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庞镇地界时天色已晚,萧云帆与侯范二老分手,将金银细软留在车上,只带了那把黑色剑鞘防身。入镇之后,他走了一刻钟的功夫,却未瞧见半个人影,只见街道两侧的铺子都上了门板,唯有那长短大小不一的招子在风中来回飘荡。
见到这般情景,他心下一沉,忖度道:“如此说来,凌太虚的人都已撤离此地。这可糟糕之极,若是他们提早赶至赤水帮,必会对燕老爷子不利。”当他行至那客栈门口时,迎面三丈外站着一个身穿粗布衣,头戴竹斗笠的汉子。那人双手抱剑,一动不动似乎早就料到自己要回来一般。
萧云帆提气纵身,几个起落,便飘至那汉子身前。那汉子将斗笠一摘,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只听他冷冷地说道:“我等阁下很久了。”萧云帆笑道:“哦,我与阁下素未谋面,既没欠阁下的银钱,也没偷阁下的老婆,你等我作甚?”
那人道:“等你只为告诉你一句话。”萧云帆道:“什么话?”那人道:“要见你的心上人,便随我来。”
萧云帆心中暗道:“看来侯伯伯所料不差,凌太虚这奸贼果然跟我玩这一手。”
他看着那人摇摇头说了三个字:“我不去。”那人闻言奇道:“你难道不想见你的心上人?”萧云帆打了个哈欠道:“我这人没心没肺,哪里来的心上人。凌太虚这回打错算盘了。”
那人又道:“你当真不跟我走?”萧云帆大声道:“不走,凌太虚要骗我,至少下点本钱啊。不派个漂亮的美人也就算了,连好酒也没有,再差也得送些银子来,那样没准我会动心。可他脑袋不知是被门夹了还是进水了,居然派你这么丑的人来给我传话。就算我想上当,也实在提不起精神。”
那人冷冷道:“你真当自己是大爷?”萧云帆道:“那得分情况。别人有事求我,我就是大爷。”
那人摇头叹息道:“看来冯家那小姑娘看错了人,萧云帆似乎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萧云帆心知肚明对方是在用激将法引他入瓮。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跟你回去,你就交不了差,你交不了差,凌太虚就会要你好看。这种结果是我乐意看到的。
所以我现在就是你的大爷,你的祖宗。你得求我,求到我高兴为止。否则那坐着轮椅的残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那人看着他道:“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萧云帆道:“不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而是凌太虚太把我当回事。他若是不忌惮我,大可正大光明的找我麻烦,何必玩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人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萧云帆道:“不走。跟着你这样的人走,我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二人在街上说话,街边一座阁楼之上的窗格内正有一双眼睛瞧着二人。这人正是苏常茂,他看着萧云帆似乎不为所动,心中暗想:“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街上的汉子道:“既然你不想去,那么告辞。”说着纵身而起,向西而去。萧云帆望着对方远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与其让对方将自己引入圈套,倒不如自己先跟在其后,等摸清了对方底细在行动。
然而他的心思很快便被苏常茂识破,苏常茂回身对一个手下道:“计划照常,等萧云帆上钩。”说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属下领命,推门而出。
戴斗笠的汉子轻功平平,萧云帆很快便追上了对方。这汉子赶到一座宅院门前,回身瞧四下无人,便伸手拉着门环请叩了几声。片刻,便有人来开门,开门的见他一人回来说道:“怎么就你一人?”那汉子脸色难堪说道:“唉,这小子鬼的很。我这就去向主人请罪。”
说着他走进门内,那开门的青年将门又关上。萧云帆站在一棵树上,他伸手压低枝叶,将这一幕瞧的清晰。他在树上俯瞰了一下这宅院的地形,寻思道:“此地大概就是那晚我来的园子。凌太虚将大部分人马撤走,而独留此处,必定有不少好手,我若硬闯,自然会吃亏。
到时非但救不了卿儿,还将自己也送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他眉峰一动,计上心头自语道:“有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道身影拔地而起,足尖在院墙上一点,飞入宅院之中。这宅内有不少的守卫,四下巡逻。萧云帆先藏在一花坛内,趁那守卫过去,跳入至走廊内。江苏文学网
这些守卫要对付起来倒不难,怕就怕打草惊蛇,故而他躲着这些人。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又有一队守卫巡逻过来。萧云帆腾空而起,双足勾在长廊上方的横梁之上,如一只倒挂的蝙蝠。
这些守卫缓步自他头下走过时,他这才送了一口气。从横梁上跃下,闪身而出,钻入一片竹林内。他虽是屏息凝神,但一颗心却突突乱跳,手心也沁出汗来。循着一条石子小径,他来到一间大屋前,伏下身子,慢慢抬起头向窗内望去。
屋内并无人住,萧云帆伸手将窗格拉起,钻入房中。跟着他闪亮火折子,走至那床边。将床帏扯下揉成一团,放在那床上,又将桌上油灯斜倾,将油尽数倒在那床上。而后点起了火,那床帏乃是轻纱所制,遇火即燃。火苗在遇到那油,燃烧的更加猛烈。
萧云帆走至门前,向外张望,见院中无人,就开门溜出。如此依样画葫芦,点燃了四五间房。过不得多时,火焰临空,将半边天烧的通红。那些守卫一见起火,纷纷大喊着赶去救援。
趁乱之际,萧云帆来至那假山前,点倒了两个守卫。进至屋内,屋内灯火通明。苏常茂坐在一张椅子上放下手中的茶碗,他面前站在八个人,分成两列。他看着萧云帆笑道:“我以为阁下没胆子来,看样子还是牵挂美人。”
萧云帆道:“你是谁?”苏常茂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会死在这里。你只要死在这里,便不会坏先生的大事。”萧云帆看着他脸上的伤疤扭动,宛如一条蜈蚣。说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留住我?”
