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道:“这人双目受创,大哥也是一番好意,他怎会如此固执?”萧云帆道:“说来也奇,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听云睁大了眼睛道:“他坐在车里,难道他是半道上从窗口跳出的?”
萧云帆心念一动,忽然伸手拍了拍了额头道:“云妹你这么一说到提醒了我。”听云道:“我提醒大哥什么?”萧云帆伸出一根手指弯曲后,轻轻地叩在额角上,缓缓道:“那马车的车窗甚小,银十三体形魁梧,要从中钻出绝无可能。可是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落月见萧云帆如此一说,低头想了想道:“大哥,小妹猜测那辆马车必然有古怪。”萧云帆道:“这辆马车是我事先准备好的,银十三不可能知道。除非……”他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好,必是有人将他掳走了。”
萧云帆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二女也跟着他向客栈楼下走去。马匹在马圈里,车则停在客栈东面的一棵桂树下。萧云帆接过落月递来的灯笼,他再次进到车厢内,板壁上那五个血字字迹工整。
即便这五个字真是银十三写的,可马车颠簸,这些字迹的笔画断不回如此工整,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提前在这车上写好的。到底是什么人劫走了银十三,而自己为何一点都未察觉。
萧云帆举着灯笼在车厢中仔细查看,除了地上木板颜色有异,在座位附近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了白色粉末。
他俯下身子,伸手捻起粉末,在鼻端嗅了嗅。而后在粉末上方的箱子上摸了摸,发现了一个小孔。萧云帆眼睛一亮道:“原来如此。”跟着他掀开座位上的垫子,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甚是宽敞,他目光又瞧见那板壁上有血迹,更加确信银十三在里面藏过。
他又在那座位下方摸索了一番,发现一个凸出的铁环。他手指套入铁环轻轻一拉,箱内发出咯噔一声,那粘着血迹的底板转了一圈。
萧云帆沉吟道:“看来劫走银十三的人不简单。”说着他跳下车来。落月道:“大哥有什么发现?”萧云帆道:“我总算弄清楚他们是如何把银十三掳走的了。”
听云好奇道:“大哥你快说,我也想知道一个大活人是如何在这马车里消失的。”落月道:“傻妹子,你还是让大哥回去边吃边说吧。”萧云帆道:“好,那咱们回去说。”
落月用一根银剔子挑了挑灯花,屋内的光线登时亮了起来。听云给他倒了一杯酒道:“大哥,你先吃些东西,然后再给我们讲你的发现。”
萧云帆举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吃入口中,细细咀嚼之后道:“听云妹子这花生米做的别有滋味。花生米中间似乎是兔肉。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真难为你了。”
听云得他夸赞心中甚是欢喜,脸上一红笑道:“大哥居然吃出来了。”萧云帆说着又夹起一粒放入口中,笑道:“你们也吃啊,咱们便吃边聊。说真的,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听云道:“只要大哥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落月伸手在她脸上扭了一把道:“这话我都没听过几回的。”萧云帆道:“来,咱们喝一杯吧。”二女以茶代酒,敬了萧云帆一杯。听云双手托腮看着萧云帆道:“大哥这下你该说那个人是如何消失的了?”
萧云帆道:“落月妹子说马车必有古怪,她的推想是对的。我上车后发现在座位左下方角落中藏着一些白色的粉末,而在那粉末上方有一个指头粗细的圆孔。也就是说一开始就有人已经藏在座位下面。
等到马车行进过程中,藏在座位下方的那人用一根小管吹出迷烟将银十三迷倒。而后这人从那座位下方爬出,将银十三放至座位内。而后走到座位的右侧,用手指拉动一个铁环。这个铁环控制坐位里的翻板,如此一来,银十三就消失了。”
落月道:“可是大哥,即便这个人用座位底下的秘密将银十三送走,可是他自己又是怎么消失的?还有三点小妹不明白。其一,银十三的身体掉在地上必然会发出声响,这么做大哥岂不是会觉察?
其二,马车在行进,那样一个人掉在地上就算不死也非摔坏不可。他们掳走银十三,很明显银十三对他们还有用处。这么做,无异于让银十三伤上加伤。岂非与他们的初衷违背?其三,他们煞费苦心从大哥手上夺人,究竟有何用意?”
