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知青未婚先孕,放在这个年代真不是小事。周桂一听知青办的出面了,额间顿时浮现焦急。
知青办怎得这么快就插手了,谁把事捅到知青办的?
钱二媳妇向来会察言观色,瞅到周桂的神情,似明白过来,她诧异问:“二婶子知道永民和那个知青的事?”
周桂听到钱二媳妇的问话,心眼一转,活像真有那么回事的模样,道:“咋不知道,他们都处了好久了,年前和年初,你没瞅到永民都不怎么着家吗,就是去陪陈丽了。”
这事,一定要过明路。
不能让知青办往永民头上扣口耍流氓的帽子。正常谈对象未婚先孕,大伙最多说道一段时间,但要成了耍流氓,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钱二媳妇傻楞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过了明路的啊,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当你家永民真犯了那事呢。”
刚听到消息那会儿,她正挑着两桶水,她瞅着永民急吼吼离开,一副去晚了,孩子就没了的模样,吓得她差点闪到了老腰。就说最近永民怪怪的,干活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敢情心思都在未来媳妇身上了啊。
不过,永民和那女的,也太那啥了。
还没结婚呢,就传出怀孕,也不怕被大家的口水淹死。
钱二媳妇顿了顿,抽了两下眉毛,一副自己人的模样,道:“既然他们都过明路了,那咋不娶进来,现在弄出这事,名声多不好听啊。”
“那不是陈丽不好意思吗,本来还定了过段时间就上门的,谁知道会弄出这种事。他二表婶,要是知青办的真上门了,你可得给咱永民做证,虽然两孩子犯了错,作风上有点不那啥,但咱永民可没耍流氓,正月初三那天,两人还约着去逛了街呢,集上看到的人可是很多。”
钱二媳妇盯着周桂看了两眼,道:“知青办管天管地,也管不着别人谈对象生娃,行了,到时候他们要真上门,我知道咋弄。不过,永民他们这事,做得真不讲究,回头,你说说永民吧,我先回去了。”
管他是不是正常谈对象呢。
既然周桂这么说,那她这么信就成。左河湾的谁不知道最近卫永民有点不正常啊,他这不正常,就是谈对象去了,没错,就是这样的。
他知青办就算是管上了天,也管不着卫家儿子的结婚大事。
钱二媳妇离开,周桂忧心忡忡地往厨房外瞅了一下,叹了口气,坐在灶台下发起了楞。卫子英扒在门口听了一耳朵,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撒腿往沟子里跑了去。
她得去玉华姐那里摸个底,瞅瞅陈丽到底会不会是自己的二婶,她二叔又会不会被抓。
沟子这边人多,如今虽然是播种时节,但还不是很忙,生产队的队员们收工了,三三两两围在沟子边的黄角树下唠嗑,连卫良海这个又聋又哑的,也在黄角树下凑了份热闹。
卫子英跑到沟子里,熟门熟路蹿进潘家。
潘玉华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砍猪草,见卫子英过来,忙不迭停下手里的活,疑惑问:“英子,怎么天都快黑了还过来。”
“奶奶他们有事,我来找玉华姐玩。”卫子英蹲到潘玉华的身边,小爪子撑着脑袋,乌黑眼睛定定盯着潘玉华的脸。
潘玉华被她盯得有点莫名其妙,狐疑问:“英子,你咋了?”
“玉华姐,我二叔谈对象了,还是个知青。”卫子英语气丧,小脸丧,似乎很反对她二叔谈对象。
潘玉华听到卫子英的话,微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地摇头:“咋了,担心你二叔娶了二婶就不疼你了。”
卫子英盯着潘玉华的眼睛,见她眸底蕴出了笑意,那悬着的心,忽地就平静了下去。
玉华姐没走神,看来二叔谈的这个对象,不会对卫家有什么影响。
统统晚上可以安心睡觉了。
“那倒没有,只是……”卫子英扭捏了一下,凑到潘玉华耳朵边,低声道:“未来二婶肚子里揣小宝宝了,奶奶他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大人的事,你操心啥?”潘玉华听完,瞅小姑娘愁眉苦脸,似乎很担心的样子,赶忙转移话题:“明儿我要去集上卖鞋,你要不要去,这次鞋卖完,我就不打鞋了,草帽我已经学会了,接下来,我打算做草帽去卖。”
“啥,姐姐又有新技能了?”
