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于摸着小纸团子的手一顿,缓缓抬头。
一方面纠结着要不要把这纸团子吞下去“毁尸灭迹”,一方面又觉得同桌是不会找她作弊的,完全没必要。到时候没了“证物”,反倒是说不清楚了。
只是又不知道这人到底写了点什么,万一写得太那么“成人不宜”,这事儿也有点麻烦。
“老师是我传给她的。”岑然开口道,“不关她的事。”
吴老师冷着脸,低头看着这个突然飞速“进步”的学生,一脸无所谓甚至有点笑眯眯的模样,就觉得自己作为老师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嘲笑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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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气氛一时也有些紧张。
“给我!”吴老师伸手,对着乐于提了音量吼了一声,“作弊还有理了?!”
“老师,”岑然沉了沉脸,水笔在桌面上隔着试卷点了点,“我都说了是我传给她的。你要吼冲着我行么?况且作弊这种事儿,能查清楚了再给人扣帽子吗?”
岑然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挺客气了。考试时候骚了一把传了个小纸条的确也是自己的问题。要是这位吴老师能正常一点,自己态度应该能更好一点。
乐于单手压着纸团,回头看了一眼。岑然冲她点了点头。
就这么自己还没看上一眼的东西,乐于抬手交了出去。
吴老师要紧接过,打了开来。
乐于也挺好奇这人给自己写的到底是什么,抬头盯着吴老师的表情。
不过小姑娘有点看不出来。
“考、考试的时候传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纸条干什么?!”
吴老师没抓到俩人的小辫子,气急败坏地把纸条给人拍在了桌子上。
乐于抬了抬眉毛,低头瞧了瞧。
正文第一句:乐乐中午想吃什么?
很好,很岑然。
下面画了十来副情景小漫画。一个圆脸短发的小姑娘对着各色美食摆着各种小表情。
有点理解吴老师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有写不完的暑假作业,切开了一人一半的红瓤西瓜,透明玻璃瓶上沾着小水珠子的橘子汽水。还有那个,坐在你身边一起写着作业,笑容比窗外夏日的阳光还耀眼的少年。
A中开学的第一天,学校就给每个高三班级的墙上换上了定制的数字牌。墙上的钉子还没来得及撤下来,又或许是不知道已经用了几个年头。
用完的数字每天扯一张,时刻提醒着这些高三的同学时间一去不复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挂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让人非常有紧迫感。
“校霸”摆脱了“学渣”的身份,天天光明正大地和小同桌一起好好学习,以刷题为乐。两位甚至就一道数学大题能有几种解题思路玩得不亦乐乎。
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学习使我快乐”。
大概是A中的学习氛围过于浓厚,连林航这样的都忍不住把老师发下来的卷子从头到尾做了一遍。原先不需要上晚自习的走读生,如今也在班级里乖乖坐到自习课铃响才回家。回家了再接着复习。
如今他们也成了学弟学妹口中的可怜人——春秋游和运动会都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这年寒假的时候,岑然爸妈才回了C市陪他一起过年。乐于跟着乐暮春一道,回了A市外婆家。
2月14,正巧还在正月里,生日赶上这么个暧昧的日子,连说一声“同学来找我玩儿”都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婆携全家表示非常理解,“同学”来玩儿一定要好好陪着,让对方感受一下A市人民的热情,甚至想叫人来家里玩一玩。
“不了吧,”小姑娘略为尴尬,“我同学,有点害羞。”
“哦,”外婆拖长了尾音了然道,“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岑家爸妈常年不在国内,为了方便儿子出行,给他在C市国际机场备了一辆私人飞机,提前向空管局申请航线就可以用。
岑然去之前就挺纠结,两地离得很近,这么搞一搞是不是太劳师动众。要么让李叔开车送一送?
