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黎还没反应过来,理清楚状况之前,那几个女生说完闲话就笑着离开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了秦桑桑低着脑袋一边抹眼泪一边忍不住发出的抽泣声,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落下,淌过手背掉在她的校服裤上,晕开了一层浅浅的水渍。
书黎见她这么难过,眼泪一直在流,喉间像有什么哽住了一般,感同身受地心情也变得很糟糕。
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问:“你没事吧?”
秦桑桑吸了吸鼻子,说:“没事。”
都哭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书黎叹了口气,抿了抿唇,尝试安慰她:“其实,在刚开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她们在背后说过你的坏话了。”
“什么?”秦桑桑许是被书黎说的这句话打击到,又想起之前她是怎么对那几个女生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真的假的?”
“真的。”书黎告诉她这件事不是为了告状,只是想以这个作为前提来安慰她,“因为我跟你不是很熟,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也不坐在一起,就没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你别太在意她们刚刚说的话,她们就那样,喜欢把人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们欺负你了?”
由于偷听过那几个人说秦桑桑的坏话,书黎先入为主只会觉得秦桑桑被欺负了,她根本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
那些女生说她装“有钱”装“千金大小姐”,书黎也不是很赞同,秦桑桑的“有钱”不是靠吹牛和装出来的,它体现在她的性格以及方方面面上。
难得她第一反应选择了相信她,秦桑桑看她一眼,抹了把眼泪,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没偷东西。我刚去小卖部想买点东西吃,只是随便拿了一瓶酸奶,也没干什么。结完账走出来之后,老板突然喊住了我,手往我的校服口袋上掏,掏出了两排那种特别贵的巧克力。”
“所以,他们就指认你偷东西了?”书黎又问,“那巧克力是怎么回事?”
“巧克力我没有拿,不是我拿的。”秦桑桑连忙否认,“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是有人趁着混乱塞进我外套的口袋里的,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很荒唐,为什么别人会塞给我,但是我真的没必要偷啊,我有钱可以自己买,我又不是买不起……”
见她越说越激动,书黎安抚她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秦桑桑被安抚得平静了少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书黎:“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我们从开学到现在说过的话连十句都没有,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们是不熟。”书黎说,“但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一个肯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全班人的人,怎么会去偷东西啊?”
虽然那一包水果糖是用赵景川的饭卡买的,因为这件事,当时她还有点难过。
但乐于分享的人,怎么会偷东西呢?
曾经书黎也在别的地方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并不觉得在学校里被陷害是多么荒唐的事儿,所以她选择相信秦桑桑。
书黎回归事情本身,试图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问你,当时在小卖部人多吗?”
“挺多的。我们这节体育课跟三个班的人一起上,当时刚好是做完准备运动,解散自由活动的时候,大家都挤去了小卖部买水。”
“刚刚来落井下石的那几个女的也在?她们什么时候过去的?”
“我没留意她们什么时候过去的,但是我被老板指认是小偷的时候,她们就刚好站在收银台的旁边。因为是同班同学,我当时很急还觉得很丢脸,想让她们帮帮我。”秦桑桑撇了撇嘴,无语道,“是我想多了。”
书黎代入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仅仅只是代入,就尴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难怪秦桑桑会这么难过。
她有一个想法,但没这个能力去帮她实现。
书黎只能提议道:“学校小卖部肯定是有监控的,要不你找找老师,让老师帮你查一下监控,这样就能知道是谁在陷害你了。”
“监控吗?”秦桑桑也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想要调监控没那么容易。”书黎没忍住泼她冷水,“因为最后你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把东西还回去那老板就放你走了,相当于这件事了结了。有时候老师没那么好心帮你为了一件小事跑来跑去,去查这件事情的真相,所以……你懂的。”
“没事,我有办法。”秦桑桑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难办成的事情,“我去找赵景川,他肯定有能力去解决这件事,帮我找出陷害我的人。”
“啊?”书黎眉头即刻皱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问出来会是个什么答案,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口,“你为什么要找赵景川啊?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以为秦桑桑会说“我们彼此喜欢、彼此有好感”,或者说“我们很熟,是玩得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会帮我”之类的话。
“我和赵景川?”秦桑桑用刚哭肿了的双眼看着她,愣了愣说,“他是我小舅舅啊。我妈妈是他的堂姐,我们是亲戚。”
“什…什么?”信息量过大,书黎脑子忽然跟宕机了似的,一时转不过弯来,为了确认,又问了一遍,“小舅舅?你是说,赵景川他是你舅舅?”
