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黎独自买好牛奶,又独自返回教室。
看见赵景川散漫地靠在座椅上,撕开薄荷糖的糖纸,往嘴里扔了一颗薄荷糖,然后再仰头喝一口冰矿泉水,她见惯不怪地笑了,突然觉得手里的牛奶也不香了。
心里想着等有机会,她也要买来尝尝。
看看这样的吃法,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从上学期开始迷到现在,甚至成了一种习惯。
秦桑桑在小卖部刷赵景川的卡买了一大包水果味的硬糖,回到教室刚坐下没两分钟,就开始热情地往每个人桌上扔一颗,扔到书黎这边时,也同样扔给了她。
因为扔得力气过大,不小心扔到了地上。
书黎心情有点复杂,捡起来后见大家都有也不好意思拒绝,便收下了,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秦桑桑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对她说:“不用谢。”
许铭晨吹了声口哨召唤她:“小侄女,来给我一颗,我要黑加仑味的。”
单一行举手:“我也要,我要水蜜桃味的!”
秦桑桑连正眼都没给他们,只余光轻轻扫了下,眼中可见嫌恶,跟没听见似的,越过赵景川,也越过那俩直接走过去,继续给还没分到的同学分。
“啧啧啧…真记仇!”许铭晨吐槽道,“肚量也就米粒这么大了。老子有钱,老子不会自己买啊。”
他说话声音很大,明显就是要说给秦桑桑听的。
书黎也发现秦桑桑无视了赵景川他们三个,他们好像吵架了,但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事儿。
还有许铭晨为什么要叫秦桑桑“小侄女”?都什么跟什么啊?混乱到她一点儿都猜不透,只能理解为那是他们四人在打闹。
书黎掩下心绪,抬头恰巧看见秦桑桑分糖分到了上次在饮水机旁说她坏话的三个女生那里。
她冲她们笑了下,似乎在问她们喜欢什么味道的,然后把手伸进包装袋里,给她们掏了出来。
对比她的天真无邪,书黎发现那几个女生真是坏到了极点。
人怎么那么会演戏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也不嫌恶心。
书黎仔细想想,其实她也挺坏的。
刚刚在楼下校道,有那么一刹那因为赵景川,她也将秦桑桑当成了“假想敌”,对她树起了莫名其妙的敌意。
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赵景川可能喜欢秦桑桑。
这个尚在怀疑阶段的想法,又因许铭晨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印证多了几分真实。
许铭晨盯着在班上忙来忙去,乐善好施的秦桑桑,没忍住笑赵景川:“这丫头真够逗的,拿你的饭卡去刷买来的零食,在班上当大善人,给所有人分糖。借花献佛这一套真是被她体现得活灵活现,全身的机灵劲儿都用在这上面了是吧。”
书黎捏着手里白桃味的水果糖,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它捏碎,心脏像被一根细线缠绕紧紧地勒着,让她闷得透不过气来。
终究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捏碎这颗水果糖,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像秦桑桑那样,撒泼打滚地缠着赵景川让他去注意自己,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一步一步地去接近她喜欢的那个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城中学作为市里的重点中学,教育模式从高一开始就体现出了严苛。
一学期有两次小月考,一次期末大考,每一次考试都实行全年级排名。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书黎还没来得及去公告栏看上一眼,就被午休课间碰巧撞见的班主任剧透了个彻底。
一如既往的赵景川第一,她第二。
书黎文科类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理化类虽也不算差,但跟赵景川比还是差了一大截,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她追不上他的原因。
语文、英语只要肯背诵、多听课,哪怕没天赋,也能拿中等以上的高分,不会跟有天赋的同学拉开太大的差距,而物理和数学则不一样,随便一道大题就够呛了。
班主任告诉她成绩后,她唇角很浅地勾了下,对这样的排名结果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他以为她这笑包含了一丝对赵景川的不服气,安慰她道:“别灰心,赵景川这样的学生几年才有那么一个,你别跟他比,等高二文理分科了,他就去理科班了,你肯定去文科班。到时候级里的两个第一,不就都是你们的了吗?”
