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3天后的8月20日，本届奥运会男足决赛在马拉卡纳球场拉开帷幕，距离开赛40分钟，满载两队球员的大巴车相继抵达球场。

当地时间下午17点，冬日的阳光正盛，与球场相邻的基督山上被洒满金光，耶稣像俯瞰众生。

18个小时前，就再隔壁的马拉卡纳体育场里，巴西女排被中国女排淘汰，无缘半决赛。整条街道死一般寂静，一向爱热闹的巴西球迷赛后悄无声息隐入黑暗。

巴西的球员们是在早上吃早饭时得到消息的，他们明白，今天下午的比赛，必胜不可。

当然，巴蒂没收到任何影响，他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赢一支半吊子德国队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过显然他忘记了自己身处的也是一支半吊子巴西队。

“——或许是半决赛的大胜给了米卡勒信心，我们的主教练排出了424的进攻阵容。内马尔稳定在中路，巴蒂依旧来到了他的右边路，而巴博萨和热苏斯则稍稍靠后，出现在了前腰的位置。”

“让我们再来看看德国队的球员——与边路巴蒂对位的，是来自拜仁慕尼黑的约书亚-基米西，他拥有一手干净的铲断以及火爆的脾气。而巴蒂，我们的精灵男孩才刚刚解除禁赛。”

“相信边路的这两位一定能带给我们精彩的博弈，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现场的解说激情澎湃，并没有因为球迷们震天的呼声而受到影响，球员通道里听得一清二楚，巴蒂臭着脸站在队伍的最后。

精灵男孩？

巴蒂讨厌这个称呼。

事实上，他讨厌人们给他起“球场精灵罗纳尔迪尼奥”相关的称号。

“别想那么多了，巴蒂，专注比赛。”

由于比赛的特殊性，泥鳅不被允许进入球员通道，照顾巴蒂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内马尔肩上。小队长从最前方来到巴蒂身边，托住对方的后脑让他和自己额头相触。

“看着我的眼睛，我们的目标是金牌。”内马尔说，“我向你保证，等我们拿到金牌，没人会再把你和小罗联系在一起，你会超越他。”

罗纳尔迪尼奥的成就在巴西乃至世界足坛都是斐然的，一场奥运会根本无法让巴蒂撼动他的位置，不过这说法还是让巴蒂心里好受了很多。

“我知道，我们当然会赢，还会赢得很漂亮。”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巴蒂吹了吹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头发，“愿胜利与我们同在。”

……

正如巴蒂所说的那样，上半场的结果好的出奇。

开场13分钟，内马尔接奥古斯托的传球插上进攻，和巴蒂撞墙配合后闪过后卫金特尔起脚射门，门将扑救不及，球擦着他的指尖冲入球网。

德国队明显乱了阵脚。

5分钟后巴西队再次进球，这次是巴蒂。华丽的转身挑射，几乎零角度射门，德国队后卫解围失误，巴蒂机敏地抓住了机会，瞬间引爆全场。

2粒进球让巴西队的士气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上半场的最后，巴西队得到了一个前场任意球，距离不算近，但角度很棒。

巴蒂在桑托斯是头号罚球手，这个位置的定位球几乎是他日常训练的一部分。

内马尔捂着嘴走过来：“嘿，巴蒂，你想试试吗？”

作为队长他要负责鼓舞队友，让球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虽然这只是个定位球，但态度得摆在那儿。

可让人意外的是——

“不，你来。”巴蒂说，“这就是你的位置，和皇家社会的比赛里你进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内马尔有些惊喜：“你看过我的比赛？”

“是集锦，但那不重要。”巴蒂推着内马尔到罚球点，“快去，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

巴萨巨星没让他失望。

上半场44分45秒，巴西队任意球直接破门。

还有比这更美妙的吗。

……

“恭喜！未来的金牌得主们！”

随着‘嘭’的一声，中场回到更衣室休息的球员们头上挂满了庆祝彩条，这是内马尔的跟班们搞出来的。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出现在更衣室里，但此时没人说什么，因为每个人都高兴坏了。上半场就3-0，那这场比赛基本上就没有了任何悬念。

巴蒂用两根手指把黏在睫毛上的红色亮片取下，隔着人群望向不远处的泥鳅，像是在询问对方为什么没有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黑人少年耸了耸肩，露出狡黠的笑。

巴蒂顿时明白，泥鳅他根本就没有阻止打算。

这是当然，狂欢的基因刻在巴西人血液里，谁都无法带走。

“高兴点！巴蒂宝贝！我们就要赢了！”巴博萨正勾着内马尔的脖子一起蹦跳，他冲巴蒂勾勾手，“来！一起！就当是提前庆祝了！”

