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依向弟子道:“咱们走吧。”这时,水含烟拱手向她哀求道:“宫主婆婆,我想和萧大哥说几话好么?”雪兰依摇头叹息道:“好,含月咱们先走吧,路上记得给你师妹留下标记。”玄女宫众人随雪兰依匆匆离开。
水含烟走至萧云帆面前,扑入他怀中。口中呜咽道:“萧大哥,你知不知你死了,烟儿好难过的。”萧云帆脑海之中全是冯妙卿的影子,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冯妙卿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
心中想道:“那个女尼真的是我的卿儿么?”这时,见水含烟伏在自己怀中呜呜哭泣,他收敛心神,柔声道:“傻丫头,萧大哥这不是好好的,你怎么又哭鼻子啊?”心中却想道:“这丫头对我一番深情,我始终将她当作妹子。是时候跟她好好解释一番。”
水含烟见他如此说,反而哭的更加厉害。萧云帆苦笑道:“好了,好了,小丫头。咱们不哭了,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水含烟一张圆脸上泪水盈盈,她抽抽噎噎道:“萧……萧大哥,你没死真的太好了,我以为你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你了。”
萧云帆心下感动,安慰道:“小妹子,萧大哥有九条命,哪能那么容易死。倒是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练习武艺,站远些,让萧大哥看看你可是长高了?”水含烟脸颊微微一红,伸袖抹了抹腮边的泪水。
萧云帆催动内力,自行将穴道冲了开来。冯妙卿的内力修为有限,她出其不意点中萧云帆穴道,她这一指之力若是在萧云帆防备之下绝无可能奏效,以萧云帆今时今日的内力修为,势必将她的手指弹开。
水含烟低着头,娇羞无限地道:“萧大哥,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为何不来看烟儿?”萧云帆大为窘迫忙道:“我这些日子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对头,实在分不开身来。”
水含烟抬起头,忙问道:“那萧大哥可有受伤么?”萧云帆微笑道:“咱们江湖儿女受伤是家常便饭,你瞧我这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自然是无恙了。”水含烟道:“对了,方才那个女尼姑是冯姊姊,可是我叫她她为什么不理我?”
萧云帆脸色微微一变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总之我要从那老尼姑手里将卿……”他刚说到卿字时,忙改口道:“冯姑娘救出来。”水含烟点头道:“那我和一起去吧。”萧云帆道:“那可不行,雪宫主和你师姊她们还在等你,救冯姑娘的事还是我来。”
水含烟方才听到冯妙卿念的那句偈语,她年纪虽幼,人却极其聪慧,隐隐觉得冯妙卿对萧云帆说的这几句话似乎与情相关。她心中在想:“萧大哥该不会是喜欢上冯姊姊了吧,我一提到冯姊姊他的眼神似乎都不大一样。
还有他明明要说卿儿,却改口称冯姑娘。他如果喜欢的是冯姊姊,不是我,那该怎么办?”想着想着,泪水又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梨花庵一众女尼扶着玄元师太在一棵大槐树下歇息。慧中白了一眼冯妙卿,道:“都是你惹出的祸事。”她平日里为人尖酸,冯妙卿又是新来的,受雪兰依嘱托,玄元师太对其格外关照,故而她心生妒意,对冯妙卿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冯妙卿自答应了雪兰依的要求后,入了尼姑庵,人的性情也似乎变了。不再似之前那般刁蛮任性,反而变得沉默寡言。平日里对于其他女尼的嘲笑,她也是默默隐忍。
玄元师太为人慈和,对弟子约束也少。她见慧中责怪冯妙卿便道:“住口。慧中你带领其他弟子先去别处看看,我有几句话和慧心说,”慧中道:“师父,你的伤势怎样?”玄元师太道:“我无妨,调息片刻便没事了。”
慧中双手合十,故意撞了一下冯妙卿的肩膀,愤愤地与其他女尼离开。玄元师太叹息道:“慧心,你坐下吧。”冯妙卿脸色难堪,低声道:“师父,我……”玄元师太拉着她的手缓缓道:“好孩子,你对为师实说。你与那萧施主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冯妙卿答应过雪兰依,她咬了咬嘴唇道:“师父,恕弟子不能对你讲。”
玄元师太抬起头望着远处,吁了口气道:“唉,其实你不说,为师也能猜到一二。雪兰依将你托付给我,我想这其中必有缘由。好孩子,那位萧施主的确对你一往情深,为师看的出来。你尘缘未了,皈依佛门为时过早。”
冯妙卿道:“师父,你这是要赶我走?弟子如今无家可归,只有师父待弟子好,弟子愿常伴师父左右,修习佛法,普度众生。”玄元师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为师知道你师姊为人刻薄,你留在庵里难免被她欺负。你还是去吧,去找那位萧施主。”
冯妙卿流下两行清泪幽幽道:“弟子与他缘分已尽,还请师父收留。萧施主与那水施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弟子愿每日为他二人诵经礼佛,祈祷平安。”玄元师太道:“傻孩子,你又何苦难为自己呢?”冯妙卿道:“师父,请你不要赶弟子走。”
玄元师太咳嗽了两声道:“好,为师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要让这位萧施主放下执念恐怕不易。”冯妙卿道:“弟子不是已经将心里想说的对他说了。他会明白的。”玄元师太想了想,捻动手中佛珠,缓缓道:“慧心,你可知为师为何赐你心字?”
