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各种考试接踵而至,周知涵他们专业门数多,特别折磨人。
星期六徐君阳从床上爬起来,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掏出手机点外卖,往底下喊一声:
“同志们!帮我领红包哈。”
鸦雀无声。
他愣了下,挨个喊了一遍他们寝室几个人的名字。没人鸟他。都不在。
徐君阳坐回床上怨气十足叨叨:“厚。出去也不叫我……”
他们宿舍四个,只有他一个单身。人家去图书馆还是去吃饭都有伴儿,就他夜晚孤零零地打游戏。
他点完外卖,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爬下床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一愣:“谁啊?”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
徐君阳嘀嘀咕咕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笑容可掬的阿姨。
她问:“你好。吴擎在吗?”
徐君阳:“额……不在。”
“我是他妈妈,”吴擎妈仪态优雅,说话也十分温柔。“这是他寝室,对吗?”
徐君阳:“额……嗯。”
“你是他室友,叫什么名字啊?”徐君阳退开,阿姨十分自然走进寝室,一边温和与他搭话。
徐君阳扒拉着鸡窝头,心想阿姨看上去挺年轻的,皱纹也没几条。眉眼隐隐和吴擎很像。
阿姨一坐下来,倒没急着问吴擎去了哪里,而是好好和徐君阳聊家常聊了一阵。等徐君阳意识到,差点没把家里几口人干什么都说出去了,赶紧止住话头:
“哎阿姨,我还没洗漱呢。我先洗把脸哈……我给您先倒杯水。”
阿姨:“谢谢你。”
徐君阳洗漱完,还用水撩了一把头发。他皱眉盯着一旁的厕所,赶紧拿脚底的空气清洗剂喷了几下,反手拉上了门。
男生寝室总有些邋遢,徐君阳欲盖弥彰一下,掏出手机赶紧给吴擎发消息:
紧急紧急。吴哥,你妈来查岗了。
吴擎回他回得很快:哦
徐君阳盯着那个“哦”干瞪眼,问:
你在哪呢不回来?
吴擎:外面
徐君阳:不是。你妈在寝室呢,我一个人哪应付过来。
吴擎:她不是会聊天的
徐君阳:……
徐君阳:赶紧回来吧您!
他第一次有些粗鲁地同无情哥说话,等他发完塞回口袋,像个曲意逢迎的小奴才出去和阿姨聊天。聊了一会儿,阿姨总算直奔主题:
“君君,你知不知道吴擎去哪了啊?”
徐君阳:“额,他应该在图书馆吧……阿姨您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
他本意是让亲妈镇压镇压,结果这话一说话,吴擎妈表情突然黯淡,她低下头叹了口气。
“吴擎……他很少回我信息。”
徐君阳:“啊?他打游戏吧他,打游戏常常不回信息的。”
阿姨摇摇头,干脆拿出手机给他看。
从昨天“吴擎,妈妈今天来看看你”开始,到现在甚至是几分钟前“我到你们寝室了”,右边清一色的绿色气泡。徐君阳看得目瞪口呆。
无情哥刚刚还秒回他。
见鬼了。
他看着阿姨有些失落低沉的表情,心里涌起微妙的情绪。
网吧。
吴擎放下手机,手掌重新覆上鼠标。表情十分淡漠。
周围叫骂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还抽烟。他坐在窗边这个位置,少遭些罪;但他大佬般颓废的坐姿,一看就是网吧常客。
“115。满编队。一个三级头。”
他和朋友连麦吃鸡,走位行云流水。他在远点架枪,一瞬间,拉拴狙爆头。
“死一个。左边的拉过来了。”
朋友A:“卧槽猛男!我冲了!吴擎架着点。”
吴擎没说话,他换步枪从另一个反斜偷屁股,扫死一个人,队友杀了两个,团灭。
朋友:“吴哥今天好猛。”
朋友B:“他哪天不猛?”
朋友A:“咋了吴哥今天,吃药啦?”
吴擎轻笑一声。慢慢吐出两字:“脑瘫。”
“呜呜呜被骂了……”
“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了俩小时,吴擎就下机走了。他这方面很自律,一天不会超过三小时。
他十分重视保护眼睛,午睡醒来,他室友常能看到床上一个蒸汽眼罩的男子。他是他们寝室唯一一个不戴眼镜的,可以说是他们专业唯一一个不戴眼镜的。
他揣兜在旁边的垃圾街瞎逛,漫无目的,偶尔看一看手机。收到信息却不一定都回。
等他回学校时,已经很晚了。
他在操场上转圈,转到天边暮霭围绕,尖尖的月亮升起来,路灯照亮操场边的小径。
吴擎这才悠哉游哉地回到寝室,寝室不出意外地没人。他一眼看到自己位置上凭空多出的水果、零食,眼底渐渐浮上一丝厌恶。
吴擎妈寻人未果,绝不放弃。第二次她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居然联系到了班长周知涵,颇有些焦急地问他儿子在哪。周知涵哪知道,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结果不出三秒,对方就接了:
“喂?”
周知涵刚想说话,吴擎妈妈就在旁边摇头。
周知涵:“……吴擎,你人在哪?”
吴擎:“干什么。”
周知涵:“开班会。赶紧的,就差你了。”
吴擎:“我请假,不来了。”
周知涵开始胡诌:“你得来。辅导员也在,班主任也——”
吴擎打断他:“他们在不在关我什么事?”
周知涵一顿。
“吴擎,这次不一样,这次是——”
吴擎冷笑一声:“周知涵,我以前没发现,你话挺多的啊。谁都要管,谁都得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国家领导啊?”
周知涵:“……。”
过了几秒,周知涵用很平静的口吻问道:
“你在网吧?”
对方立刻挂掉了电话。
他们学校附近网吧不多,周知涵耳朵敏锐,在打电话时听到对面嘈杂背景声参杂着“东河”两字,立马寻着这条路过来。没找几个,就在一堆座位中揪出了某个熟悉的背影。
他眯起眼睛,向前台开了一个临时卡,慢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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