巴蒂斯塔犹豫了一会儿，见内马尔冲他眨眼并给予鼓励的笑后，也加入到庆祝的队列当中。主教练没有阻止他们，因为这会儿他也正跟教练组庆祝呢。

3-0，怎么可能输嘛。

……

但似乎上帝就是不想让巴西人赢得太轻松，下半场刚刚开始，他们接连遭遇打击。

第51分钟，德国队中场拦截发动闪电战。

左后卫基米西换到了右边，一路将球带到巴西队的禁区外围。巴西队左后卫回防稍慢，给了他起脚传中的空间。一脚精准传中，中路等待的德国球员低射入网。

问题不大，只是扳回一个。

3-1，他们还是冠军。

然而正当巴西球迷们进行自我安慰时，德国队再次发动进攻。

这次仍然是从中场发动的，奥古斯托似乎是走神了，原本要回传给后卫马尔基尼奥斯的回传球绵软无力，基米西看准时机上前抢断，一脚长传找到了前场的德国前锋格纳布里。

空档出奇的大，格纳布里甚至有空间和时间调整射门姿势。

他来了一脚大力轰门，球打在立柱上弹射入网。

短短5分钟内，德国队连进2球，几乎摧毁了他们的信心。

巴西队原本高涨的士气瞬间跌落谷底，场上抱怨声连连。

“第几次被断球了！我们的中场球员呢！都去哪儿了！”巴博萨挥了下手，烦躁地大声说。随后他指向一个人：“奥古斯托！说你呢！没带眼睛来吗今天！”

“为什么说我？我根本没看到他来！（基米西）”奥古斯托耸起肩膀，为自己辩解。

巴博萨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看向巴蒂，巴蒂和他想的一样。

“你没脖子还是怎么的？”巴蒂远远对奥古斯托说道，“把头甩起来，往后看！你他妈是个中场！”

“谢天谢地还有人记得我是中场，”奥古斯托边跑边嚷嚷，“根本没人给我传球！”

在巴蒂看来这就是在甩锅。

“闭嘴！”巴博萨紧跟着说，“为了补你的位置我都到中线去了！你总不能指望我们到球门前防守，我们是前锋！不是B2B！”

主裁判易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但在他有什么动作之前，内马尔赶了过去。

“别吵了，想拿黄牌吗。”内马尔对巴博萨说道。

然后他过去勾住巴蒂脖子，揉了揉他的头发，又亲了亲他的鬓角。

“别生气，他们高兴不了多久，我们会赢回来的。”他放轻声音说，“我们不会再让德国人从我们手里拿走一块奖牌了，对不对。”

巴蒂挣脱了内马尔的手掌，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后，他抬头。

“我们会赢。”巴蒂坚定地说，“但他必须下场。”

啊？

内马尔懵了。

他顺着巴蒂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状态不佳的奥古斯托又在逛街，内马尔明白巴蒂的意思，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做法。

“这不行，巴蒂。”内马尔小声说，“换人是教练的事，我们无权干涉。”

巴蒂眼神倔强。

“他必须下去，他不下去我们还会丢球。”他说，“这是我们的短板，是弱点，你怎么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内马尔无奈地想。

万幸米卡勒也注意到了这点，在他的两名进攻手谈崩之前，巴西队打出了换人的牌子，奥斯卡换下奥古斯托。

巴蒂的情绪好了一点，内马尔再次亲了他的鬓角，随后回中路去了。

不过这次换人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士气高涨的德国人把攻守转换玩到了极致，即使巴蒂能拿到球也没有操作空间——没办法抬脚射门，更找不到机会传给队友。

德国人发起了反击。

巴蒂减缓了步速在自己半场休息，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这比赛有可能不止90分钟。

“见鬼的——巴蒂！回防！”米卡勒又在场边跳脚，“快回去！快！”

巴蒂假装听不见。

以现在的情况，他回到自家半区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削减他们的反击力量。如果有人抢下了球，找到了机会长传，但却没有接应的点那就糟糕了。

更何况——

他还得留着体力准备加时赛。

但主教练哪管那么多，他见巴蒂不肯回防，气得在场边破口大骂。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功夫去谴责巴蒂了。

因为他们的球门再度失守。

进入补时阶段，93分钟，巴西队门前一片混战，不知道谁伸了一脚，足球竟弹进了球网！

这是一个压哨进球，属于德国国奥队的，绝平。

现场的解说员抱着头，痛苦地说着场上情况：“糟糕！我们的后卫将球踢进了自家大门！泽卡他送给德国队一个进球！3-3！现在我们必须要踢加时赛了！”

但更糟糕的是——

他们的门将在扑救过程中扯到了大腿，无法坚持。

看着场边准备披挂上阵的替补门将埃德森，巴蒂终于没忍住骂了句巴西国粹。

“Dro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