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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听岳不群绕来绕去,最终还是要同意并派,心里多少有些抗拒,就连“君子剑”三字在他们心头的份量也降低了不少,当然,也有不少人愈发觉得岳不群君子仁心,乃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左冷禅深深看了岳不群一眼,转头朝恒山派席位望去,“不知二位师太对于并派一事有何看法?”
定逸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定静却轻拂袖袍,制止了她,口中问道,“贫尼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左盟主。”
左冷禅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但面上笑容依旧,“师太请讲。”
定静师太缓缓站起身来,“一年多前,贵派张师兄、赵师兄、司马师兄,三人率众假冒魔教之名伏击我恒山弟子,若非得人相救,定闲、定逸二位师妹早已身死,能否请左盟主明示个中缘由,为何要对我恒山派下此辣手?是因为定闲师妹以前拒绝过左盟主的并派之议么?”
此言一出,登时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人均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左冷禅,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亲如手足”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各派间同辈弟子皆以师兄弟相称便可看出一二,即便偶有明争暗斗,但也从未发生过灭绝一派的事情。
他们倒不怀疑定静的话有假,一来定静本就是出家人,说话可信度很高,二来定静在众多同辈掌门、长老中,算是老资格了,自然不会说谎骗人。
左冷禅也被她这一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僵住,不过他到底是**湖了,很快便镇定下来,沉声道,“定静师太,左某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鄙派从未派人伏击过恒山派,你所说之事是否为你亲眼所见,可有什么证据?”
他话音极大,语气冰冷,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冤屈,嵩山派弟子纷纷响应,“就是,老尼姑不要信口雌黄,我嵩山派何曾派人对付过你们。”
定逸哼了一声,“此事乃贫尼亲身经历,数百恒山弟子皆亲眼所见,做不得假,左盟主大可以将那三人唤出来当面对质,看你们还有什么面皮抵赖!”
话是这么说,但其身后的数百恒山弟子却面面相觑,她们只记得当初在去光明顶的路上被日月神教的人伏击,却不知其背后真相,现在师门长辈却说是嵩山派所为,一时间均有些难以置信。
左冷禅面色不变,“定逸师太,很不巧,赵、张、司马三位师兄都出去打探襄阳城消息去了,二位师太有什么疑问,不妨待此间事了,左某再让三位师兄跟二位当面对质,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还请二位不要随意污蔑我嵩山派。”
“你……”定逸大怒,刷的一下将长剑拔了出来。
还好定静动作够快,轻轻一拂又将长剑按了回去,脸色始终不为所动,淡淡道,“左盟主,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初救了我恒山派的人是谁么?”
闻得此言,左冷禅面色微变,脱口问道,“是谁?”
他这一答话,便等若承认了派人伏击过恒山派,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已有些异样。
左冷禅话一出口便觉不对,急忙改口道,“姑且不论是谁伏击了你们,我嵩山派也得好生感谢一下这位英雄,否则恒山派惨遭横祸,将是我五岳同盟的一大损失,左某这个五岳同盟的盟主也将愧对列祖列宗。”
饶是定静涵养之高,也被他这厚脸皮给震了一震,愣了半晌才幽幽叹道,“那人今日也在场,不过贫尼并不想陷恩人于险境,便不请他出来作证了,之所以提起此事,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左盟主,如果恒山派拒绝并派,是不是就无法安然走下嵩山了?”