小同桌很好地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岑然,”电话那头小姑娘语调平平,“你坐高铁来吧,我去车站接你。”
“啊?”岑然有点没料到,但是转念脑海里那么一浮现,N多电视剧里,男女主异地恋在车站相见并且深情相拥的一幕,莫名觉得很是期待。
“你一个人到车站来,会不会累呀。”男孩子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地铁直达,很方便。”
“那,那行吧,”岑然佯装淡定道,“我买好票告诉你时间。”
小姑娘觉得这人平静中带着一丝扭捏。
岑志远夫妻这两天就得走,岑然提前给两位交代了一下“情况”。拉着两位到书房,一本正经的,像是公事会晤一样。
“爸妈,”岑然坐在两人对面,“我有个事情要对你们宣布一下。”
岑家爸妈看着儿子这么严肃的样子,心里一个咯噔。
内心已经脑补好了一万种剧情。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儿子准备和他们出柜了。
一方面觉得两人忙于生意疏于照顾儿子心生愧疚,一方面又觉得,只要儿子开心,拉几把倒,随意吧。
当时这两位结婚那会儿,也是跟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才结成,到现在和岑然爷爷奶奶那边,还处在挺尴尬的状态。
夫妻俩觉得不能让儿子跟他们一样。
“然然啊,”岑妈妈开口安慰道,“没事儿,反正我们当时,本来也想生个女儿的。没想到生出来是个男的。”
岑然:“?”
“是啊,”岑爸爸不甘落后,“你要到时候实在想要小孩,可以去美国做试管,还是挺方便的。”
岑然:“??”
“所以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瞧瞧?”夫妻俩默契问道。
岑然:“???”神他妈男朋友!!!
所以这么个脑补技术真的是遗传。
年轻人废了老半天解释了一遍。这两位才终于是信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趁着过年让我们见一见。我们这马上就得走了。”岑妈妈埋怨道,“我也好给人小姑娘准备点礼物啊。”
“别别别,”岑然赶紧摆手,“她害羞。”
小同桌跟自己这儿还没完全搞定呢,可不敢让热情似火的爸妈把人给吓跑了。
“我就是先跟你们说一声,未来儿媳妇已经给你们找好了。”岑然解释道,“以后可别费劲吧啦地再给我介绍什么张叔王伯家的女儿就行。”
“明白,明白。”岑爸爸点头应着,又语气肯定道,“你这突然又想通了,考个正常成绩了也是因为人小姑娘吧。”
岑然“嘿嘿”两声不予反驳。
“那高考完了,总能安排我们见见了吧?”岑妈妈兴奋地搓搓小手。
岑然比了个OK的手势,结束了愉快的家庭谈话。
岑然去之前,乐于就给人打了预防针——千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送我什么夸张得二五八万的礼物。
年轻人冥思苦想,给之前那个自己做的乐乐版小人偶配了个H家的小马钥匙圈。正好和乐于的属相一样,看上去又特别像个某宝九块九包邮的便宜货。
简直完美。
放假分开了那么几天,这会儿坐上了车,还真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年轻人有点激动。
乐于是到出站口等着他的,这会儿看着列车信息,手机就响了。
“乐乐!”电话那头带着笑意的一声,“我来啦!你别挂啊,我出来找你。”
小姑娘围着一条鸭绒黄的毛线围巾,脸缩了一半在在围巾里,举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就露了两个圆圆眼在外面,盯着走出来的人群。
岑然远远就看见了她,三两步跨了过去。
今天这么个特殊的日子,车站捧着花等女朋友的还不少。年轻人表达感情都很直接,直接搂上亲一口的比比皆是。
岑然眼角余光瞥着,还有那么点小羡慕。毕竟俩人现在还是“纯洁的同桌关系”,这么激烈的情绪表达,还是不太合适。
“走吧。”岑然近到跟前,低头笑道,顺便揉了揉小同桌的发心。
乐于带着他进了地铁站,两位少年就像是普通小情侣一样,买票,上车,找个空位站着。
地铁上还挺挤,岑然人高腿长,拉着把手倒是不怎么费力。小姑娘远远看去就跟人群里那儿缺了一块没人站似的。
“挤么?”岑然一手拉着拉环,一手环了一圈把人护进了怀里,低头问道。
虽说这么个姿势岑同学还是非常满意的,只不过实在是挤了点,让同桌这么被人挤着自己也心疼。
“没事,”乐于蹭着他胸口抬头,扯了点围巾,“没两站,先去吃饭。”
如果不是这会儿穿得厚实,还真是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小姑娘挑了家本帮私房菜馆,要了个角落里的两人位。岑然迫不及待地开始献宝。
