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风时尽这般言论,风刃点了点头,先未仔细询问,只是端着酒杯招呼着众人落席开宴。
齐玉味同嚼蜡,如同等待着审判的罪犯,表面强撑着平静但内心却是倍感煎熬。
终于,笙歌退却,许多将领都是饮得醉醺醺的,被人搀扶着告辞。但是观之风时尽却是撑着手安然坐着,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韩易和齐玉两人坐在他的邻座,也是静静等待着,韩易仍然时不时端起酒杯微抿一口,但齐玉却已然手心出汗。
座位上的人像幕画一般减去。
风刃与风时尽也已然交谈,是谁先开始齐玉早就不记得了,她只知道那个计划的全貌是马上要浮出水面了。
“魄月虽然已是混乱不堪,但林氏一族仍然不容小觑。”
“朝堂内讧已经够他们烦了,我们需要做的是把行军打乱,最好是能够知晓他们的行军计划与举动。”
“据我上次交战,林家的小儿子被送入战场了。既然对方如此轻视敌人,把我们青天一军当作给他儿子练兵的小人物,那我们也得回以重击,让他好好受用不是吗?”
风时尽语气冰冷,一旁的风刃是坐在主位之上认真倾听着。
语毕后,风刃便发问:“那此女子当作何用处?听你语气,她好似这计划之关键。”
“不错。未归之时,我已然传授兵法习书给她。”
“我要让她入魄月去,作为我们青天的线人。不同于朝堂的,是军营的细作。”
闻言,齐玉终于将头抬起,韩易也是身形一僵。
而风家两兄弟却仍然交谈着。
风刃听后便迅速表态并发问:“此事不易。你能保证她真能成功进入魄月,能保证她可以真正取得一群老狐狸的信任进入军营,又笃定她真的一心一主,不会受权力荣华引诱,不会反击我们吗?”
察觉到风刃向自己看过来,齐玉端坐着,视线一直放于他腰间垂挂的玉佩上,并无其他动作。
齐玉面纱未取,容颜仍然神秘,只是眸中光彩也难使人忽略了去。
风时尽听他言论,手中把玩着空杯,并没有思索,“若无计划安排,自然不会将人带来兄长面前。”
“朝堂之中,林陆相对。陆家属于外戚,两代太后皆是陆家所出,送女得权的事情,陆家可是做了不少。”
一时间没有他人再出声,风时尽继续说:“玄机之处自然就在陆家。”
“攻打南下时我曾收有情报,陆至清——也就是如今倾权朝野的左丞相陆家的大家主,早年随皇帝出巡时在外曾有一段情缘,未保声誉便将其当作外室养在那地,为其生有一儿一女,只是那儿子出生便夭折,再生了那女儿后那外室却疯癫起来。”
“红颜易老,那外室也不再是正常人自然失了宠幸,那日我见到那母女二人时询问了那女子的年龄,在关押两人的路上那外室却突然像受了刺激竟然带着她女儿双双跳河。在两人住所之处,寻到一块玉佩,不是凡物——上面有陆家的氏族印。”
听到此处,其他三人是不用再等他说明了。
风时尽是想让齐玉带着那玉佩去京都投靠陆至清。
“可就算你让她去见了陆至清,万一陆至清并不肯认她又怎么办?”
但风时尽是早已料到此处的,“我早已说过,陆家受到小皇帝联合林家的打压,主要的精力都是转移到后宫之中。”
“据我得知,陆至清的正妻为人也颇有手段,陆至清如今只得一儿一女。陆至清是知道这一点,但他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齐玉……她的容貌就是让陆至清接受的首要。先拥有一个合理适当身份进入魄月。再者以齐玉对兵法的专研,若是能有机缘巧合,说不定很快就能进入军营。”
“她是关键,但我们也不会真放任她自己独自与那群老狐狸周旋。”
“不过,她若是没有入军成功,入宫也不失为另一条路。”风时尽森森一笑。
“至于忠心,她自然知道背叛我会是什么下场。”
他的声音轻飘,但是字字令人毛骨悚然。
齐玉知道,除去他说的背叛是死,不被陆至清接受也会死,被魄月那边拆穿后是死,哪怕在敌营犯错仍然可能是一条死路。她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是用命在赌,压力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风刃听后眼中折射出了惊喜,很是认同风时尽的计划。
齐玉虽然容貌神秘但不难从身姿中看出卓越之态,能将兵书研习到令风时尽满意的人,胜任此等事情也应该绰绰有余,既然风时尽都能够保证,风刃自然是不再多疑。
“那此种计划何时开始?”
风时尽慢条斯理地说:“早已开始,三日后我会和韩易亲自将她送到京都周边的边郊,予她玉佩。”
齐玉手下捏紧了,竟然这么快就要深入虎穴了吗?只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退路。
风时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齐玉,入京之后,你便只能靠自己了。不用对着那些蠢货说太多的谎言,真正令人信服的从来都不是完整的事实,而是对方的推测证实。”
齐玉离了座位,行了大礼,“齐玉明白。承蒙大主与领主看重,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自那夜宴席后,齐玉在三天时限中和陈小四在翎城中四处游玩了,陈小四得知齐玉会离开,但具体是为什么他并不清楚,他问过齐玉和韩易,他们还是都没有向自己透露过。
但是他心中满是怜惜和不舍,以前营中都是他最小,常被韩易一行人照顾着,加上上次从绥县撤退后,他一些好友被分入后军队伍就没再看到过回来,韩易说他们都被魄月军给杀死了,他表面没有吭声但心中难过是如何都无法忽略的。
齐玉和韩易都不向他透露,但这几天齐玉心神不宁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如同之前从领主帐中回来那般,他知道应该是不好的事情。
他之前都是被人照顾着,从齐玉来了后他才像个男人一样照顾着齐玉,心里早就把齐玉当作妹妹。
只是他不好意思对她说,因为打仗他不如韩易英勇,领主对齐玉又是那么看重,齐玉会嫌弃他吧?
第三夜晚时,陈小四和齐玉又在翎城中逛,今日是灯会日,街上都是彩灯看起来很是漂亮。
齐玉猜了好几个灯谜拿了个漂亮的花灯说想送给陈小四。
陈小四摆了摆手,“我是男人,男人可不喜欢这种东西。”
“四哥,”齐玉喊他,第一次这么喊他,“明日我就会启程,这些时日你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也许经此一别,我们就再难相见,我无物傍身,这个作为给你的礼物吧。”
陈小四听她那么说,竟然觉得眼中有些发酸,“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再难相见。把这灯自己留着,说了不收便不收。”
齐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陈小四和齐玉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但陈小四的父母是死于病疫,是不像齐玉这样背负着仇恨的,他是比齐玉更多几分乐天的。
齐玉与陈小四并不一样,但却在他那里能感受到关怀,很纯粹的关怀。
“你在外边好好帮领主做事要生保护着自己,我就在这里跟着韩大哥学功夫学打仗。等什么时候青天拿下了魄月,我也混个将军来当当。”
齐玉面纱下的嘴角扬起,发自内心地说:“会是这样的。”
会教青天换魄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