原本以为会被牵扯出来的慕容复,在听完定静师太的话后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她之所以提起当年被伏击之事,并不是要跟左冷禅摊牌算账,而是想借势保住恒山派,有了她这么一提,如果今日恒山派下山遭遇不测,所有人都会认定就是嵩山派动的手。
想要顺利合并五岳剑派,不是几家掌门随便一拍板,说合并就合并的,最重要的还是人心,一旦人心浮动,离心离德,即便合并成功,也会矛盾重重,得不偿失,定静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提出此事,可以说是将了左冷禅一军。
慕容复能想到,左冷禅自然也能,此时他面色阴沉如水,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师太说的哪里话,左某岂会做那等丧尽天良之事,只不过恒山派拒绝合并,那今后便与五岳剑派没了关系,万一什么时候贵派有难,可别怪左某不念旧情。”
他这话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但又说得在理,既然你不愿合并,那五岳同盟也不存在了,以后你有难的时候,谁也不会帮你。
定静丝毫不为所动,“多谢左盟主提点,如果真个遇到无法抗衡的危难,我恒山派自不会埋怨任何人,事到如今,恒山派也没了留下的必要,就此告辞。”
说完轻轻一挥手,竟然起身意欲带众弟子离去。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怎么说走就走。
“等等!”定静突然要走,场中登时有三个人急了,其中两个便是左冷禅和岳不群,这两人一心想要合并五岳剑派,少了北岳恒山的话,难道要改做四岳派么?可天下只有“五岳”一说,传了出去少不得叫天下人笑话。
至于另一人自然便是慕容复了,这厮倒不在意什么名字,只不过他临时起意想要收复五岳剑派,现在少了一派算怎么回事,而且还是仪琳所在的恒山,现在他总算有点理解左冷禅的心情了,这两个老尼姑当真是两块绊脚石,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出手救她们。
左冷禅和岳不群出言相留还在情理之中,但慕容复忽然跑出来插一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就连定逸、定静也都疑惑的看着他。
慕容复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干咳一声朝定静说道,“师太请听我一言,这嵩山峰险林深,埋伏几百个刀斧手再容易不过,贵派独自下山未免太过危险,就算出了意外,恐怕也没人知道,不如等大伙儿商量完事情,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神色莫名的望着他,心中佩服不已,会这么想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但敢直接说出来的,只怕一个也没有。
左冷禅面皮微微抽搐,若非顾忌慕容复深不可测的武功,只怕早就一掌呼过去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指桑骂槐也不是这么骂的。
倒是定静与定逸皆是心中一凛,虽然定静勉强将了左冷禅一军,让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但万一他孤独一掷,将整个恒山派葬送的话,谁也不知道是他下的手,上山的路她们不是没走过,杀了人往悬崖下一扔,就连尸体都找不到。
而这时岳不群也开口道,“师太不必担心,岳某相信左盟主不会做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否则五岳合并不过一纸空谈,只不过关于并派之举,岳某希望师太能详加考虑一二,并派之后五派亲如一家,我等便是兄弟姐妹,少了许多流血纷争不说,在这个乱世也有了自保之力,不至于传承断绝,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定静与定逸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倒是贫尼鲁莽了,既然到此参加同盟大会,是该有个始终,但关于并派一事,贫尼还是觉得不妥,恒山传承,绝不能在贫尼手中断绝,若要减少纷争、共御外敌,咱们未必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着轻轻一挥手,众弟子坐回原位。
岳不群与左冷禅惧是松了口气,岳不群继续说道,“师太一时无法接受并派也在情理之中,其实就是岳某,也颇觉愧对门中先辈,毕竟传承了几百年的门派,并派之后便等若就此没了,任谁也是一般想法,不过为了给天下武林同道做一个表率,也为了团结力量,驱除鞑虏,守我河山,说不得也只能做出一些牺牲了,想必列位祖师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悲天悯人,若换成一个心志不坚之辈,只怕立即就被他说服了,像在场的不少人就生出“‘君子剑’果然名不虚传”的念头。
只听他继续说道,“至于门派传承断绝,其实诸位大可不必担心,五岳剑派合并之后,武功技法仍然要传下去的,而且五派的武功也都放到一起,大家都可以学习,除非五岳剑派灭绝,否则永远都不会出现传承断绝的情况,只不过以前的门派比如‘华山’、‘嵩山’便要取消了。”
岳不群这番话说完,定静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甚至生出些许动摇的念头。
不说别人,就连慕容复都有些佩服他的口才了,心想,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为人,只怕还真会被他忽悠过去。
一旁左冷禅见定静有些意动,不由心中暗喜,头一次觉得这个被他暗暗列为头号大敌的伪君子是如此的可爱,但转念他又快速寻思着对策,如果老尼姑始终不愿妥协,该如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