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擎玩了多久,周知涵便在旁边看了他多久。
他挨在吴擎旁边的位置,开了机之后,便支着下巴一直看他。
不知是不是他发出的动静太小,无情哥从未施舍一个眼神给他,全程专心致志打游戏。
吴擎和朋友连麦,偶尔说几句。
“脑瘫”“白给”“憨憨”等等,基本上都是两个字的嘴臭词汇。
周知涵一开始听到有些汗颜,后来也觉得没什么。男生打游戏大抵如此,不稀奇。
大概过去十几分钟,周知涵被烟呛得咳嗽了几声,吴擎一顿,看了他一眼。
周知涵笑笑:“你总算看我了啊。”
吴擎冷冷地看着他那张笑脸,没说什么,转回去继续打他游戏。
周知涵吃了一记人家白眼,仍不依不挠地看他,时不时拿出手机发几条消息,很快又塞回口袋里。
有人路过看到这副场景,很神奇,一个冷面男全神贯注盯着屏幕,邻座另一个帅哥专心致志地看他,机子也开了,一直停留在登陆画面。
周知涵不管旁人。他好像是怕打扰吴擎,被烟味难受到了,也只是皱皱鼻子忍住没有咳嗽。熏到眼睛酸,闭上眼睛揉揉眼皮。
大概被人在旁边注视太久,吴擎忍不住扒开耳麦,很不耐烦地说:
“你别看我了。行不行?”
周知涵:“啊?”
他因为揉眼睛,眼角有些红红的。泪水粘在下睫毛上,被一旁屏幕光映照得很明显。
吴擎最受不了人故意听不清话装傻充愣,有些烦躁得紧闭了闭眼睛,拿起鼠标发泄似的轻轻砸了砸。又不搭理人了。
周知涵这次真没装,刚刚吴擎说话被旁人叫骂声完美掩盖,他只听到后面“行不行”,前面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清。他好无辜。
但他也没做,默默移开目光,吴擎在一旁一直时不时用余光瞄他呢,心想被他这么无缘无故凶一把,总该走人了,结果他仍然坐在位置上老神在在,一板一眼输入账号密码,上网打开一部纪录片,屏幕上几个大字。叫:
《凶残的宠物》。
吴擎:……。
周知涵窝在位置上,他骨架小,又习惯挺直腰板走路,看着不矮,很精神。一松懈就缩成一团,额发盖住眉毛,看上去有些懒散。
“吴哥?谁啊?你妈上网吧抓你了?”
麦里的朋友a嘴碎缠着问,吴擎没鸟他,后来被问烦了,一声掷地有声的“滚”彻底打发。
他表情淡漠,说脏话什么话都是一个神情。
他妈这几天频频找他,他知道。他不想见,也不想和她说话,电话打过来他也不接。放在那不管,烦了就不会再打。
妈是亲生的,对他也不坏,但他亲不起来。
他一想到自己志愿被篡改这事,再加上之前大事小事一累积,恨意便滔滔不绝涌上心头。
他现本不该握着鼠标,而是已经起步于空中,牢牢有力握在驾驶杆上。
这事过去半年不到,因此依然新鲜又顽固地被吴擎记在心里;他的学费、生活费,全靠自己兼职所赚。高考结束那个暑假,他几乎把所能做的兼职都做了,卖手机、做家教,哪里赚钱往哪里扎,每天早出晚归。他甚至衍生搬家的想法,但按照他现在的能力……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又不甘心。
什么叫“不可控因素”?什么叫“过于危险”?这些理由是剥夺他做选择的理由吗?是吗?
他冷笑一声,不知怎么又惊醒到旁边的周知涵。人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扒在扶手上,望他。
周知涵问:“我没看你,你怎么又不高兴?”
吴擎拿下耳麦却没有下机。淡淡地看他,没说什么。
过了良久,他问道:
“我妈让你来的?”
周知涵很果断地撒谎:“不是。”
吴擎狐疑看着他,周知涵看着不像说假话……却又不像一个说真话的。他扫了一眼周知涵的屏幕,暂停在一条蛇吐舌头,两颗乌溜溜的眼珠盯着摄像机的画面。
吴擎转移话题:“……你要呆多久?”
周知涵不说谎了:“看你。”
吴擎:“你一定要跟着我?”
周知涵:“带你回去开班会啊。”
吴擎冷笑:“这么久,早开完了。”
周知涵笑眯眯地:“没呢。班会嘛,我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
吴擎对于其滥用官权的行为相当不屑,嗤笑一声,下机转身走了。
周知涵也从座位上起来,跟在他后面,下午一点,难得冬天肯露出一丁点太阳光。周知涵从网吧走出来松了口气,他再不走真的要被烟味呛死了。
走在前面的无情哥看似也是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周知涵慢慢走到他旁边。
“吃过午饭了吗?”
他到网吧是十一点半,一走进去很浓一股外卖和泡面味道。
吴擎摇摇头。
周知涵:“我也饿了,你想吃什么?”
吴擎:“我不饿。”
周知涵:“你怎么会不饿?玩了也有一个多钟头吧?不吃东西啊?”
吴擎:“我不想吃。”
周知涵:“别不想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路过一家面馆,周知涵不知出于什么勇气,生拉硬拽把吴擎哥拖进去吃炸酱面。掰筷子时周知涵相当熟练地对吴擎说:
“很好吃,我不骗你。”
吴擎吃了一筷子。周知涵很期待地看他,吴擎盯着他,说:
“还可以。”
周知涵知道他这张嘴吐不出什么象牙,能被他拉过来吃饭,已经够他感动天地的了。
今天是周末,外面瞎逛的学生多一些。他们这边是大学城,各种垃圾街横纵四方,周知涵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的,点点头没有出声打招呼。
吴擎突然出声:“你人脉挺广的。”
周知涵:“还可以。”
吴擎没再搭话,周知涵倒挺乐呵。走在他身边,俩人并肩慢慢踱进学校,太阳一点一点被云朵笼罩,冬日的寒冷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