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月歌在黑暗的牢房走道中飞奔,反复默念着北羡云在她掌心划出的那行字。
‘上虞殿东两里右转三里亭底敲三下。’
一路躲着路过的仙官飞驰,宗月歌按照路线,终于是来到了一处凉亭。
她绕着凉亭走了两圈,还是没能明白,“亭底”两字是什么意思。
忽然,铭塔的结构映入了她的脑海,难道,北羡云所说的亭底,指的是在这座凉亭之下,还别有洞天?
她迈进凉亭,在四角的基石上认真巡视着,果真找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只见凉亭成四方形,四角都是用白玉石打的基础,其上是漆成红色的圆柱。宗月歌在东南角那处的基础上,发现了一处黑色的污渍。
其实基石上出现污渍是十分平常的事,只是现在这种形势下,她难免有些风声鹤唳。
索性这出污渍也果然就是打开凉亭下部地界的命门。宗月歌区起手指关节轻轻敲击了三下。随后她便在自己身后偏左的方向,听到一阵砖石挪动的声响。
她转身走向那个方向,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通道出现在她眼前。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宗月歌只得顺着这突然出现的通道内部的台阶向下走。
通道内没有什么外部光源,所有照明光源全靠漆黑石壁上每隔几米挂着的壁灯。
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弯,宗月歌总算是来到了一处平地。
这处空间不算太大,四周的环境也十分陈旧,可宗月歌还是被空间中央的人影惊地愣在了原地。
平地的中间,摆放着一个足有两米高的铁笼。笼内有一个极为瘦弱的人影伏在地上,衣着破烂,气息微弱。
不知怎的,宗月歌心头忽然冒出一股奇怪的感觉,着感觉掺杂了酸涩和苦楚,她情不自禁的动了脚步,朝着那铁笼走去。
宗月歌的脚步声在这处空旷的地方显得异常清晰,笼子里的人影似乎是动了动,可还是有些体力不支,只能将头转向声音的方向,睁开了眼。
看见她的动作,宗月歌顺势蹲了下来,看见了这张和惊寒殿中的假蔓青仙君一模一样的脸。
“你——”宗月歌的话说出口,才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眼眶湿润。
“是......”笼子里的女人开了口,语气微弱又惊喜,“是月儿吗?”
“娘亲......”宗月歌开口换了一声,伸手握住了蔓青仙君那瘦骨嶙峋的手,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不知何时流了泪。
“月儿......”蔓青仙君想要抬手为宗月歌拭去眼泪,可还是抬不起手臂,只得出言安慰,“不要哭,娘亲还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宗月歌依声忍住了泪:“娘亲,我......我放您出来。”说罢就起身想要找着笼子的开口,却被蔓青仙君一把拉住。
笼内的女人摇了摇头:“没用的,月儿。”
“不可能!”宗月歌回过神来,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登时悲怆地将蔓青的手握得更紧,“娘亲,您......”
蔓青脸上,半是释怀,半是怀念。
“娘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不要......不要白费力气。”
“我......”宗月歌一时失声,过了一会儿才咽下哽咽,用颤抖的声音重新开口,“不会的,月儿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娘亲呢,还有......还有爹,爹还在净觉寺等娘亲回家,爹还让我交给您一封信和木簪交给您——”
她说着就像想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可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把这些交给了惊寒殿中的假蔓青。
“娘亲,我......”宗月歌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手足无措地愣住。
“没关系,”蔓青仙君终于攒足了气力,伸手摸了摸宗月歌湿润的脸,“没关系的,我爱阿凛,你出去以后,要代我转达啊。”
“我不要......”宗月歌哭着摇了摇头,“娘亲要出去,亲口同爹爹说。”
“傻孩子,我已经出不去了。”蔓青说着,眼神看向更加悠远的远方,随后竟然是笑了出来。
“我这一生,见过高川流水,赏过万里繁花,处过惊世之事,爱过所爱之人,还有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宗月歌慌乱起来,“可是我还没有机会同娘亲好好相处——”
“娘知道,”蔓青温和地打断了她没说出口的话,“你的一小块灵魂,是我送走的,如今回来了,娘亲也很高兴,都没关系的。”
宗月歌一时失声,四处安静下来,这处地方的第三个呼吸声就明显起来。
“谁!”宗月歌转头厉声喊道。
洁白的衣角翩然而至,离瑶淡漠的身形站了出来。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宗月歌一见他,心中的悲伤立马转换为滔天的愤怒。她将蔓青瘦弱的手轻轻放下你,伸手拿出罪空就转身站了起来。
她抬手,刀锋直指离瑶。
离瑶只是平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随后便漠然开口。
“蔓青,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想清楚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张印,到底在哪?”
蔓青仙官伏在地上,闭上眼睛轻笑一声。
“离瑶仙尊高高在上,有通天的修为,怎的这会儿,还要来问我一个强弩之末?”
离瑶闻声,超前走了两步,宗月歌立马警惕地拿刀挡在了蔓青仙君面前:“你想干什么?”
“呵。”
离瑶的目光从蔓青身上移到宗月歌脸上。、
“找死!”
一声轻喝后,离瑶蓦然抬手,一道极为凌厉的刀锋便直冲着宗月歌的胸前袭去!
这刀锋来的太快了,宗月歌刚刚反应过来,视野就已经充斥着刀影!
“月儿闪开!”
宗月歌只感觉自己身上一暖。好似是落入了一个极为轻柔的怀抱。再定睛看去,原本在笼子里的蔓青,已经不知何时冲了出来,紧紧地保住了自己,而那迎面而来的刀锋,也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她的胸膛。
这份攻击来的很快,宗月歌找回意识时,怀中的人已经替自己承受了一击。
恍惚间,宗月歌仿佛听见,娘亲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