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被灭门了?”
“那孙家大长老亲自带人清缴白家,白家家主白屏被众弟子拼死救出,至今不知所踪,还能有假?”
“这孙白两家虽不是同一家人,可毕竟同宗同源,都说这江湖上宗门内耗,残杀同门是大忌,这孙家将白家灭门,不怕在这江湖上的声望一落万丈?”
“听说是这白家叛走宗门在先,私通宗门大敌,这事随便放在哪个宗门里都是大罪,它白家什么背景,能不被灭门?”
二人相谈正酣,这时一位白衣女子出现在二人身后,突然出声问道:“白家叛出宗门?”
两位伙计回头看见那一身白衣的女子,想起此人先前与老阁主有过交谈,想必是这楼里的客人,也不好怠慢,露出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点了点头应道。
白月儿说道:“我也是才听得白家被灭门的消息,不知这位小兄弟可否详说一二?”
那位头戴布巾伙计挠了挠头,略有为难道:“这事小的也大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这万一……”
白月儿挥了挥手道:“无妨,小兄弟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我自有计较。”
那伙计琢磨着今晚的活计也都做得差不多了,索性与白月儿一同坐到一旁,就着那桌上客人喝剩下的茶水喝了一口,在一旁的绿衣丫鬟也极有眼力见地去后台又拿了一壶新茶出来。
小伙计双手靠在桌边开始娓娓道来。
“就在两日前,这玉岚山大长老孙兴樘带人抄了那白家的宅院,白家上下近百口人被杀了大半,那白家家主白屏侥幸逃脱,至今下落不明。还有啊,听说那出身白家的玉岚山四长老白锡淳也因此受到波及,被废去了长老之位,逐出了宗门,此生更是不得踏足交州,算是流离失所,下场颇为凄惨。真是彼一时此一时,想当初这白锡淳也是堂堂入微境强者,在这玉岚山占一长老供奉之位,再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谁承想……”
白月儿道:“你说白家叛出宗门一事……”
小伙计一拍脑门道:“哦,这事是在那玉岚山宗门内比之后了,具体如何小的不是很清楚,听说是这白家家主私会了一位宗门仇家,算是里通外敌,犯了这宗门的大忌,大长老孙兴樘也是因此下了灭门的命令。主要这事也不是白家第一次犯了,据说几年前白家出了位绝世天才,那人尚未及冠便已是入微境强者,这天赋……本该是在这宗门之内平步青云的存在,可惜听说是这人此后偷窃了宗门气运之物,被当时的玉岚山宗主亲自带人追杀,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小伙计自顾自喝了一口茶水后接着说道:“至于白家家主私会的这位玉岚山仇敌想必姑娘你也听说过,此人先前连杀玉岚山前孙家家主孙冉,五长老孙定反,后又在那走马坡下重创玉岚山三长老和那宗门内一众一阳境弟子,在此之后更是在平遥城柳巷当着一众孙家弟子的面将那现任孙家家主孙瑞击杀。这般事迹如今已经在这交州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有人传言这杀手共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那四象门下弟子,姑娘你知道四象门吗?就是那个交州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门派,据说一门就四名弟子,对应鼬狐蛇鼠四门,皆是当世惊艳之辈。此番四象门出山,想必这交州的江湖得闹腾上好些日子了。”
白月儿沉默了片刻,又问道:“这玉岚山大长老是如何得知白家家主私下会面了那位宗门大敌?我听闻先前这白家家主还被那杀手割去一只右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这事……”那小伙计面露难色道,“说实话小的对此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应该是这白家有人透了口风,想来是这孙家安插在白家的谍子,至于是谁,小的没那通天的本事,也就不得而知了。”
“嗯……”
白月儿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两粒碎银交给那说得口干舌燥的小伙计,后者欢天喜地的拜谢而去。白月儿转身回到那过廊中,怔怔看着眼前的荷花池。
……
武明城南郊,野外剑坪,一场世人难得一见的稀世搏杀正在酝酿。
江湖百年,除去那几位尽得一阳与入微之妙的绝世大才,可以非常之法越境杀人,寻常武者大都遵循一阳入微守定登临天门之途。寻到入气法门之人即入一阳,深谙行气之法之人可至入微,可要至守定,若非得天地之法之人终其一生也不得跨过这个大壑。故而这百年江湖要深究起这一阳入微的武夫如过江之鲫一般,而入了守定甚至是那登临之境的强者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偌大个中原,将那北域七大族和南诏诸国,西域东瀛囊括其中,守定之人可有百数?