秦桑桑看她一脸被惊吓到的表情就觉得很好笑:“很神奇吧?”
“挺…”书黎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默默地评价了句,“离谱的。”
同一个班,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会是舅甥关系?
难怪秦桑桑刚转学过来,就跟赵景川那么熟,全班所有人都不敢惹赵景川,唯独她敢在赵景川一次又一次的警告下去挑衅他。
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后,一切就有了很好的解释。
他俩在别人看来过于亲密又怪异的行径也不难理解了。
书黎盯着秦桑桑的脸蛋仔细瞧了两眼,发现她确确实实跟赵景川有几分相似,皮肤很白,鼻梁高高的,五官精致又立体,一个是明媚漂亮的小公主,一个是让人仰望的天之骄子。
少了之前那份膈应,书黎愈发喜欢秦桑桑,忍不住夸她:“早就想说了,你好可爱。别哭了,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我吗?”秦桑桑冲她笑了笑,“我觉得你也很漂亮啊,咱俩彼此彼此。”
“我不漂亮。”
书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否定了她礼尚往来式的夸赞。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美女,不是招人喜欢的女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男生喜欢过她,所以她是知道自己不好看的。
书黎有将近四百度的近视,从初中开始就戴眼镜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大概是遗传吧,她爸爸连同家里的亲戚都有很严重的近视。
青春期还总是冒痘痘,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时不时冒一两颗出来也会影响美观,降低颜值。
久而久之,她就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原因。
秦桑桑却不这么觉得:“为什么要这么贬低自己?你相信我,你真的很好看的,你的五官比刚刚那几个坏心眼的女生都要好看多了,比我也好看多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从小就爱美,跟着妈妈一起打扮。她妈从不觉得小孩子化妆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反而支持她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去学会打扮自己。
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秦桑桑自然知道怎么去判断谁才是真的好看,才是真正的美女。
书黎有一双水盈盈的杏眸,直视看着人的时候仿佛会发亮,能把人吸进去,可惜她常常低头,又戴眼镜,如此好看的“风景”就这么被埋没了。
秦桑桑把书黎当成了朋友,古灵精怪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双手伸过去突然摘下她的黑框眼镜。
没等她反应过来,叠好抓在手上,拉着她的手,目的性极强地拽着她往一个方向而去。
“秦桑桑,你干嘛摘我眼镜啊?”书黎不明白秦桑桑要做什么,有些不情愿地被她拽着走,想甩开她,但没想到这女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桑桑抬了抬下巴,她下巴所指的方向是男生扎堆的篮球场。
书黎突然害怕起来,有些欲哭无泪:“我不要,我不要过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为什么?”秦桑桑耐心对她说,“书黎,你相信我,你为什么那么不自信呢?过去一下没什么的,有我在啊。我们去找赵景川,跟他商量一下那件事情怎么解决,你陪陪我嘛。”
听见“赵景川”三个字,书黎的心有一丝的动摇。
他的小外甥女就在她面前,相当于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可以说话,说不定还能变熟络的桥梁支架,如此好的机会从天而降,让人很难不心动。
秦桑桑见书黎还是有点不太愿意,努了努嘴,委委屈屈地开始打感情牌:“不瞒你说,我在这个班其实也没多少交心的朋友。班上的人,不管男生还是女生,虽然看上去都跟我玩得挺好的,但我感觉我和他们之间还是有点距离感。”
书黎咬了咬唇,认真听她说。
“书黎。”秦桑桑搭上她的肩膀,“不如我们做朋友吧?我看你也老是一个人,不如我们各自可怜一下对方,搭个伴怎么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小卖部,好不好嘛?”
书黎没回应她,不拒绝也不算答应,秦桑桑只当她害羞地默认了。
走到了那边,她看见篮球场上穿着校服的赵景川正好抢到了球,动作娴熟地单手运球,把来截他球的两个男生戏弄个遍,然后轻轻跳高一手投向篮板。
篮球不偏不倚砸入篮筐的那一刻,他偏头笑了。被他周身压不住的少年气感染,书黎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想到去年新生开学的一场篮球比赛,他就是这样一下子走进了她的心里。
让她开启了漫漫长远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