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塘在医院躺了几个星期,他女朋友就兢兢业业削了几个星期的水果。
周知涵拎着果篮看望他时,两人正在打闹。江塘吊着石膏,笑得满脸淫荡地不知说什么话,完全忽视了周知涵特意加重的敲门声。
周知涵站在门口咳嗽了下,他才扭过头,看到周知涵的一瞬间人就蔫儿了,病怏怏地招呼:“三儿......”
周知涵好笑道:“刚刚不挺闹腾的么?”
江塘气若游丝地说话:“哪闹腾,谁闹腾?让佳佳说,我闹腾了么?”
尤佳佳没理他,江塘装傻装得没完没了,没一会儿又和她嬉皮笑脸,周知涵自个儿倒了一杯热水,捧着纸杯慢悠悠地坐在一边等他和女朋友瞎矫情完。
江塘看了好几眼,他不说话,问:“三儿有事不?想吃什么?。”
周知涵:“没事儿,我先坐着看看你。”
尤佳佳听出这话的意味,起身道别道:“下午有排练,我先回去了。”
她微微向周知涵颌首,江塘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开,走之前碎碎念地叮嘱:“练舞别累着自己!”
门一关,江塘脸上的笑意和关怀慢慢垮掉,变成他平时无所谓懒懒散散的表情。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支着眼皮问:“干嘛,周知涵?”
周知涵:“你和尤佳佳玩多久了?”
江塘想了想:“半个月?一个月?忘了。你问这个干嘛?”
周知涵微微笑:“好奇。”
气氛又安静了一会儿,江塘先憋不住,有些烦躁地问,“我妈是不是又派你干嘛来了?”
周知涵:“你觉得是就是。”
江塘无语:“......”
周知涵:“你妈没吩咐我,我和她说过了。”他瞅了一眼江塘一直捏着手机的手,轻笑出声。
“怎么,没接到亲妈电话,还惴惴不安了?”
江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我流个鼻血都得送进医院。”
“这不担心你吗。”
“担心、担心......担心可以,但别太过行不行?我过完生日都二十一了周知涵。”江塘惆怅道,“鸟都长那么大了......”
周知涵:“少恶心我。”
江塘一听恶心二字,脸色微变。那晚被吴擎揍成猪头的糗事,他自然记得。被人一脚踢断小腿按在地上揍,每一拳都要他命……咬牙切齿的是,肇事者还全程从医院开始负责地跟到尾。
吴擎主动交了医药费,特别自觉。
交完钱走到王燚面前,说:
“他自己贱的慌,”吴擎低声威吓道。
“下次这个钱,就是这孙子的棺材钱。”
周知涵在旁边,自然听到了这句话。
他看了离去的吴擎一眼,微微皱眉。
这对小江来说是奇耻大辱,从来都是他不给别人台下,哪里轮到的他丢面子。
他见到人都想痛骂吴擎一顿,但周知涵不行,他不能在面前说这人,周知涵认识的都不行。他和周知涵认识那么久,知道他不喜欢在背后嚼舌根,说他君子也不是,本质上周知涵和他一样坏。
江塘是混得坏,周知涵是黑心得坏。
周知涵表面说不必与吴擎计较,说说而已,最后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塘躺在床上玩手机,周知涵偶尔说几句,他“嗯”“哦”“知道了”敷衍一下,最后对面没声了,江塘目光移开屏幕,周知涵面容平静地看着他。
江塘放下手机:“我听着呢。”
周知涵语调平平道:“江塘。”
江塘:“欸!我听着呢!”
“打不过,就别和人家比谁头硬,知不知道?”
江塘恼羞成怒:“草,周知涵——”
“塘塘!”江塘一串国骂被截断,江妈妈火急火燎地开门进来,一看到心疼的宝贝儿子挂着石膏,连忙上去担忧地四处询问,疼不疼,躺了多久了,江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耐心一一回答。
等他被他妈折腾完,周知涵早已不知去向。
“虽然小周这孩子说你没什么大碍,但妈妈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赶过来看看你。我在这住几天,妈妈陪你……晚上想吃什么?吃素一点比较好……”
江塘陷入绝望,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妈妈有些神经衰弱,产后抑郁所致,发作起来所有人都得顺着她。他只能乖顺地服从她说:
“嗯我知道。”
“不用太担心我,我能有什么事……”
周知涵回校时,刚好赶上下午第一节课。他罕见刚好踏着铃声进来,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他环顾一周,视线锁定最后一排仅剩的一个座位。
他挑了挑眉,旁边挨着他坐的是刚不久把某位揍得差点不省人事的吴擎,支着下巴正在玩手机。
与医院那位骨折的江塘不一样,周知涵当天夜晚赶到医院,吴擎站着,什么伤口都没有,走路正常,表情正常,除了身上有股酒味,根本不像一个刚撂倒两个篮球部大汉的猛男。
他坐下来,吴擎抬头看了他一眼,周知涵打了一声招呼:
“嗨。”
吴擎好像没听见。
周知涵无所谓,自个儿先认认真真听起了课。
今天讲台的麦克风坏了,坐在后面什么都听不到,周知涵仍然像往常一样挺直腰板,该听的听,该记的记。
一个半小时的课,吴擎玩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手机,另一分钟他主动与周知涵搭话,问:
“你和那个江塘,很熟?”
周知涵愣了下,很快点头道:“嗯。”
吴擎没再说话,周知涵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
“他这人横惯了,打不皮实。”
吴擎冷笑:“什么打不皮实,他就是打得太少。”
这话周知涵没法接,难得沉默了。下课铃一响,吴擎迅速走了,周知涵缓缓地站起身,盯着他离去的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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