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已经快要天亮。
大雪停下,天光微亮,一指厚的雪在宗月歌的脚下嘎吱作响,冰冷的雪气吸入肺中,倒是让宗月歌的神色清明了不少。
自打上次在黑岩林之战后晕倒,她便深知不可长期熬夜的问题,思量着总归目前荆城的形势复杂,收到北楚皇的回信,最早还得半月时间,总归现在自己无事,不如睡觉。
可惜事不遂人愿,宗月歌刚陷入昏睡不过一个时辰,便直愣愣地睁开了眼。
无他,一柄带着寒气的弯刀,不偏不倚地刺在她的枕边。
宗月歌无声咒骂了片刻,翻身下床披好衣服,对还在不停刺进屋内的刀置若罔闻,直接走到桌前,手执毛笔写下了一篇告示。
“宋裴仪!”
少年应声推门而入,见屋内地上散落着的兵器不由得冷在原地:“这是......”
“不用管,”宗月歌声音中还透露着浓浓的困倦。“把这个,贴在楼门口。”
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门口,正对峙着两拨黑衣杀手,一波是西晋竺欢派来,一波是南梁萧承翼派来。
这些天,这两方一直没有放弃对宗月歌的暗杀,因此这两波杀手的头儿,也算是熟识了。
“你们今天来的这么早?”西晋方的杀手语气中都带了些热络,像是在拉家常般问对面的南梁方杀手。
“嗨,”被问的杀手挥了挥手,悠闲道,“反正荆城府衙现在群龙无首,他们几个进来就像自己家一样,什么时候来还不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如果这是一本耽美小说,这两人恐怕已经喜结连理了。
“你们先来,还是我们先来?”西晋杀手询问道,仿佛并不在乎宗月歌死在谁的手中。
“上次是我们先,这次让给你。”
“好。”
西晋杀手刚要召手下行动,面前的大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百来名杀手瞬间慌乱起来,还没等他们匆忙躲起来,便见,推门出来的,是一名劲装少年。
少年走出来,很是司空见惯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身,将手上拿着的一张纸贴在墙上后,转头就进了楼内。
两拨杀手冷静下来,都心生疑惑地凑到刚被贴上的告示前。
“荆城事忙,本官更甚。为保各位的刺杀效率,本官有如下提议。
自今日起,每一派来荆城,目的是刺杀荆城领兵宗月歌的杀手,不论出身,都要在门口标号箱处抽取自己得到手牌,凭借手牌上的号码排序,按顺序进行刺杀。
每晚仅限一波杀手,刺杀时间定在每日未时,过时不候。
每次刺杀的杀手,均要在本告示末尾登基。
为激励各位的刺杀动力,最终刺杀成功者,可从我的手下宋裴仪处,领取奖励一份。
诸位都是各国,各界有头有脸的杀手,本官相信诸位定会遵守规则,维护一个和谐未定的刺杀环境。”
众人读完,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封字迹丑陋的告示中,充斥着,满满的不屑,仿佛屋内的人,并不在意他们的刺杀。
南梁杀手正要发作,便见方才进屋的少年又出来,手中带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放在了告示前。
宋裴仪其实一直憋着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般,对前来刺杀的杀手这么满不在乎的人,这般幽默新奇的处理方式,也引得他好奇异常。
“各位,都派一个代表出来,抽手牌吧?”
两方杀手对视一眼,竟都认同的开始将手放进木箱。
日子一天天过去,宗月歌的生活也平静了下来。
是夜,宗月歌坐在二楼的栏杆上,斜靠木柱,手上端着一盘桂花汤圆,对着站在门口的宋裴仪道:“未时了,放人。”
“是。”宋裴仪打开门,对着第一个迈进来的黑衣杀手说,“请出示手牌,在这里登记。”
这样的情景每日都在上演,也算是几方势力无聊生活中的一份调剂。
看着杀手登记好手牌,宗月歌才懒散地开了口。
“张兄这几天杀得可是没有王兄勤啊,”宗月歌看向楼下打头阵的黑衣人,这些日子,她倒是和几方来刺杀她的实力的领头人熟络了。
那黑衣人也放松下来,回道:“这不是这几天天太冷了,哥儿几个都在客栈不想出门,刺杀的次数就少了点。”
“张兄这般态度,也不怕邢陶王子怪罪?”
“王子远在西晋,哪里管得上我们几个。”黑衣人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言辞间满是顶级社畜的摸鱼姿态。
“哎,这就对了,”宗月歌笑了起来,翻身跳下了楼,来到他面前,召出罪空刀,“那么努力做什么,意思意思得了。”
黑衣人也笑了笑,道:“来比划比划?”
这几天宗月歌早已将他们的修为招式弄熟,不过半炷香,便结束了战局。
两方都没有你死我活的心思,意思着打了两下也就收了刀剑。
“行了,夜深了,哥几个也该回去了。”领头的黑衣杀手站定,带着人走出了楼。
楼外的冷风扑面而来,杀手们都被冻得清明了几分。
“快走两步!”被宗月歌称作张兄的杀手挥了挥手,“荆城的冬天可真是冷。”
“老大,我们真的不试试,拼一把宗月歌吗?”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青涩的疑问。
“你以为,宗月歌死了,我们能活?”张姓杀手声线古怪,头也不回的回答,“若是我们刺杀成功了,皇室为了脸面,定会将我们除掉。”
“所以倒不如混下去,等其他人把宗月歌杀了?”那人恍然大悟。
“宗月歌死不了。”
“什么?现在可是有不下三波杀手在杀她。”
“这么些天了,你还没看出来吗?宗月歌,早已到了灵者境二阶了。”
那人目瞪口呆的冷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大声质询道:“那为何又让我们去刺杀她,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
可惜荆城的风雪太大,他的愤懑和不甘,在寒风中太微弱了。
“赶紧走吧,今晚还要睡觉呢。”
这厢,宗月歌也要睡了。
“宋裴仪,收摊,睡觉。”她打了个哈欠往屋内走着。
“好嘞。”少年应声收拾,却被出现在视野内的木质手牌拦住。
“今天刺杀时间已经过了——”他说着抬起头,声音在见到对方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怎么了?”宗月歌闻声转身,正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一楼门口处,妖媚的眼尾上扬,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妖王卿黎?”
卿黎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小美人你还记得我。”
宗月歌一见他就想起了上此次的窒息感,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阁下请回吧。上古九印我都已经交给子真仙官了。”
冰冷的声线却没有冻坏楼下红衣妖王的笑意:“谁说我是来找你要上古九印的?我这次来,可是找小美人聊天的。”
“还请,长话短说,有话直说。”宗月歌态度未变,冷声说道。
“好。”卿黎说着,眼神中多了一抹探究,“魔王出世了,正往荆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