二叔不会出事,卫子英登时不愁了,瞅着说要换种手工活做的潘玉华,佩服都快溢出了眼眶。
这个姐姐可真是多才多艺,草鞋才卖了一两个月,现在竟又想做别的了。
潘玉华笑道:“甘华镇就这么多人,草鞋太多,怕是卖不出去了,换别的做做。以后你打鞋,我做草帽,卖到夏天就不卖了,到了夏天,咱们卖别的。”
听到潘玉华还要卖别的东西,卫子英有点木了,讷讷问:“姐姐还想卖啥?”
“我前不久在自留地里孕了一些冰/粉苗,过几天就可以栽种了,到时候我们在自留地的边边角角栽一些,等到夏天的时候,咱们去集上卖冰粉。”
“冰/粉是啥?”卫子英蒙圈,完全不知道潘玉华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潘玉华:“一种夏天才能吃到的好东西,等有了冰/粉籽子我做给你吃。”
卫子英摇头:“要卖钱的东西,我不能吃。”
虽然她也想试试她嘴里的冰/粉,但这东西是拿来卖钱的,统统不能动。
哎,没对比就没伤害,明明她才是穿越的系统,但搞事业,却搞不过玉华姐。
瞅瞅,这一茬一茬的主意,统统都比不上。
“你能吃多少。”潘玉华点了点卫子英的小鼻子,道:“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奶找不到人,着急。”
“不用,玉华姐你忙,我自己回去。”从潘玉华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卫子英拍拍手,起身便准备回家了。
潘玉华没真的送她,看着慢悠悠离开的小丫头,瞳底的笑意逐渐被沉思代替。
卫二叔要娶妻了。
这个妻……
算了,这是卫二叔的事,她贸贸然去说一些还未发生的事,不定别人会把她当什么。
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有些事,不定卫二叔从一开始就知道,并还乐在其中呢,没见二十年后,卫二叔就算知道了真相,他也不愿意放弃吗。
潘玉华抛开卫永民的事,继续砍猪草。
卫子英踩着泛黑的天色,散漫地往家里走,路过河滩竹林时,她眼前余光一瞄,竟看到竹子那头有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这个影子身高不高,有些消瘦。
影子似乎很急,手里提着一大把有点像胡萝卜叶子的东西,快速往沟子这边奔。卫子英眼神好,一瞅见这影子,就咻地一下蹲到竹笼子下,把小身板藏了起来。
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吕家三丫。
卫子英从正月初八后,就再没见过吕三丫了。快一个月没见,吕三丫的精神头,好像比以前好了一些,脸色不再如当初第一次看到时那般黯淡无光。眼睛中的阴霾,似也得到了某种释放,看着不再阴沉沉的。
但甭管怎么变,卫子英都有点怵她。
卫子英躲在竹笼中,瞅着吕三丫跑出竹林,等她走远后,她才一脸纳闷地从竹笼里站起来,然后歪头,揪着小眉头,若有所思地盯向吕三丫的背影。
片刻后,她阖下眼睛,小腿一迈,往吕三丫过来的方向走了去。
没走几步,卫子英就停下了双腿,然后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株形似胡萝卜叶子,但却开了白花的草。
她乌黑眼睛盯着这株野草看了一会儿,旋即后退两步,拿着草和河滩边长的野草对比了一下,然后一脸疑惑,慢吞吞上了回家的石梯。
回到卫家,苏若楠也弄了一背牛皮菜回来了,这会儿正小声和在屋檐下砍猪草的钱二媳妇聊着天,看两人那神情,卫子英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在说她二叔。
卫子英其实是很看不懂隔壁这位邻居的。
她奶他们都说,周大红是棒槌,但在卫子英看来,钱家的这位二表婶才是真正的棒槌。
她没有一天,不和她奶怼的,每次都还有点怼不赢,但怼完之后,又热心肠的很,就拿今天这事来说,这要换成其他人,她二叔的事怕不是早就在左河湾传开了,可落到钱二表婶这里,人家却好心的,楞是割草割到了凤平庄,去确定消息。
确定消息是真的,回来也没到处嚷,反而第一时间告诉她奶。
卫子英是真看不明白,这位表婶和她奶的关系。
卫子英这会儿没兴趣再听她二叔的小八卦了,玉华姐稳如磐石,听到消息连个表情都没有,那二叔肯定是不会有事,不但不会出事,那位叫陈丽的知青还有极有可能会成为她的婶子。
卫子英手里甩着野草,慢吞吞进厨房。
这会周桂已经把饭煮好,正在做下饭菜。
今晚是牛皮菜,这牛皮菜虽然是猪吃的东西,但其实营养价值很高,就是口感不怎么好,但这也只针对不会吃的人,周桂厨艺很好,知道炒出来不好吃,于是便准备凉拌牛皮菜。
在西南这边,只要是菜,就没有不能凉拌的。
周桂把牛皮菜叶柄上的筋丝抽掉,然后切成小段,放进沸水里煮上两三分钟,再捞起来晾干。等到菜完全散了热,拍些姜蒜沫,放点调味料,直接给凉拌了。
她才把菜凉拌好,一抬头,便瞅见卫子英拿着根野草,一颠一颠从门槛爬了进来。
农村的门槛特别高,都到了卫子英的胸口,她爬进屋,顺手就把手上的野草,丢进了猪草堆里。
“英子,别啥都往猪草里丢,捡出来,你拿的可不是猪草。”周桂瞅见卫子英丢的东西,忙出声道。
卫子英一楞,弯腰捡起来:“不是猪草?”
