?”宋裴仪看起来还是不太清楚情况,再加上早起的瞌睡,显得十分迷茫。
宗月歌看着同乘一匹马的宋裴仪和王修睿,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今圣上已经拟好了旨意,如果咱们今日不去荆城,父亲,乃至整个将军府,就会被打成通敌一党,到时候我们就只能逃了。”
“岂有此理!”宋裴仪气愤地喊了一声,将身前还在浅睡的王修睿震了个清醒,“将军为国征战,这么些年那一场战争不是鞠躬尽瘁,乃至现在还昏迷不醒,萧承翼竟然还能说出这般无情无义的话!”
军中未曾身先死,归朝但遭无妄灾。
宗月歌苦笑一声:“所以说啊,永远不要对他这样的人,有太高的期待。”
“当真让三军将士寒心!”
“什么寒心?”王修睿揉了揉眼睛,茫然开口问道。
两人都没有回答他的话。
过了不知多久,三人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们,这是又要走了?”
宗月歌回头,是安姨娘。
勒马回头,宗月歌朝她笑了笑:“是啊,又要走了,将军府还得靠姨娘多照应。”
安姨娘眼眶忽然变红:“将军府本就冷清,你们回来了才有点家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又要走了......”
家的模样?宗月歌前世便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中从未知道家是什么模样,穿越后,也只短暂地过了片刻无忧无虑的时光。
轻叹一声,调转马头,生怕被人看出自己也眼角泛了泪。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