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碗芋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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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柏谦个子不高，微胖，模样看上去很朴实，左手缠着重重纱布。

高煜远没怎么见过他，也愣了一下，忙给万柏谦拿了椅子坐，打了招呼：“万哥好。”

万柏谦朝他挤出一个笑，点点头。

高煜远想起那日叶遥与自己提起的万柏谦，又忍不住看着他包着纱布的手，一时间还算能活跃气氛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还好万柏谦也不是来找他闲聊的，刚坐下，就开门见山：“芋圆，我要退役了。”

正准备坐回床上的高煜远骤然转过头。

万柏谦的语气很平静：“叶遥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我的手……短时间内都好不了了。”

高煜远不知该不该点头，只是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我不算年轻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这段时间只是，还没能完全释怀。”

万柏谦的手究竟是怎么受伤的，高煜远听过不少版本，但来了IF之后，从未找任何一个人求证过。

这种断送职业生涯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不忍心再去戳受害者的痛处。

“想来其实我也没什么遗憾，KPL陪着老叶他们打过了，冠军杯也夺过冠了，只是不甘心突然在这里止步罢了。”

“我明明还可以再打两年。”

高煜远看着万柏谦，他明白自己不能以悲悯的眼神去注视他，坐在他面前的是曾经联盟的最佳辅助，是和叶遥一起捧起过银龙杯的队友，是IF最早的队员之一，他陪叶遥走过巅峰也踏过低谷……但高煜远还是忍不住抿紧了嘴唇。

万柏谦提了下嘴角，明明是个友好的微笑，高煜远却无端从中品出一丝涩意。

万柏谦顿了顿，继续说：“我看到大名单了，你们训练赛我也看了不少，让我觉得，我也该离开了。”

高煜远没开口，只是认真听着万柏谦的话，一字不漏。

万柏谦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觉得叶遥怎么样？”

高煜远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想也没想：“叶队？叶队他很好啊，指挥也很稳，好像，好像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万柏谦又笑了，不过高煜远终于没再读出刚才的那一抹苦涩：“说的也对，也不对。”

他沉吟片刻：“叶遥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选手。”

“但他……远没有你看着的那么云淡风轻罢了。”万柏谦说。

高煜远疑惑抬头，眉毛拧了起来。

“我手刚受伤那段时间，看着是教练组最急，其实叶遥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一个月，我看着他天天往韩洲那里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对着我们的时候总是笑着的，说没事，不用担心。”万柏谦仰起头慢慢说着，像是在回忆。

“他主动找二队的人磨合过，也去青训营呆过一段时间，我那会儿还在医院，这些都是陶保他们告诉我的。”

“后来韩洲说正好休赛期可以吸纳点新人过来，他就自告奋勇地跟教练组一起物色人选，”万柏谦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地方，“城市赛他去了，新人选秀大会也没落下……反正就是能去的都去了。”

“可结果也没招进几个新人来，他要求太高。”

“后来就上直播平台找人了，我当时都惊了，想着怎么着也不会去挖主播啊……很多主播技术是不错，但都没什么竞技精神，而且咱们缺的是辅助，不是一打五的C位，不能吃经济不能吃经验，还要探视野开团保护队友，哪有主播喜欢来啊？”

万柏谦屈起手指撑在下巴上，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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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洲说让他别费心了，大不了就先用二队的上着，他就不，反而来找你了。”

高煜远愣了一下，这好像跟他第一次来IF基地时，叶遥说的有出入？

当时叶遥明明说的是韩洲刷的直播平台……

万柏谦没注意到高煜远神情的变化：“叶遥自己也是豆芽平台的，不过他当时怕吓到你，或者怕你不同意，每天一训练完就用小号挂在你直播间看你直播，韩洲让他换个主播，说你拒绝了两次SAF，肯定也不会来咱们这儿的，结果叶遥偏不，说万一你答应了呢。”

“结果他运气挺好，你还真来了。”

高煜远则有点懵。

也就是说，叶遥不止看了他几天？

说不定之前的那次巅峰赛撞车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那次刚好碰到而已？

万柏谦回忆结束，转头看向高煜远：“你叶队他，总是这样。”

“他觉得如果他也慌了，那战队军心就不稳了。他看上去一直是胸有成竹的，不慌不忙，其实他……把IF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总想努力撑起战队，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也会焦急，也有疲惫。”万柏谦停了两秒，“IF的老板其实是他父亲，芋圆你应该不知道吧？”

高煜远摇头，这他还真不知道。

万柏谦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也正常，知道这事儿的人很多都酸得很，说叶遥就是玩票，随时都可以扔掉战队不管，反正有钱。他后来就干脆不让我们提了。”

“我跟他算是搭档时间最久的了，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他跟战队老板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只是努力想带着我们拿冠军，仅此而已。”

说完了叶遥，万柏谦站起身：“我说这么多你都烦了吧？我就是觉得，快走了，我看叶遥又对你这么上心，想来找你聊聊。”

高煜远连忙摇头。

他多么想离叶遥更近一些，又怎么会厌烦呢。

“芋圆，你真的很厉害，”万柏谦说，“都是辅助位，我也惭愧没什么技巧能在走之前传授给你，所以我只说……”

他吸了口气：“只要你相信他们、相信IF，叶遥他……一定能带着你再捧一次奖杯。”

“这样，就算我退役了，也能继续为你们骄傲。”

“加油。”

万柏谦走了有一会儿，高煜远还坐在床上消化刚才的对话。

他曾经认为叶遥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在加入IF后，又觉得叶遥此人太过完美，待人温和谦逊，对他更是照顾有加。

原来他感知到的叶遥，他永远从容不迫，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从容不迫。

青枝刚从绝地求生里厮杀出来，就看到高煜远这副愣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