“猪也不是啥都吃的,别看这东西像胡萝卜,但它不是胡萝卜秧,这叫蛇床子,有毒的,猪不吃。”农村人,什么草有毒,什么草没毒,比起有些不靠谱的医生还清楚。
这蛇床子,就是闹饥荒,都没人敢去挖它吃。
这东西,吃多了可是要人命的。
“有毒?”卫子英大眼睛骤然一睁,瞅着手上的野草,惊讶道:“那吕三丫弄这东西回去干啥?”
吕三丫弄毒草……
统统好像又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上次她抓蛇,结果吕家五口被咬,这次她弄毒草……吕家该不会又有人要倒霉吧?
嘶……
这三丫到底和吕家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卫子英小眼睛微转,稚声问:“奶,吕三丫弄毒草回去,不会当胡萝卜秧吃掉吧。”
“吕老婆子眼瞎了,才会把蛇床子当胡萝卜秧吃。”周桂说着,从水缸里盛了几瓢水,倒进锅里温着,晚上的时候洗脚用。
“你爸和你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英子你先吃饭,吃了,玩一会就去睡觉。”
小孩子不耐饿,周桂说着,给卫子英盛了一碗地瓜饭,再往碗里夹了一些菜,让她先吃。
“嗯。”卫子英一笑,把蛇床子丢到地上,很爱干净地自己去水缸里打来水洗手,然后便端起饭碗,开始吃了起来。
肯定是统统想多了。
大家都认识蛇床子,吕三丫才不会傻得用蛇床子来做坏事。
卫子英坐到门槛边,挪动着腮帮子,一口气吃完一碗饭,然后就撑着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但卫家几口人却还没回家,卫永华兄弟不见影,卫志勇这两读书的也没回来,等在家里的卫良峰三口人,都没心思吃饭,牵肠挂肚的时不时就往河滩那边望。卫子英吃完饭,和隔壁二牛一起玩了半个小时的纸飞机,就被她妈给拽回来,洗手洗脚,丢进了被窝。
卫子英从潘玉华那里探了底,知道自家二叔不会有事,脑袋搁到枕头上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次日,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二四八月乱穿衣,西南这边,春季一下雨,温度就是极速下降,头一天卫子英还能穿着单衣单裤到处跑,天一亮,就又被她奶给裹上了小袄子。
因为下雨,和潘玉华约好的去集市,卫子英是没办法去了。
早上起来,哥哥们又去上学了,昨儿让一家子人担心的卫永民,也没在家。
不,不在家的人可多了,她爸妈不在,爷也不在,只有她奶在厨房里忙着煮猪草。
“奶,我爷他们呢?”卫子英扒在厨房门口,看着河滩下烟雾袅袅的河面,疑惑问。
周桂忙里忙外,抽空道了一句:“他们有事,英子,快过来吃饭,等会儿我送你去你老太那边,你在沟子里那边玩,奶要去集上一趟。”
“我二叔回来了吗?”卫子英瞅着一副没事的周桂,狐疑问。
昨晚她睡太早,还睡成了一只小猪猪,她爸有没有在甘华镇上截住二叔,她一概不知,她现在很好奇,她奶这会儿为啥这么稳得住。
“小孩家家的,管这些做啥,快吃饭。”周桂笑睨了眼卫子英,端了饭稀饭给她,便又忙起了自己的事。
吃完饭,卫子英就被她奶无情的送去了沟子里。今儿虽是赶集日,但因着天公不作美,下了雨,倒是有好多人都没上集。潘玉华和她爸雷打不动去了集上,卫子英没小伙伴可以玩了,坐在旧宅的屋檐下,认真的搓起了谷草。
一个多月过去了,谁也不会想到,卫子英这段时间已经靠卖鞋,挣了五块多了。
这年头,五块钱都快抵农村一家人,一个月的收入了。
自从卫子英掌握了打鞋的程序后,一天可以打上四双鞋子了。这些鞋子全是潘玉华帮她卖的,到现在,卫家人还只认为,卫子英打草鞋只是在闹着玩,毕竟她年纪太小,谁也没想过她会真的挣钱。
而卫子英也只第一次挣钱,告诉过家里大人,后面就再没提过,每次从潘玉华那里接过钱,她就往她妈妈给她弄的小钱袋里装,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
卫子英呆在老宅专心搓谷草,这一搓,就把自家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然而,有些事,该爆发还是得爆发。
还没到中午,左河湾对面不远处的石墩子桥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沟子这边走了过来。