寻常武者入了守定,对这天地感悟便可到达一个超然境界,也会因此更为惜命,甚至江湖上有着守定之下皆为蝼蚁的诛心言论。都说英雄惜英雄,真正入了守定的强者皆知此途艰险不易,与同境界之人对敌更多的也是以感悟切磋为主,若非死仇,哪会有真正以命相搏的时候?
先前有那风凌阁阁主慕轩善以登临杀守定,专绝这江湖新入守定之人的生路,被这江湖称作魔头,一时声名狼藉。更有各大顶尖宗门联手派出门内绝世高手一起杀上那风凌高阁之上,却被那魔头一剑重伤三人,当场斩杀守定一人,于是江湖震动,去年风凌阁处大元评武榜榜首,以那风凌阁阁主慕轩为尊,本是一家之言,江湖之上却对此少有异议。
守定强者以命相搏,弹指之间异象环生,那都是常人不可触及的天灾人祸,在守定强者一战之中却是稀疏平常的一招一式。
不过是与那死物交手了几个回合,这城南的剑坪已再不见其原本模样。灰发老人俞宝常站在一片废墟之中,面色淡然地看着对面的黑袍男子。
算上殷子安当下脚下踩着的这具,殷子安已足足破去了俞宝常的八具四臂傀儡,两人的脸上都面露疲色。殷子安并不想再纠缠下去,双手间泛上一阵青白之色,身后气旋如虹,整个人笔直向着那灰发老人冲去。
俞宝常指尖微动,一只傀儡突然从那地底窜出,正好隔在二人之间,殷子安神情未变,藏在身后的一掌猛地推出,掌心龙卷气旋惊鸿,眨眼间便将那傀儡轰作齑粉。
长虹掠至老人身前,殷子安顺势一拳向着老人心口落去,老人伸出一掌企图挡住,却被那一拳带着手臂砸到胸口。殷子安嗤笑一声,偃术师入气之后精于傀儡之法,哪还有什么精力去锻体习武,在这相同境界之下,偃术师本体的势力比起那傀儡可要差上不少。
俞宝常被一拳轰飞数丈之远,未等殷子安穷追猛打,只见老人先前所站之处不知何时留下了一只外形怪异的傀儡,那双手黏住殷子安的一拳,令其动弹不得。
反观俞宝常飞出数丈之远,脸色却毫无变化。老人轻轻拍了拍胸口的灰尘,看着殷子安露出一丝笑意。
“偃甲?”
以偃术作甲覆于身上,其行气之法更是与人形大相径庭。殷子安目光一凝,这老怪竟在自己身上覆有这般偃甲,也难怪面对自己的一拳是那般有恃无恐。
那看似不过是一具空壳的偃甲在片刻后迅速展开,形成一副完全的人形傀儡。如此即便是身为外行的殷子安也看得出其中门道的复杂。细细想来若是身为那天下第九,没这点独到的功底在,也混迹不到这个天下武夫趋之若鹜的位置上。
殷子安手腕微震,将那偃甲褪去,身形向后退到几丈之外。
显然这副人形偃甲比之之前的那些个四臂傀儡,虽说只有两臂,但是其中的行气法门及其精巧构造都要精妙上不少。殷子安看着手上被划出的道道血痕,能破开自己的护体之气,无疑这具偃甲傀儡已有堪比守定的实力。
守定实力的偃术师,最为恐怖的绝不是其本身的磅礴气机,而是在于其铸造傀儡的可怖实力,与守定偃师对敌,往往要同时面对多名同境界的傀儡,这虽然是对偃术师本身浩瀚气机的一个考验,但与之对阵的人同样头疼于要面对以一敌多的窘境。
一个境界非凡的偃术师,比之那赶尸摧城的赶尸术士,也不遑多让了。
“以偃甲作傀儡,老怪还有这等压箱底的后手?”
俞宝常惨然一笑,一手伸出,只见其右手臂上无数木制甲胄层层叠起,竟是以一个诡异姿态尽数褪下,殷子安深吸一气,又是一具守定境界的偃甲?
这样的偃甲还有几副?殷子安恍然间想起那大元评上的武榜评述,武榜定榜第九俞宝常,四象如一。
只见其身上木制甲胄继续褪下,以一个极为机巧的方式再度组合而成一副傀儡,殷子安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老人身上的甲胄层层褪下。
足足四具!
四象如一,这么个四象如一。
殷子安苦笑一声,这是要同时面对五位守定境界强者的攻势了?老话都说这双拳难敌四手,这该算是几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