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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府府衙之内,济州太守张叔夜高坐垂堂,正副团练使朱仝、黄安端立于阶下,亦有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府内的一名虞侯随立在侧,堂内正有一汉子伏跪在地诉苦,便是那前往郓城县缉拿晁盖一伙无功而返的缉捕使臣何涛。
那何涛一番言罢,张叔夜抬起头,用一双锐利的眼神盯着何涛,沉声道:“可有言语不实?”
何涛闻言,忙叩首在地,慌忙道:“下官万不敢欺瞒府尊大人,那晁盖一伙贼人确已上了那梁山落草为寇,下官无力追剿,方才返回济州复命。”
“既如此,你便下去自领八十脊杖吧。”张叔夜面色愠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何涛听罢,直一脸惊恐的抬起头,这府衙内的三班衙役皆是昔日跟着知府大人征战的士卒,脊杖从不手软,这八十脊杖下来不得丢了大半条命,何涛忙叫苦道:“府尊大人,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请饶命。”
“哼!你身负使命走漏了消息却还不自知,你还敢言有甚苦劳,拖出去。”
张叔夜怒斥一声,便有衙役上前,如死狗一般将泄气的何涛拖了出去,不多时,便听得堂外响起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此时那大名府的虞侯走将出来,对着张叔夜抱拳道:“张大人,此事乃蔡太师亲点的钧旨,还请即刻发兵,前往那梁山清剿贼人。”
张叔夜不耐烦的看了眼那虞侯,喝道:“少拿蔡京那老贼吓唬本府,如何行事本府自有计较,用不着你一个小小的虞侯来指手画脚。”
那虞侯被呵斥的腿如筛糠,望着张叔夜那一双杀气腾腾、锋利如鹰隼的眸子,只感觉立于尸山血海中一般。
大观三年,张叔夜从弟张克公弹劾宰相蔡京,蔡京迁怒于张叔夜,找出张叔夜的小过错,将他贬为西安草场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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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后被召回京师,一路官至礼部侍郎,张叔夜因极力要求革除“空黄”弊端,又被蔡京忌恨,贬去海州任知州,直到三年前才调任济州知府。
是以张叔夜与那蔡京乃是势不两立的对头,这老贼的生辰纲之事张叔夜本就不想管,奈何蔡京拿着朝廷的旨意办事,张叔夜不得不从。本就是一肚子火气,此时这虞侯拿蔡京来压张叔夜,自然是撞到了枪口上。
张叔夜转过头,将目光放在阶下的朱仝与黄安身上,沉声道:“你二人谁去郓城县走了趟,剿灭了那水泊梁山。”
话音方落,便听得那副团练使黄安便躬身出列道:“府尊大人,黄安愿走一趟郓城县,为大人分忧。”
张叔夜闻言,直抬了抬眼皮,对着朱仝说道:“朱团练使怎么想?”
“朱某今日身体微恙,恐误了府尊大事,便还是请黄团练使走一遭吧。”朱仝闻言,忙躬身拱手应道。
朱仝不着痕迹的瞄了黄安一眼,这水泊梁山看似好对付,但真要剿灭并非那般简单,但说那梁山泊纵横水网八百里,其内乱芦暗流、断头港陌、绝径林峦多如牛毛,若无水军帮衬,却是寸步难行。
张叔夜听罢,意味深长的注视着朱仝,半晌后,对着黄安说道:“既如此,便有黄团练使走一遭吧,不知黄团练使需要多少军马?”
“量那些山野草寇也无甚大本事,下官只需一千兵马即可剿灭。”黄安颇为不屑的应道,在其心中晁盖、吴用等人不过是些江湖草莽,除了胆子大些,却又好能有甚其他的本事。
朱仝听得此言,出言劝道:“黄兄,朱某乃是郓城县人,那梁山泊在下昔日也曾路过,其中暗流涌动,水路复杂,一千兵马并无必胜之把握。”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朱团练使平日里剿匪习惯了带大队人马,自然不懂得甚叫兵法韬略。”
黄安眼神轻蔑的瞥了眼朱仝,这人虽无太大本事,但嫉妒心颇重,早些年其便是这济州的副团练使,上任团练使调任后,便该由其顶缺,哪知晓后来的知府大人张叔夜重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朱仝,生生的压了他一头,黄安对此早就不耐。
朱仝听罢,不再多言,黄安想取自己而代之的心思济州府内人尽皆知,直如看死人一般看了黄安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黄团练使如此自信,便自领精兵一千,明日就出兵去梁山剿匪吧。”张叔夜朝着黄安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
黄安自领命退下,府衙之内一应众人也各自散去,唯朱仝被张叔夜留了下来。
“往日里说到剿匪平乱,你朱仝第一个出列,今日不仅不出声,点到你了却还推脱身体不适,本官且问你,是否那祝三郎又给你来信了。”张叔夜看了朱仝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朱仝沉吟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面色沉默如水,张叔夜慧眼如炬,瞒是瞒不住的,朱仝也不愿欺瞒这位自己发自内心敬重的老大人。
张叔夜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身长八尺的美髯公,面色复杂的说道:“朱仝,你跟老夫说句实话,祝三郎到底想做什么?”
“公子曾经说过,若有一天大人问起这个问题,便让朱某回答,无论过去现在将来,祝彪都不会做危害社稷百姓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还请老大见谅。”朱仝言辞恳切的认真回答道。
“不危害社稷百姓......不危害社稷百姓......”
张叔夜听罢此言,口中喃喃,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沮丧,对于祝彪与朱仝之间的种种事情其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他心中了解祝彪为人,但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他这样一个为朝廷效力了一辈子的老人能认同的,心下叹气道:“祝三郎只言不危害社稷百姓,可见他对大宋朝廷与当今官家,无半点认同感,只他这样的人不知会给天下带来怎样的变化。”
半晌之后,张叔夜抬起头,朝着朱仝说道:“希望你能记得,你始终是朝廷的武将,而非祝三郎的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