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停着无数画舫,丝竹声靡乱,玉臂被轻纱半藏。
“哥几个,走一趟?”
朱尚炳看着身边的李家兄弟与邓铨,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很想把岳南山和李寒山两个人给带过来,但是他们听说是来秦淮河畔,二话不说便跑远了,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
其余人等忍不住在她们身后暗啐,人不好色那还是人?
今日是兰桂楼的盛事,花魁海棠以诗会佳人,谁写的最好便能春风一度,来这的有自诩才高的文人墨客,也有附庸风雅的官家子弟,皆想一亲芳泽。
面对眼前这些人,朱尚炳拿起折扇率领身后诸位上前。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这待着的客人顿时议论起来。
“这不是秦王世子吗?怎么今日还来了,这莫非也是为了一睹花魁海棠芳容?”
“堂堂世子要什么美人没有,我看今日来势必是有把握。”
“胡说八道,依我之见估计是恰巧遇见,还记得世子殿下作的诗吗?在场所有人有那个能比过?”
……
角落中一位身着蓝衣的公子捏紧手中笔,面色不善的望向那道白色身影,眼中划过一丝妒意,但被很好的掩饰下。
他抬起头来与身边的姑娘谈笑风生,全然不见方才那阴郁的模样。
姑娘被他几句话逗得咯咯直笑,再望向朱尚炳那边不由得感慨。
“世子殿下也会前来?不愧是海棠妹妹。”
兰桂楼里属海棠来的最晚,但名声最响亮,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不像别的清官来了楼里还要戴上面纱,她的容貌传遍应天府。
引得无数贵人来,更是有在朝为官者悄悄赶来,冒着风险只为亲眼目睹。
同一个楼里的姑娘是看得心痒痒,说不妒忌是假,但她的出现也吸引了很多客人。
思及此处,芳月望向解缙面露笑意,开口夸赞道。
“不过依我之见世子殿下的才名比不过解公子,无需在此事上劳神。”
听到这句话,后者面色不显但,心中畅快不少余光,望向朱尚炳那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个人踩到脚底下。
察觉到这么不善的目光,朱尚炳侧目望向角落发现来自于陌生人。
就在思索时,上面忽然传来琴音。
身着白裙的女子缓缓登台,她如雪的肩头上披着一层纱,衬得肤白如玉,眉眼间将着满楼的胭脂俗粉给压下。
美人如画,隔云端。
“小女海棠,见过诸位。”
若非这声轻呼,还不知有多少人沉浸在美貌中失神,朱尚炳淡淡的看了一眼略微点头,这般容貌在外面的确称得上是美丽。
可后宫佳丽三千,仙姿玉骨者数不胜数,哪个不是佳人。
他兴致缺缺的望向台上与身边众人形成鲜明对比,海棠的目光落在下方,也注意到这特殊的客人,展颜一笑又迷了不少人的眼。
而朱尚炳……
“琴不错。”
若没有几年的学艺,弹不出那样的曲子,身为过来人,他自然听得出来,而身边诸位皆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这人,原因无他。
别人都在看美人,只有他在听琴。
身边的几位了然,这是因为未过门的世子妃。
角落的解缙见状冷哼一声,嗤笑他故作清高,随即站起身来对着台上的海棠开口。
“海棠姑娘听闻只要做出您满意的诗,便算拔得头筹。”
本来还在打量朱尚炳的那位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窘态她俏脸微红,随后对着角落站着的解缙点头称。
“如公子所言。”
见她这冷淡的模样,后者心头难免升起几分恼意,但却将这些都怪在了朱尚炳身上,鄙夷其不过徒有虚名。
他少有才名,状元及第,于洪武二十四年罢官,不曾想才走了不到一年,此子便以诗成名,甚至于他有来往者,对此也是赞不绝口。
如今解缙倒要看看究竟有几分这本事在身上。
“小人斗胆,传闻秦王世子郎才艳艳,可否与在下斗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纷纷侧目好奇此人是谁。
朱尚炳循着声音望去,看到那蓝色身影略微皱眉,最开始感受到的敌意便是从此人身上传来。
看来是早有准备。
不过……
“你谁?”
他不想比到最后连这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态度换在别人眼中却大不相同,简直是赤裸裸的轻视,解缙听闻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压抑着怒火答复。
“在下解缙,字大绅。”
解缙?听到这个名字朱尚炳愣了片刻。
此人的确有才,但是品性不佳,在建文手下时,本以为是个忠臣,谁知转头便投奔永乐,实打实的二五仔。
参与过永乐大典的编撰,但因为不满意被朱棣革职,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史书的记载扑朔迷离。
朱尚炳对这样的人没有好感,既然他送上门来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
“谁先来?”
如今的兰桂楼可比刚刚花魁出现时热闹的多,众人都在议论纷纷,一个是状元,一个是世子,两个人都有才名在外,纷纷押注赌谁能赢。
海棠的眼中带着笑意,并未开口阻拦,两位才子为她斗诗,这事情传出去得意的是她,自然乐意的很。
而朱尚炳方才一瞬的沉默,让解缙误以为是慌张,心中已经十拿九稳,断定可以胜过他,便大手一挥。
“世子请。”
朱尚炳也不扭捏,拿起笔墨略微沉思,便开始写。
中间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其速度快到旁人砸舌。
对此,解缙更是不屑。
这么短的时间想到的诗,能有什么好的。
当他俯身去看时,人傻了。
“海棠花开终凋零,粉妆玉琢入红尘。生在枝头埋污渠,本是傲骨掩平庸。春风渐隐花却亡,可恨风儿太无情。”
输了。
以海棠开头,看似描写的是花,实际在以花喻人。
虽然还没有写完,但解缙光看这些便能断定,他不如此子。
眼见打脸这位,朱尚炳还不忘凑到前面来继续补刀。
“解状元这是怎么了?诗还没有写完,何必如此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