苏常茂道:“你的女人在我手里,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省我们麻烦。”说着他拍了拍手,半空中吊着一个大铁笼缓缓落下。那笼内冯妙卿衣衫不整,似乎昏迷过去。
萧云帆看了冯妙卿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将她怎样了?”苏常茂站起身来,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裆部一脸坏笑道:“自然是让这小娘子知道爷爷的枪法我比玉狮子强。”
萧云帆闻言,心中业火骤起,他双目血红,双目圆睁大声喝道:“你这贼子,老子今日非把你们碎尸万段了不可。”
他这一声暴喝,震的众人耳鼓嗡嗡作响。苏常茂面前站着的几个人慌忙捂住耳朵。苏常茂脸色一变,强作镇定向那几个手下问道:“那小娘子的身子你们几个也碰了,觉得如何?”一个大汉抢道:“这小娘子肌肤像缎子一样光滑,摸着很是受用。”
另一个大汉也淫笑道:“没错,她那樱桃小嘴我最是喜欢。我风老七就算死在她身上也是心甘。”这些人每说一句污言秽语,萧云帆的心就犹如刀绞一般。他忽然闪身而出,身法迅捷之极,只见他五指一扣,便如铁钳一般扼住一个大汉的脖颈。
那大汉气息凝滞,不由得双手乱抓,那汉子少说也有百斤,居然被他拎小鸡一般抓起。萧云帆此时眼中带泪,流露出无比的悲愤的神色。
他望着那汉子的面容,五指骤然发力,“噗”地一声,将对方喉咙生生抓穿,鲜血自五个指空中汩汩涌出。他猛然间手臂回缩,拿住那大汉胸口。将他平举起来,向半空一抛,单膝撞在对方的脊椎上。
喀喇一声响,那大汉如软泥一般摔在地上,立时气绝。萧云帆发起狠来,一脚对方的头骨踢的碎裂。其他几人见他满脸血污,双股战战,仿佛见了活鬼一般。
在苏常茂的催促下,这才纷纷抽出兵刃朝萧云帆招呼而来。萧云帆身形一晃,手中黑色的剑鞘化作一道闪电,左挥,右扫,前戳,后格。七把兵器当啷一声同时掉在地上。而这七人也杀猪般惨叫起来。原来他这一招之间,生生将七人手腕同时斫断。
看着地上鲜血横流,八人如此不堪一击。苏常茂倒吸了一口冷气,见萧云帆向他扑来。他身形后纵,左足将那张椅子踢飞,跟着翻身落在屏风之后。萧云帆剑鞘一击,椅子喀地分为两半,飞散开来。他挥掌又将那破碎的椅子一带,朝屏风砸去。砰地一声,屏风倒下,却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地上那七个人脸色发白不住呻吟。萧云帆走至一人身前,抬足就踩对方的脸。那人欲伸臂格挡,喀喇一声,手臂被生生打断,死蛇一般垂了下来。其他几人欲挣扎着坐起,却被点倒在地。
萧云帆抛下手中剑鞘,走至一人面前。揪住对方胸口的衣领,挥拳便打。那人口中带血哭喊求饶,他心中恨极,一拳将对方鼻梁砸断。任那鲜血喷溅了自己一脸。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让他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虽然那人的脸早血肉模糊,但他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拳,两拳,三拳……直到后来打了多少拳,他也忘记了。他脑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整个麻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