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公司是你睡觉的地方吗!”
宗月歌意识迷糊的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西服外套的衣角。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初设图改完了吗?”西服下包裹着的,是一个宛如六月怀胎的啤酒肚,在往上是一张满是横肉的脸。、
宗月歌终于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探索者软件界面,黑色的背景中有她的倒影,眼神茫然无措。
“愣着干什么,说话!”
男人的脸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进入视野。
“我......还没改完......”
“没改完还有心情睡觉?”那男人语气一下子拔高,“这个月你的提成扣光!”
宗月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提成”是什么,只好沉默着,看着他带着得逞的笑走远。
“越格,别生气,咱老板就这德行,就是看不得咱们有舒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了,建设路口新开了家蛋糕店,你赶紧把初设改完,下班咱俩一块去,我看网上说挺好吃的。”
“哦......好的。”宗月歌恍惚地回着,转头看向面前的黑色屏幕,手中鼠标无意识的点着什么。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做。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手上的图改完了,她将图改了个项目名字,发给了列表中,那个备注是“狗贼老板”的人。
宗月歌站起身,肩膀有些疼,她伸手揉了揉,对着坐在自己身后的同事说:“下班了,走吧。”
“好。”
那人说着,转过身,宗月歌这才看清她的脸。
满面黄沙,半张脸往下滴着血,双眼死死地瞪着她,梳着一个复杂的发髻,身上是花花绿绿又破破烂烂的古代衣服,胸前一个漆黑的洞,像是一张露出獠牙的大嘴,朝着他狰狞地笑着。
宗月歌登时被吓得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抵着墙壁,她才找到一些安全感。再转头看向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多数人穿着厚重的盔甲,像是古代的士兵一样,缺胳膊少腿,死状各异,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面前的同事将自己可怖的脸凑近了宗月歌,语气和活人一般正常:“越格,你怎么了?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怎么不走了?”
“啊......我有点腿麻,这会儿好了,走吧。”
宗月歌打着哈哈,和她一块进了电梯。
电梯中,被她的同事们挤得满满当当,宗月歌前后左右都挤满了狰狞死态的人,鼻尖充斥着浓厚的血腥气。偏生电梯间中,除了她,剩下的人对自己的状态浑然不觉,身边约自己去蛋糕店的女同事口中还在抱怨着自己儿子的考试成绩,几个缺少四肢的同事在打着电话,听那语气,像是在告诉家人,今晚买什么菜。
这间令人窒息的电梯间终于到了一楼,宗月歌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办公楼,不顾身后女同事的大喊和来往车辆的鸣笛声,直接跑到了大街上。
正是晚高峰,街上车辆人流极多,可宗月歌定睛一看,绿化带中没有灌木,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黑色石头,楼前的喷泉中,流淌着的是鲜红的血液,街上的行人各个身穿破烂的古装,疮痍满身,都是早就应该死去的人。
她惊恐之极,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卫衣,黑色排扣裤,浑身上下干净整洁,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越格!危险!”
街边的女同事正大声呼喊着自己,可宗月歌此刻无心关注朝着自己开来的车,她现在不知道这是哪里,自己是谁,脑子混乱异常,几欲开裂。
“没长眼啊!”
车猛地停在她面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咒骂。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这是女同事道歉的声音,手臂传来一股拉力,宗月歌被女同事拉到了路边。
“越格,你今天怎么了?”
“我......”宗月歌茫然地看向她,却从她发散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脸,正逐渐变得焦黑,原本柔顺的棕色长发也逐渐消失,直到最后,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发黑开裂,散发着被烤坏的焦糊味道。
“到底怎么了?”宗月歌竟然从女同事昏沉的眼中分辨出一丝关切,“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儿,”宗月歌无所谓地笑笑,“走,去蛋糕店。”
二人沿着人行道缓慢的走着。宗月歌听着她分享家庭的趣事,甚至还有心情搭上两句腔。
“啊这样啊,那现在的小孩儿可真不容易。”她随口附和着。路过一幢楼的玻璃幕墙,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幕墙那边是一个焦黑的身影,有的焦壳裂了开,露出了内里的红肉,有的地方血管破裂了,好在血液早已流干。
真好,自己终于和别人一样了。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女同事担忧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今天那张初设图,有一处忘了改,明天还要替一把。”
“害,常有的事。”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新开蛋糕店。
推开店门。扑面而来的不是蛋糕的香气,而是一股浓厚的血腥。
“这家店真的不错唉,”女同事拉着她来到透明架子前,“你看这个榴莲千层。看起来就好吃。”
架子里摆着的,哪是什么榴莲千层,分明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的头。
“确实不错。”宗月歌已经见怪不怪。
“那就要这个了,越格,你不买点什么?我看那边的雪花酥也挺香的。”
宗月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几截滴着血的手指摆在塑料托盘上,在顶部的打光灯下,泛着橙黄的光。
“不了,今天没什么胃口。”即使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宗月歌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买这种东西。
女同事见她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拿着自己的“榴莲千层”和宗月歌一道来到柜台前结账。
“等一下我先扫个红包......越格,你怎么又在发呆?”
宗月歌眼里,广告屏幕上,不是能扫出红包的二维码,而是一张青衣古装女子焦急的脸。
“所有的方子都试过了,怎么还没醒?”
女子说完,将一只手伸了过来,宗月歌感觉到有什么人在往上掀她的眼皮。
“应当没事啊,到底怎么回事?”青衣女子说着,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胜了仗,怎么去找个人,就变成这样了?”
“胜仗”两字敲在了宗月歌的心尖,她恍惚中想起,自己的确是曾经上过沙场的......
“知溪小姐,主将还没醒吗?”屏幕中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还没,我也没有办法了。”青衣女子的语气中满是失落。
他们说的主将是谁?是自己吗?耳边女同事的呼唤已经变得极为遥远,宗月歌此刻全副心神都在这一方小小的电子屏幕上。
“都怪我!”屏幕中好像有一下打巴掌的声音,“要不是我自己去黑岩林就好了,主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黑岩林是个地名吧,听起来倒是耳熟得很,宗月歌恍惚想起来,自己就是在黑岩林打的仗。
耳边女同事的呼叫声已经变得十分刺耳,可宗月歌全然不理。
“鲁领军无需自责,月歌这几日劳累过度,也不一定就是去了黑岩林的缘故,好在那个小兵是找到了,你这一趟也不算是白跑不是。”
对,她想起来了,她去黑岩林,是和这个被叫做领军的人一起,是去找一个叫“小方”的少年。她叫宗越格,本来是个社畜,后来意外穿越成了玄真大陆上南梁大将军宗凛的四女儿,宗月歌,做了军队主将,胜了仗,去黑岩林找小方,后来昏倒在黑岩林。
她终于全都想了起来!
此刻的蛋糕店,早已不是她刚进来那般光景。店中,不管是收银员还是顾客,都狰狞地看向她,口中凄厉的嘶吼着什么。
“你和我们一样!留下来!”
“不!我跟你们不一样!”
她朝着对面所有尸体大喊。
话音落地,周遭的世界瞬间分崩离析。
“醒了!快去叫知溪小姐,主将醒了!”
------题外话------
能看到这里的朋友,希望不要对榴莲千层和雪花酥产生阴影,还是很好吃的。
现在是二月九号凌晨1:58,我熬不住了,睡了,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