沟子这里视线很广,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是开向左河的,这群人一过来,下雨没出工的人,几乎就都看到了他们。
来的人很陌生,除了凤平庄生产队的队长刘平阳和知青院的一个女知青大家眼熟,其他人,大伙一个都没见过。
这群人一来,就指名点姓要找卫良忠。
来的人一共有十几个,穿的很周正,长得也很精神,一看就和普通农民不一样,其中一个带队的,看上去还有几分领导威严。
别说,光看穿衣打扮,这群人还真有点唬人。
卫良忠今天没去赶集,这群人说要见他,他提着长长的烟杆,就直接站了出来:“你们是哪个公社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我们不是公社的,我们是西口市知青办的。”为首男人端着一张脸,眼睛审视着卫良忠。
卫良忠抽了口烟,仿佛没瞅出他神情,不明所以道:“知青办?知青办的来我们左河湾干啥,我左河湾又没有知青。”
良山大队的知青都集中在凤平庄,所以,卫良忠这话,是完全没毛病。
“卫队长,知青院说你们队里有人耍流氓,把一个女知青肚子弄大了,这不,知青办过来拿人。”刘平阳嘴上说正事,眼睛却似有若无的往一起过来的那个女青知身上瞄。
那啥,还是那句话,乡下人,十里八乡都沾亲带故,说句不好听的,卫家嫁去凤平庄的闺女,还是他没出五服的侄媳妇呢。
刘平阳虽然带着知青办的人来了左河湾,但却是打心眼不想管这事。
本来吧,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从卫永民在陈丽一出事,就急吼吼带人去检查来看,这两人怕早就是一对了。这种情况,他们只需要等着喝酒就行,但耐不住,队伍里出了个心思多的,有些事就是他不想,也得赶鸭子上架干。
“啥,耍流氓?”
卫良忠抽烟的动作一顿,一副很震惊的样子,眼睛怒然大睁:“刘队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要人命的事。”
耍流氓这罪名一出,左河湾村民全都震惊了。
震惊的同时,还有些不相信。
他们队里没有知青,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扒拉一圈,谁也不像那个会对人家女孩子耍流氓的人。
“那啥,是不是弄错了,咱队里怎么会出流氓?”
“可不就是,咱们队里一共三十几户,除了没成家的那几个小年轻,就只有良海兄弟是光棍,哪来的流氓。”
“呸呸呸,周大媳妇,说啥呢……”一边,同样出来看热闹的卫老太,一听周大媳妇提到三儿子,不干了,拐杖一挥,不轻不重往周大媳妇腿上敲了敲。
周大媳妇被敲,讪讪一笑,自打了一个嘴巴,忙不迭赔笑道:“那啥,老奶可别生气,我嘴滑,嘴滑。”
卫老太老眼一瞪,哼道:“嘴滑也不能说我家良海,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
说了两句,大伙又把注意转到刘平阳身上。
这儿看热闹的人很多,乡下女人,嘴巴特别会来事,你一句,我一句,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他们左可湾不可能出流氓,这事,肯定是污蔑。
乡下人,平时吵吵嚷嚷,但队里真要遇上事了,平时只要不是生死大仇,都会放下成见一致对外。这是战乱那些年,每个村能立足,并生存下来的根本,这习惯,哪怕过了几十年,依旧没啥改变。
刘平阳被一群人说的头大,转身,看着一起跟来左河湾的女知青。
这女知青也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才下乡没多久,没眼力的竟完全没看出事情来,这会儿还抬头挺胸,一副满脸激昂的样子。
刘平阳瞥着她那股劲,心里呵呵,想也没想,就把锅给推了出去。
“王知青,你来说。你不是给知青办举报,说卫永民对陈丽耍流氓吗?正好,当着大伙的面,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不是一会儿揭发陈丽作风有问题,一会儿又告卫永民耍流氓吗,行吧,想告就告吧,正好,这左河湾的生产队队长,就是那卫永民的大伯,他倒想瞅瞅,这没事找事,把知青办都给招来的剃头,怎么告状。
刘平阳话一落,围观的人目光齐齐一转,全看向这个女知青。
“小姑娘,你啥意思,你说咱们卫永民耍流氓……呵呵,你咋不说,那个知青对卫永民耍流氓?”
