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忽地身形倒纵而出,五指一抓居然向阿狸头顶罩去。萧云帆未及细想,便赶了上来,出手阻止。岂料那老者手肘反撞,跟着二指一并,直取萧云帆双目。
对方这两下可谓迅捷之极,好在萧云帆反应并不缓慢,左手手掌向前平推,封住了对方的手肘,却见老者两根又长又细的手指向自己的眼珠戳来。他不假思索,右手手腕上扬,护住双目。岂料这些都是虚招,那老者身形一转,已绕至他背后,两根手指轻点,已弹中他身后的要穴。
萧云帆心中恨恨道:“槽糕,居然上当了。”好在他哑穴并未被老者封住,破口大骂道:“你这老儿好生卑鄙。居然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羞不知羞?”那老者纵声狂笑,他笑时已暗运内劲,声音格外响亮,直刺人耳鼓。阿狸脸色一变,不由得捂住了双耳。
老者一双寒星般的双目看着萧云帆,冷冷说道:“难道你师父传你武艺时没教过你,兵不厌诈四个字。”萧云帆道:“第一,我当你是前辈高人当然不会想到你会如此卑鄙,第二,我心肠太软才会上你的当。就以心肠而论我已经输了。所以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老者道:“老夫说过,要送你见阎王。要怪只能怪你太笨,你也不想想老夫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下狠手。”萧云帆道:“你若真当她是女儿又怎舍得让她一人在这荒山野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若真当她是女儿,又怎么不悉心教导她知书明礼?
你若真当她是女儿,方才又怎么会以她为诱饵引我入彀?你与她恐怕无亲无故,不过时一时兴起指点了她一些微末的本领,何曾想到过她这今后的人生,像你这种无耻之辈,哪里有资格称得上父亲。”
他料定眼前这老者说一不二,自己性命堪忧。说些讥刺于他的话无非让老者勃然暴怒,立时格毙自己于掌下,免得受辱。阿狸走至那老者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老公公,不要杀他好不好。”老者看了阿狸一眼道:“我才数月不在,你居然学会勾引男子?”
阿狸道:“我……我只是不想这人死,毕竟他救过我。前些日子,我给那些猎户射伤,是他救活我的。”老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傻丫头,这世上人心叵测,他和那些猎户是做戏来骗你。”
阿狸抬起头眼中迷惑道:“他们做戏?做什么戏?我可不懂。”老者说道:“他们骗你,无非是要取得你信任。好利用你,引出老公公我,然后要了我的老命。你想想看,老公公是不是对你最好了?我教你训练过野兽,让它们对你俯首帖耳。”
阿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是老公公,这个人待我还是好的。女儿还是求求你不要杀他。”老者冷哼一声道:“你如今不让我杀他,我偏偏要宰了他。非但宰了他,还要把他大卸八块喂给那些畜生们吃。”
萧云帆大声笑道:“你这老头不是号称阎王么?口口声说什么三更,四更,五更的。我站在这里就等了许多更了,还不是好好的。由此可见,你这阎王二字浪得虚名,不如改个名号叫‘阉王’。
记得我上次进皇宫,听侍卫大哥私下叫那些公公们阉人。我起初不明其意,后来才知道,他们身上少了点东西,说话娘里娘气,做事婆婆妈妈。我寻思他们的做派比起阁下来,的确稍逊一筹。这‘阉王’的名号配阁下的气度分毫不差。”
那老者闻言,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老。他手掌一翻,朝萧云帆咽喉抓去。阿狸身形一闪,挡在萧云帆身前哀求道:“老公公,求求你行行好,放了他吧。”虽说她与萧云帆相处几日,但萧云帆对她的确不错,除过讲了许多好听的故事让她心中充满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还做些许多好吃的菜肴让她第一次尝到煮熟的食物原来如此美味,在这之前这老者只许她吃一些水果充饥。她此刻挡在萧云帆身前,那老者伸起的手掌不由得发抖,怒道:“混账,你若不起身当心老夫连你一起杀掉。”
阿狸说道:“老公公,我这几日与他在一处觉得心里很欢喜。你若一定要杀我,那就动手吧。”说着她闭上了眼睛。萧云帆见阿狸挺身保护自己,心中大是感动。他的目光看着老者缓缓道:“阁下要杀我易如反掌,何必跟小孩子为难。”
老者袖袍鼓涨,手指连点,扫中阿狸穴道。伸手将她胳膊一提,丢在一边。这时,小黑见主人跌在地上,缓步走上前来。老者怒道:“畜生,将丫头抱进洞去。”那野人瞧老者的眼神颇为畏惧,只得照办。