简而言之,大家都有第一。
让她别泄气。
书黎暗暗地想,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不过她并不在意,在她心里赵景川来当这个第一挺好的,他确实很厉害,也很优秀:“老师我没有不服气,那我能问一下,我跟他大概差了多少分吗?”
班主任估计是记不太清了,低头细想了几秒钟,说:“没差多少,具体你回班上看吧。成绩表我已经让班长贴在后面的公告栏了。”
“好,谢谢老师。”
书黎回到班上,第一时间就去看公告栏。
因为他俩的名字就在最顶上紧紧挨着,很快她便看到了他们的各科成绩以及总分,虽说同在一个班且名次相邻,总分却相差了将近三十分。
这就是班主任说的“没差多少”?
差远了好吗!
书黎受到的打击不小,仔细去看,发现是数学将他们的分数拉得很大。
赵景川的数学接近满分。
一百四十七分是什么概念?
上了高中快一年了,她至今没见过几个人数学能有一百四十以上,包括她自己也做不到。
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厉害。
如此可望不可即的高度,有时候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这一次月考,秦桑桑作为英语课代表英语不出所料地拿了全班第一。
老师在班上夸奖她的时候,还专门提到她的听力满分,班上的人大部分都在给她鼓掌,也有小部分在悄悄议论。
“她以前上过外国语小学吧?”
“她的英语水平就不像是普通家庭只靠学校里上课的英语老师培养出来的水准啊。”
“我就没见过有人英语不怎么听课,也不背单词,还能这么高分的。”
秦桑桑转学到这一个多月了,关于她的家境,善于观察的人都多多少少会发现,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很明显就是富养出来的小公主。
从她的性格,以及平时在小卖部的挥霍程度去判断,书黎能猜到她家很有钱。
她曾经在图书馆看过一本书,里面写到只有精神与物质双重满足,汹涌的爱意包围之下才能养成这样明媚又骄纵的性格。
说不羡慕是假的,班上的女生应该没几个会不羡慕秦桑桑,尤其是讨厌她的那几个女生,很难不怀疑是所谓的因妒生恨。
虽然有讨厌秦桑桑的人,但书黎觉得相对而言秦桑桑朋友应该更多,每天下课都能听见她嘻嘻哈哈的笑声,不会像她那样一个人无趣地度过一节课的课间。
可后来发现,事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书黎虽然身高一米六七,在班上女生中能排上前几,但她不爱运动。
每节体育课她都会静悄悄地坐在足球场旁树荫下的长椅上,隔着一整个草地和跑道去看对面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赵景川。
坐在这里看的视角并不好,大多数人会选择直接坐在篮球场那边的长椅去看人打球。
但书黎却很享受这样安静且无人打扰的氛围。
然而这一天,平时体育课都不见人影的秦桑桑突然坐了过来,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跟她坐在同一张长椅上靠着椅背喝酸奶。
她看上去心情有点不好,所有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书黎想问她怎么了,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过了几分钟,有几个同班女生从她们背后经过,只听声音不用回头看,书黎都能猜到是哪几个女生。
她们一边笑一边说,“我说有的人要点脸吧,平时聒噪也就算了,怎么还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看着挺有钱的,千金大小姐一枚,不是还吹牛说自己家有泳池吗?还以为住大别墅呢,原来是装出来的呀,在学校小卖部都能偷东西,真是丢人。”
“刚刚真是尴尬死我了,现在想想巴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她怎么有脸还让我们替她作证,我们怎么替她作证啊,作证她真偷了东西吗?跟她同一个班,真够晦气的,丢脸不够还想把人拉下水!”
书黎搞不清楚状态地看了眼秦桑桑,发现她正咬着酸奶瓶瓶口,握着瓶身的手捏得很紧,眼睫垂下,眼眶渐红,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能蓄满眼泪掉下来。
这一片树荫平时不常有人来,这一下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显而易见她们的目标是秦桑桑。
突然被掺和进来的书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话里的意思是,秦桑桑偷东西了?她为什么要偷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