“可不就是,胡说八道也得找对人。”
“我说,你这小姑娘啥心思,该不会是你看上了永民,被永民拒绝了,借着这事,想弄永民吧。”
“你这知青,心思咋这么坏呢?”
行吧,耍流氓的人名一出,大伙顿时就不信了。
开什么玩笑,就是自家男人对女知青起了耍流氓的心,卫永民都不可能耍流氓。
人家才二十三,高高大大,还长得特别好看。想嫁给她的姑娘,都从左河湾排到了镇上,这几年哪个庄的媒婆没给卫永民说过媒,人家说得都还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差了媒婆都不好意思上门。要不是卫永民没心思,周桂看到他没开窍,拒了媒人,这会儿啊,人家新媳妇孩子都抱上了。
就他这条件,还用得着去对知青耍流氓。
永民高中毕业,文化人,地里的活也是一把好手,人还老实本份,谁嫁给他都是福气。说是知青看上他,想嫁给他,他们不定还信一信,但要说他对知青耍流氓,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信。
“他就是耍流氓,我亲眼看到他进陈丽屋子的。”
小丫头脸皮薄,哪是这群老娘们的对手,姓王的知青,被一群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怼的开不了口,脸上的激昂也熄了火。
“几位同志,容我说一句。”
卫良忠看着差不多了,上前一步,走到几个知青办的人面前,道:“同志,这事怕是一场误会。卫永民是我侄儿,你们说的那个陈丽我也知道,但我知道的,和你们知道的有点不一样。”
“哦,你也知道。”
知青办的领头人,这会儿也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出一点名堂,他倒没急着下定论,而是看向卫良忠。
这些人常年和知青打交道,也处理过知青和当地居民的纠纷,自有一套处理手段,虽才刚到左河湾,还没展开调查,但他却觉得,这事怕是不像这个王知青举报的那样。
卫良忠:“我侄儿在和陈丽谈对象,正月初八那天,我们一家人吃饭,还在说,等过了二月,就把他们年轻人的事办了,不想这中间就出了这种事。”
话落,卫良忠一脸惭愧的样子,又道:“哎,也怪我们永民不懂事,倒是委屈陈丽。”
“这位女同事,你莫不是妒忌人家陈丽。人家这是正儿八经谈对象呢,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耍流氓,要真耍流氓,人家敢一起上街,敢一起进供销社吗。”
一旁,得了点信的钱二媳妇,适时站出来,对准那个姓王的女知青,就是一顿喷。
昨晚二婶子说,两人处了一年多了,她还有点不信,但现在看卫大伯的态度,怕卫家还真知道这两人的事。
既然是过了明路的,那他们村的人,就不容别人诋毁。
钱二媳妇话一出口,另几个媳妇也开始帮腔了,自己沟子里的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虽然她们啥也不知道,也觉得未婚先孕这事有些不讲究,但人家卫永民的亲大伯都说了,那这事肯定就是真的。
只有知道初八那天啥都没商量的卫老太稍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反应过来,加入怼人的行列中。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接到王知青举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知青办的人看着左河湾的队员,说得有鼻子有眼,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好像这边的人,还都知道卫永民和陈丽在处对象,不知道的,怕就只有知青院和凤平庄那边。知青办的一番衡量后,便信了卫良忠的说辞。
“陈丽又不在,好坏都是由你们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陈丽是自愿的。”姓王的知青,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前不久,她明明瞅到卫永民进了陈丽屋,在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等他走后,她去陈丽屋里借东西,看到陈丽神情木纳地坐在床上,一看就是受了欺负。后来卫永民又去过几次知青院,每次他离开,陈丽神情都不对劲,仿佛压抑了什么般。
明明就是卫永民欺负陈丽,怎么这会儿,却成两人在谈对象了呢。
“王同志,这事确实是我家永民做的不地道,这不是知道陈丽怀孕了吗,两年轻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先领证,这会儿他们应该是去市里,打结婚证去了。”
结婚证三个字一出,青知办的人彻底明白,这只是一场误会,先前来时一副趾高气扬,这会儿却是真蔫了,一群人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后忙不迭道起了喜。
不止他们道喜,左河湾的村民,也纷纷向卫家道喜,不过因着正主不在,道喜的对象变成了卫良忠。
就在这边气氛终于和睦后,沟子拐角处,吕二媳妇披头散发,脚步虚浮,摇摇欲坠的从那边跑了出来。
“卫,卫大伯,不,不好了,咱家,咱家被人投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