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演出很成功。谢幕时,尽管主持人们被领导的位置顶到两边,但周知涵仍然在台上仍然十分显眼。
台词、灯光、音乐,还是互动,一切井井有条。
结束后的更衣室闹哄哄的,谁谁的男朋友女朋友过来腻歪,周知涵站在镜子前,化妆棉擦掉脸上的妆容,露出眼底下两块青色。
主持队的一个哥们看见,背后开玩笑道:
“周哥,黑眼圈那么深。晚上哪里逍遥去了?”
周知涵:“我哪有功夫逍遥?忙得要命。”
“哦……”那人应了一声,随后嬉皮笑脸问,“忙着谈恋爱?”
周知涵失笑:“我?”
“没有恋爱让我谈。”
“没对象?”
“我还非得有一个?”
“哎不是……”那人十分好奇,“周哥这样的,想找对象不是信手沾来?”
周知涵抽了张纸把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我可不像你,一追一个准。你女朋友,听说是环艺那个班花?”
“哈哈。你怎么知道?”那人滔滔不绝地讲起他追求的漫漫长路,周知涵看似认真听着,直到中途有人敲门,俩人对话才结束。
“有个趴。去不去?”
那人:“我得回去陪女朋友。”
周知涵刚想婉拒,却被突然从门外挤进来的江塘打断:“周知涵赶紧去。我也去!”
周知涵心底叹了口气,约莫半个小时后一脚踏进候在门口的车。
十一月初,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周知涵穿的衣服少,一下车打了个喷嚏。江塘一有女朋友,管不上他哥们,走在后面亲亲我我。
“周哥,寂寞啊。”
一个男生走到他身边,一边深深感叹一边与他搭话。
“小于你寂寞什么。你不是有么?”
“周哥不知道,分了啊。”
“分了?”
“上周分的。”
周知涵:“啊?怎么了?”
男生没说话,沉默了。周知涵想是不是戳到他的伤心往事,酝酿着走了一阵路。男生转过头幽幽说道:
“看我头顶。”
周知涵:“?”
“是不是有点绿?”
“……。”
那晚小于喝了很多酒,吃完饭去KTV,孤独地挨着站立式的话筒,默默唱了《为什么背着我爱别人》《第三者的第三者》《广岛之恋》。唱得大家有点难过,又有点无语。
周知涵不敢喝酒,他怕把嗓子喝坏了,得不偿失。晚上吃饭只动了几筷子,大多数时间都在和朋友们聊天。
饭局上女孩们八卦,说他们学院谁谁谁劈腿。谁谁谁骗炮,谁谁千里送。周知涵听得津津有味,最后突然话题扯到吴擎身上:
“哎那个,周知涵!”有人喊道,“你们班吴擎什么来历?女朋友外语系系花欸,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这么低调的?”
周知涵:“什么来历?有个女朋友就开始猜人家户口啦?”
“不是哪。班长,你不知道。系花出了名高冷。爸妈是干部,又是独生子女,宠上天的那种……眼光这么高,和吴擎在一起居然还倒贴。”
“倒贴?”有人难以置信,反问道。
“对啊。你不知道?吴擎不是国旗班的么。天天早起看升旗给人家端茶送水……”
有人不信,找周知涵求证。
以往这些八卦来源,所有人都会找周知涵求证,
周哥只要一点头,基本上石锤翻不了案。
那么多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坐在中间的周知涵,他抬起头,似乎怔了一下。
他摇头:“我不知道。”
“啊?周哥也不知道么?”
周知涵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知道啊。”
鬼信。
周知涵知道的多了去了,神通广大,什么学院,他们隔壁学校有名的几个八卦周知涵全知道,只是没人问,他也不说。
江塘瞥了他一眼,唇角一勾:“是真是假,你们怎么不去问当事人?”
“问吴擎?杀了我吧。太凶了,长得再帅我也不敢和他打交道。”
“他是真的凶。我上次去涵涵他们班宣传吉他社,人群中,就他一个板着脸,凶神恶煞的。”
“的确哈,长得帅高冷点无所谓,主要他吧,太有架子……”
人七七八八讨论起来。周知涵不动声色地端起他从开始到结尾只有半杯的雪碧,喝了一口,再也没碰过。
第二天,周知涵起床刷牙,其他几个趴着赖床。
突然厕所传来一阵干呕,把室友吓着了,一个鲤鱼打挺探出头赶忙问:
“卧槽周知涵你怀上了???”
安静了一会儿,周知涵才从厕所出来。
“喉咙疼,刷牙有点反胃。”他的声音很哑,微微皱着眉。
他淡定得出结论:“感冒了。”
“好好的咋感冒了?”
“最近降温太厉害,昨天晚上出去穿的少,防不胜防。”
他回到厕所刷完牙洗完脸,拾掇好自己。
“我去医务室一趟。想吃什么?给你们带。”
周知涵穿上外套出门,甚至十分周到地戴上口罩。他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路上碰到认识的人,也没认出他。
谁能想到这个戴上口罩,眼神疲惫,挎着黑眼圈的男孩,是昨夜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主持人周知涵呢?
周知涵在学校仅仅待了两个多月,俨然成为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连学长学姐都对这个大一新生欣赏有加。他实在禁得起所有的赞誉。
他推开医务室的门,一抬头,便看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微微侧着脸,正与医务室的年轻女老师说话;大概是聊到令他开心的事,仰着头露出浅笑。原本一张冷冰冰的脸顿时像雕塑注入生命一样,鲜活生动起来。
周知涵呆住了。吴擎笑不是一件稀罕的事,只是像此刻一样温和地注视对方,对于认识吴擎的人的认知而言,实在称得上:
铁树开花,枯木发芽。
周知涵很快回过神,他摘掉口罩,刚想张口说话,突然声带像被什么东西裹住堵塞,一时竟发不了声。
他向前一步,吴擎发觉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他很快别过头,往墙壁侧了侧身,嘴角平平,好像之前那个与人和煦说话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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