冯妙卿道:“弟子不知,还请师父开示。”玄元师太抬起头,看着天说道:“为师赐你一个心字希望你能心静如水,可是为师看的出你的心并未平静。雪兰依这边你不用担心,有为师替你说。”
远处,雪兰依缓步走来道:“师太有何事要对我说?”玄元师太看着她道:“你啊你,为了你自己的徒弟,要白白拆散一对有情人,我受了他情郎这一掌,应该是你来挨才对。”雪兰依不禁脸上一红,心道:“如此说来,这丫头并没有遵守当日与我的约定。否则老尼姑又怎会知道。”
玄元师太察言观色,微笑道:“雪兰依,你我相交多年,你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这丫头并没有对我说一句,老尼我已经猜到八九分。所谓‘万法随缘,命中注定’。你又何必强求?”
雪兰依听她如此说,不禁心中有一丝惭愧,当下道:“师太说的对,是我棒打鸳鸯。可是我为了我的门人子弟,一切都是值得的。”玄元师太冷笑道:“好一个为了门人子弟,那如今妙卿也是我的徒弟,我现在让她回到那萧施主身旁去,成全她的姻缘也是对的了?”
雪兰依急道:“玄元,你当初可是答应我的,现在为何要出尔反尔?”玄元师太道:“并非老尼出尔反尔,而是你这么做太过卑鄙。”
雪兰依仰头道:“玄元,这世上很多事不用点手段是无法达成的。你是出家人,应当劝人绝情断念才对,为何又要撮合这段姻缘呢?”玄元师太咳嗽了两声道:“此言差矣。出家与不出家只是俗人之念,心念有佛,视为皈依。
妙卿她尘缘未了,自当去了却她的尘缘。她若真是佛门弟子,他日自有缘法重回佛门。你我皆是老朽之年,少年人的事应让他们自己去经历。你我负手旁观便可。何必强求?”
雪兰依低下头吁了一口气道:“玄元,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冯姑娘,你与老身之前的诺言不再作数。是我对不住你,你可以去找萧云帆了。”冯妙卿一怔,心中如释重负。在她心中却有另一番计较,她知道自己还是钦犯,与萧云帆在一起只会连累了他。
玄元师太道:“兰依,你过来坐,这次消除瘟疫的事,我还有诸多不明之处向你请教。妙卿,你去吧。无论怎样,你们三人之间的情事总要做个了结。”
原来,雪兰依走后,担心萧云帆再去寻老友的麻烦,假如他带走冯妙卿,水含烟势必难过不已。自己之前所花的心思岂非全废了。她计议之后,便赶上玄元她们。
冯妙卿双手合十向玄元师太微微示意,而后转身原路返回。她心中虽是想念萧云帆,可只能将这份情意暗藏于心。今日她见到他,心中虽是欢喜,却故意要装作冷冰冰的模样。她知道只有如此,萧云帆才会开心快乐。她喜欢看他笑,她不忍心他为了自己失去一切。
当他走到街角时,见萧云帆正在安慰水含烟,二人举止亲昵,她看到这一幕,禁不住落下泪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响,而后转身向前走去。
萧云帆猛然间回头瞧见了冯妙卿的背影,他随即松开了水含烟,奔上前去叫道:“卿儿,卿儿……”水含烟的心缓缓地向下沉去,她明白原来萧大哥喜欢的人是冯妙卿,不是自己。她看着萧云帆的身形,希望他能抱着自己,但这一刻她明白往日的种种情丝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看了二人一眼,轻声地微笑道:“萧大哥,冯姊姊,烟儿希望你们永远在一起……”说着,她伸手抹了抹自己腮边的泪水,黯然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