老者伸手指着萧云帆道:“方才你出言不逊,老夫今日慢慢炮制你。好让你小子知道阎王的手段。”说着他走至萧云帆背后,抬脚踢在他膝弯的委中穴上。扑通一声响,萧云帆双膝跪在地上。
说着他伸出五指扣在萧云帆的肩骨上。这老者手劲异乎寻常的大,他五根手指犹如铁钩一般,慢慢嵌入萧云帆的皮肉里。鲜血一瞬间便染红了他的肩头。在这种极度的痛苦之下,他额头上立时沁出了豆大了汗珠。他拼命咬着自己嘴唇并未发出丝毫呻吟的声音。百分百
那老者见他并未哀嚎,不由大失所望。说道:“好小子,果然有种。”萧云帆笑道:“什么阎王,就这点能耐么?足下五短身材,踮起脚尖还没我膝盖高。想出这等法子折辱我,可惜让你失望了。”老者手上不断加劲,五指在他皮肉中嵌的更深。
萧云帆心想:“难道我果真要死在这老畜生手里。那样的话岂不是见到卿儿了么?”原来他方才故意引老者说话,是为了让他不察觉到自己暗中冲穴。以真气冲穴这门武功本就极为困难。他一连试了三次都未成功,而肩头的剧痛更是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可一想到冯妙卿,他胸中顿生出一股豪气来,求生的欲望也更加强烈。他努力集中精神来催动真气,老者封住他身后的三处穴道分别是大椎、神道、至阳。
三处穴道均属于督脉,督脉起于小腹内胞宫,止于龈交穴。而自丹田运气,需过长强等八处穴位才至最下端的至阳,冲破至阳后,过灵台穴便能打通神道穴,神道穴贯通后,再过身柱、陶道二穴方至大椎。任脉,督脉运气一周唤作“小周天”,奇经八脉运行一周唤作“大周天”。
武学高手若要运行小周天至少也须两个时辰。而这三处要穴若要贯通,至少也得一个时辰。于萧云帆而言,命悬一线,这老者若是杀心一起,恐怕他真气还未走至最末的至阳穴,便已然了账。
老者见萧云帆甚是硬气,心中怒气更盛,恶狠狠说道:“老夫先卸掉你这只胳膊,而后再卸另一只。你若咬舌自尽,那便不好玩了。”跟着他手掌在萧云帆下巴上一托,便卸下了对方的颌骨。
萧云帆自入江湖以来,深受这等折磨也算头一遭。玄女宫大战深受重伤,很快就没了知觉。四川中毒也是神志不清,即便是当日诈死,挨了霍中原一剑也未曾向今日这般狼狈。想到自己要被这魔头分身,他万念俱灰。心中自语道:“卿儿,咱们只有来世再见了。”
就在那老者举起他的手臂欲生生扯下来之时,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两个声音。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头子,这老贼就在附近,看来咱们没白费功夫。”另一个声音道:“不错,若不是林中那头死鹿,咱们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老者闻听了那声音后脸色一沉,自语道:“都是我大意,这两个对头如今找上门来倒是很难对付。”他看了萧云帆一眼,说道:“算你小子走运,等老夫料理了那两个老不死,再好好收拾你。”说着他飞足将萧云帆踹进一片灌木从中。
灌木从内均是荆棘,硬石。萧云帆摔下之时,背心着地,跟着他的脸颊也被灌木从中的尖刺划破了四条血口子,热辣辣地疼。背心更是无比酸痛,原来在他身下全是尖锐的小石子。
他头脑一阵眩晕,眼前白光闪动。那老者知道仇家快要追来,奔向山洞之中。这时,不远处的林子内走出一对夫妇,二人均是皓首苍颜。这对夫妇不是别人,而是大侠余南松。
余南松目光锐利,瞧见地上一滩血说道:“老婆子你瞧这是?”余夫人蹲下身去,伸手拈起血在鼻子前嗅了嗅说道:“是人血,看来屠老贼的邪功似乎又进了一层。我们先前发现的那只死鹿是被他咬断喉咙而死,听闻这门邪功修行者起初是饮兽血,而精进到另一层境界后要饮人血。”
那山洞中忽然传出救命声。余南松道:“老婆子咱们快去救人,再晚些那老贼便要残害无辜了。”两道身影拔地而起,向洞内走去。
萧云帆听见余南松说话之声,心中一喜暗道:“是余前辈。可惜我如今口不能言。那屠老怪想必是故意发出声响,引二老进洞。不好,他们二人进去必定会遭那老贼暗算。”
他心中虽是焦急万分,可苦于身子无法动弹。就在此时,洞内传来两声惨叫,跟着砰砰两声,余南松夫妇重重地倒在地上。屠姓老者抓住阿狸,向洞外飞去。
原来屠姓老者故意发出惨叫声。为的就是引二人入洞,而他自己却隐身在洞顶一处岩石上。待二老瞧见躺在地上的阿狸,想去一看究竟,屠姓老者自半空飞下,施以重手拍在二人后心。二老扑倒在地之后,屠姓老者又抓起阿狸向洞外奔去。
余南松脸色惨白,嘴角流着鲜血说道:“老婆子,你伤势如何?”余夫人单掌按在胸口,哇地吐了一口鲜血,缓缓说道:“不碍事,走,咱们快去追。不能让那屠老贼跑了。”二人强撑一口气,相互搀扶起又向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