这三点都是整个谜团最为紧要的部分。只听萧云帆笑着道:“落月心思细腻,问的都在点上。那么我来一一告诉你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从一开始我们的逃亡路线对方也似乎了如指掌。
如果事先知晓了我们的逃亡路线,那么要设计这个诡计便简单许多。第一,在马车中除了那个翻板外,车厢的地面还有一块木板是可以活动的。这个人劫走银十三后,自己便是从这块木板下方逃走的。
第二在这条路线上有两个地洞。想要银十三的身子不发出声响,只要将他的手脚捆好,在他的腹部挂一块重物。如此一来,银十三下落之极,必呈弓形。而在那地洞中想必早就铺有柴草棉花等物接住他。
正因为藏在车上的这个人知道有地洞的存在,他才能准确无误拉动那个铁环,好让银十三的身体坠入其中。而他自己想必落入一个地洞内逃脱的。他们这么煞费苦心,无非是有人想要挟我。如果我所料不差,对方应该很快会找上门来。”
他话音方落,门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萧云帆果然是萧云帆,有两下子。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你虽然猜中了这个小小的把戏,可银十三还在我们手上。你若想让他活命,那么就照我们说的做。”
萧云帆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们是鬼相门的人?”门外的影子发出桀桀怪笑道:“你总算不傻,你招惹上我们,便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萧云帆道:“你错了,贵派的卫无忧,计千云似乎已被我玩死,你们虽然有些手段可忘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那影子冷哼了一声道:“他们不过是几只蝼蚁罢了,碾死几只蝼蚁也值得夸耀,看样子玉狮子不过如此。”萧云帆笑道:“好,那么你们这次可以放出一只猛虎来,看是我玉狮子厉害,还是你们的猛虎厉害。”
门外的影子道:“好,如你所愿。三日之后,浣纱湖相见。你若不来,那么银十三只有死路一条。”说完,那影子一晃便消失不见。
落月望着门外,脸色不禁有些发白,听云也不禁有些害怕。萧云帆见她二人神色忧虑,心道:“这两个小姑娘定是被他们装神弄鬼吓怕了。”当下柔声道:“二位妹子你们别怕,有萧大哥在,他们这些魑魅魍魉迟早灰飞烟灭。”
一座高楼的珠帘内,白若萱唇角含笑。她伸出一双柔荑轻轻地点燃一块熏香,羊脂白玉桌面上一尊七叶莲花摆件上生出一层淡淡的烟雾来。那烟雾仿佛流水一般从高处的荷叶落至低处,颇有趣味。
不多时,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站在珠帘外拱手道:“启禀白护法,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通知了萧云帆。”白若萱站起身来,双手负后,淡淡道:“这么说来,萧云帆破解了咱们给他出的这个小谜题?”
那黑斗篷道:“正是,他非但破解了谜题也知道是咱们鬼相门动手的。所以属下才依照您的吩咐让他三日之后来浣纱湖相见。至于此人来不来属下就很难说了。”
白若萱微笑道:“薛伯,你觉得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黑斗篷老者道:“属下失言,还请护法恕罪。”白若萱道:“萧云帆这个人向来自负,咱们从他眼皮底下把人掳走了,这个面子他是一定要找回的。不然他就不是萧云帆了。
银十三与他非亲非故,他既然决定出手相助绝不会半途而废的。所以他一定会来,而我们可以再和他玩一场,本座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让他知道我们鬼相门不好惹。
要杀一个人最是容易不过。更何况萧云帆屡屡坏我们的好事,一刀宰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他既然喜欢玩,我们就和他玩个够。要玩到他心神不宁,心乱如麻,再玩到他心惊胆颤,心如死灰这样才够过瘾。”
薛老者道:“护法高明,但不知这银十三如何处置?”白若萱从腰间摘下一个绣着狐狸头像的锦囊,袖袍一动,便送至薛老者面前。白若萱道:“锦囊中有你要的答案。你去吧。”
待薛老者走后,白若萱走到一张古琴前,手指轻轻地挑拨琴弦。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金丝架中锁着的鹦鹉道:“青菜,你说萧云帆会不会上当?”
那个鹦鹉张开小嘴叫喳喳道:“笨蛋,笨蛋。”
白若萱走至鹦鹉面前用手拨弄了一下它笑道:“你说谁是笨蛋?”那鹦鹉道:“萧云帆,萧云帆。”白若萱道:“说的好,赏你。萧云帆本就是天下第一的笨蛋,居然愚蠢到认为卫无忧、计千云是厉害的角色。他大概还不知道本姑娘的手段,我这次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绿毛鹦鹉也叫道:“求死不能,求死不能。”白若萱走到窗前,推开窗格,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道:“玉狮子这次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