“谢谢啊,”乐于看着个“同款”人偶,又瞥了一眼他手机上挂着的那个,抿了抿嘴角,真心实意夸道,“岑然,我觉得你找的这家店,师傅做得要好看一些。”
“是么?”少年得意道,“主要师傅本人也好看。人美手巧。”
“你自己做的?”乐于倒是有些惊讶。自动忽略了他那句听着别扭的人美手巧。
岑然挑眉,满脸“正是在下”。
小姑娘低头又看了一眼,拇指在小人偶脸上蹭了蹭。
吃完饭还早,乐于带他上了江边走走消消食。
小姑娘出来的时候就背了个不小的背包,这会儿勒着两根背包带子,抬头道:“岑然,我也有个礼物送你。”
“啊?”这种意料外的惊喜就像是路边随手买了张十块钱的刮刮乐中了个头奖那么刺激,“嘿嘿,那多不好意思。”
“……”乐于没接话,解了书包拿了出来,“给。”
“新年礼物。”小姑娘又补充道。
岑然扬着嘴角接过,迫不及待地从礼品袋里拿了出来。
一条和乐于脖子上一个颜色,甚至款式看上去都应该是一样的毛线围巾。
“乐乐,”岑然乐了,“你这挑的是情侣款啊。”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同款同色,第二条半价。”
岑然:“……”
“我这条是半价。”乐于补充。
“……”行吧。
“乐乐,”少年弯腰,垂眸看她,一手攥着围巾,一手指了指她脖子里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条同款,“帮忙戴一下,系个和你一样的结。”
小姑娘不疑有他,抬手接了围巾,给他挂到了脖子上。
不料年轻人眼疾手快,先她一步缠了一圈,像个鹅黄色的蚕茧一样,把两颗脑袋瓜绕了个圈儿。
乐于有一瞬间的懵逼,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手还拉着一侧的围巾没松开。就这么傻站着。
方寸里的小世界,少年低声开口:“乐乐,你能再收个礼物么?”
“啊?”小姑娘看着眼前有些放大了的人脸,江边的点点星光印在少年眼中,耳边萦绕着江心邮轮的汽笛声,忽远忽近。
“再收个男朋友行吗?”低柔的嗓音在耳边呢喃了一句。
眨眼怔愣间,侧颊覆上了朵蒲公英,软乎乎的,温温凉凉。风一吹,轻轻扫过脸颊……
高三寒假过后的下半学期,时间过得像是挂牌上的数字被人按了快进播放键,眨眼溜走。
别的班上甚至有同学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紧张,还是没有吃饱睡好,在最后一回月考的时候晕倒在了考场上。还好不是高考。
王成武担心自己班上的学生,天天大课间催他们出去动动,甚至中午在食堂里观察大家有没有不好好吃饭的,吃完又盯着人趴着午睡一会儿。俨然一位幼教。
校园里早上第一个亮灯的那排教室,和晚上最晚熄灯的那一排,总是同一个地方。
六月,这趟名字叫做高中的列车,终于到了它的终点站,高考。
老王在6号晚上,不止在班级群里唠叨了好多遍,又不厌其烦地给每个人发了一遍记得带上身份证准考证水笔2B铅笔巴拉巴拉……并且让他们拍照回传。
看着每位同学给了他确定的答复,才在手边的名单后面画了个勾。
从办公室里出来,习惯性地往(1)班走去。临到教室门口,看着里面暗着的灯,脚步一顿,才反应过来。
王老师推开教室门,按亮了前排的开关,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张张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椅子,教室最后面同学们出的最后一期不咋滴的黑板报。
须臾,咧了咧嘴角。原来,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
A中也是考场之一,一早,学校门口就拉了横幅,老师们等在校门口,不少送考的家长佯装一脸淡定,嘴里安慰着“别紧张随便考”,送着自家考生。
老王对锦旗的执着又一次体现在了他身上。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瞒着众人去订做了一件他心心念念的,准备运动会做班服的T恤。
这么热的天,鲜红的短袖T,胸前明黄色的“必胜”二字,王老师就是人群里最靓的崽。
老王看见自家学生就要上去关照一下,再检查一遍带的东西。仿佛第一回参加高考那么激动。
“平常心平常心,”老王拍着岑然的肩,“没什么好紧张的。”
“嗯,”岑然抿了抿嘴角,“老师你什么时候爱上抖腿了?”
“啊?”王成武看着自己不自觉地抖动着右腿,呵呵尬笑了两声,“热的,动动凉快。”
高考前几天放假,乐于被乐暮春接回了家。早上俩人发了消息,约着在校门口见一面再去自己的考场。
“叔叔好。”岑然见俩人到了,非常自然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
乐暮春应声回礼,又低头拿女儿打趣道:“你同桌,不害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