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洛州

月如轮，不知何时已然悬在了天上，冰冷的月光，火光染映上九天，迷上一层淡淡血红的色彩。

杨驿解下腰间的黄皮酒葫，一口浇在地上，往腹中灌了一口，回头出了分舵，向着远处走去。

景州王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

王府被灭的消息，数日之间已然通过各种渠道，遍传朝堂江湖！

五个月后，朝堂震动！江湖动荡不休，只因同样地事情，在八道十州陆续发生，自岭南景州王府开始，被灭门的涵盖各行各业，有富商大贾，也有地方僚属，全无任何联系，如果说有一条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的话，那就是行凶之人：都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腰悬一柄黑鞘长剑，一只青皮酒葫！

河东道，河中府，河东郡王府。

后花园里，楼台飞椽，百花争艳，正是仲夏时节，彩蝶纷舞，九曲桥上，波光潋滟，荷尖初吐，隐隐之间或有锦鲤嘻戏，跃跃隐隐。

一袭紫金王袍的郡王李项，只带了一个侍卫，龙行虎步，走过九曲桥，在池边假山上摸索片刻，假山登时分开一道幽深的密道。

随着李项二人走进洞口，假山登时封闭了密道，再不见一丝痕迹。

密道里灯火通明，穿过密道，一座豪华的地下宫殿出现在眼前。

“宗主！”

地下宫殿门口各守了一人守卫，看着李项走来，低声行礼。

李项也不答话，快步而去。

地下宫殿后厅，一袭青衫的中年文士坐在厅中，看样子，与封俊更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分娇俏，更多了分儒雅，正是铁剑坞门主，封俊的父亲，封泽！

只是此时的封泽如同如热锅上的蚂蚁，自有侍仆倒了热茶，也没动分豪，坐下片刻又站了起来，站起来又坐下，一双眼睛急切地守着厅外的动静。

“宗主！”

听着远处传来声音，急忙立起身来，向着厅外迎去。

“你找死！这时候你来这里做什么！”

迎上李项的封泽还没开口，李项压低声音，怒骂一声。

“宗主，前日，华州分舵被人灭门，舵主萧山被杀！铁剑坞十八分舵，而今已经被灭了十个！”

封泽跟在李项身后，急道。

李项坐上主座，“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自景州开始，他一路曲折向北，再到华州，沿途灭了我十大分舵，洛州离华州可是不远！看样子，是冲着我来了！”封泽看着李项面如冰霜，依旧古井无波，急道：“四年时间，他的武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华州分舵舵主萧山可是您的亲传弟子，他的武功您是知道的，据说依然是被他一剑所杀！”

李项看着封泽：“现在还没有查到他的行踪？”

“属下无能！还没有……”

看着李项的目光，封泽只觉得心里一跳，颤抖道。

“废物！”

李项冷声一喝，封泽蓬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罢了，也是我都没有想到那小子的武功竟然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你传我密令，八大分舵，暗中撤回河中府，我会暗中调遣城卫军护持。你早些回去，镇守总舵，我修书一封给洛州郡守，他知道怎么做，你去吧！”

李项看着跪在身前的封泽，一口热茶滚下喉头。

“宗主！你可不能不管我，我……”

“嗯？！”

封泽听着李项大有将自己推出来作替死鬼的意思，所谓修书一封给洛州郡守扶持的事情，封泽心里自然有数。

不过封泽这边才刚开口，便被李项一个字压了下来，看着李项冰冷的目光。封泽只能生生住口。

“好了，起来吧！你安心回去！我让龙虎狮豹四大暗卫随你同去。”

李项看了封泽一眼，语气缓下了三分。

“谢宗主！”

龙虎狮豹，乃是铁剑坞四大绝顶高手，其武功只在李项之下，只是四人作为门中暗卫，常年在李项身边，其地位更只在封泽这个傀儡之上，李项也只有数面之缘而已。有四人同行的话，至少保住自己的小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宗主，还有一事，这些年一直有人暗中追查四年前虺九师徒的事情，我们也查到了一些信息，好像已经查到了河中府，似乎与景州分舵舵主蝮野有关，我早前已经让犬子封寒前去查查，只是那杨驿出现后，先就灭了景州分舵杀蝮野，犬子也至今生死不知，所以还未得查实。”

封泽颤抖着站起身，似鼓起了莫大勇气，这才断断续续缓缓接着说道。

“你说什么！”

蓬！

只觉一股寒风无根而起，李项不知何时已然立身而起，不知如何出手，一手已然提起封泽的脖颈，冷声喝道：“如此大事！你竟敢不报！”

“宗主饶命，属下只是想为宗主分忧，待查实解决了再向宗主禀明！……”

封泽感受着李项身上冰冷的杀气，急忙颤抖着解释起来。

“滚！再敢自做主张，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李项一甩手，将封泽扔在一旁，头也不回出了密道，回了府中，想来是另有安排去了。

……

河东道自古富庶，洛州更是九州通衢，数朝古都，虽然每逢朝代更迭必经战火，但凡天下平定，必复其华，自武后废李而兴，早有迁都洛州的打算，只是碍于朝中阻力，一直未得成行，但每年小半年的时间，武帝都在洛州行宫，也正是如此，洛州也有洛都之名，算是有实无名的当朝陪都，更热闹繁华，

洛州街上，宽阔的街道足以排行六架马车，沿街商铺斗拱飞檐，雕梁画栋，街上人流如织却自有归整，更不见其他地方的杂乱。

喧闹的街道上，远处渐渐出现了一队人马，十多个身手矫健的佩带刀剑的青年护着一顶青黑色轿子慢慢走来，轿子前后各护着两个个青衣汉子，一左一右随着两个俏丽丫鬟，缓缓走来。

路旁两侧一众雄性的目光很快便向着两个丫鬟身上汇聚而去，虽然不过是丫鬟打扮，但也难掩天生丽质，若不是跟在轿旁，说是哪家的大小姐怕也毫不违和，若是放在哪座花楼，怎么着也能拔个花魁的头筹。

街边酒楼，二楼沿街雅座。一个光头壮汉的目光正沿着丫鬟青春美好的曲线肆无忌惮的游曳着，一边努着嘴，向着身边一个背负双刀的汉子轻声说道：“啧啧，好身段，不知轿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人，要是个小娘子，啧啧，丫鬟都如此艳丽了，不知里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背负双刀的汉子回头，正要跟着过过嘴瘾，只见跟在轿子身后的一个汉子冷眼扫来，二人直觉蓦然一股冷意袭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急忙住了口！

“你们找死呢！那可是封家的轿子！”

眼睛再正看到青黑轿子前后四个青衣汉子，领口都绣着一柄红剑，正是封家的标识，那几人正是南宫世封家的护卫。

封家，当今武林第一世家，正在洛州城外红枫湖畔。就算是江湖一等门派，也丝毫不敢小觑封家势力！所谓江湖远朝堂，封家能立门于陪都洛州，其地位势力自不必多说，白里黑里，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封家与朝堂，自有着万缕千丝的关系，也算是朝廷的江湖势力，也不为过了！

封家家主，有一女三子，其中大小姐封玥自幼只喜文章不见刀枪，极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只坐轿，就算是洛州城人，也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就算如此，也早有传说，封家大小姐艳冠天下，正是江湖第一美人。

“杀气？”

酒楼临街靠边角落，一个正端着酒杯自酌自饮的青衫青年忽然轻声自言自语。

青年话声刚落，只见街边猛然跃出十几个蒙面黑衣大汉，配合默契着向着轿子扑去！街上人群一阵慌乱，人仰马翻，拼命向四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