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擎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
不是自己。是周围的人不对劲。
大多数人怕他,敬而远之,偶尔个别例外,欠揍的,犯贱的,喜欢恶心他一下,他觉得很正常。
但是最近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有人的时候,或者没人的时候。
那道目光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觉得莫名其妙,后脑勺像贴了一块口香糖。他猛地转过头,这道粘腻、针对的目光就消失了。
他继续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那双眼睛又不知不觉静悄悄地黏了上来。
吴擎一开始不在意,可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他就受不了了。
因为这人不仅盯他,还偷拍他。
偷拍他忍了。又不是没被拍过。
但大晚上出去跑步拍他算了,这人嚣张到居然还开闪光灯。
他刚进寝室,有人便若有若无地眼神乱飘飘到他身上,吴擎转头看他,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别过脸和其他人说说笑笑。
有一天在超市看到他,吴擎便故意排队排到他后头。那人只顾低头玩手机,过了好一会儿,吴擎才出声打招呼:
“徐君阳。”
人一哆嗦,转过头:
“……吴擎?”
吴擎拎着一支水,盯着他。
徐君阳被他盯得发毛:“哥,干嘛啊。”
吴擎:“没什么。”
徐君阳虽然看上去怕他,手机倒快摁了黑屏。他轻快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问:
“这么巧。刚跑完步回来?”
吴擎答非所问:“是挺巧的。”
徐君阳干笑:“哈哈。”
徐君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结账,走出超市,吴擎仍然跟在后头。
他扭头看他,人在玩手机。
徐君阳做贼心虚走得快,他刚想找个间隙溜之,被吴擎一声叫住:
“别走啊。”
他语气懒洋洋的。徐君阳莫名其妙,听话地站在原地,装作自然地回头:“啊?”
吴擎:“照片也发我一份。”
徐君阳:“啥照片?”
吴擎一笑:“你说呢。”
徐君阳心想是不是东窗事发了,但证据不足,不敢妄下结论。
他装傻:“什么照片?裸照吗?”
吴擎很耐心:“徐君阳,你拍我就算了。主要吧,你这技术真不太行。”
徐君阳正色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吴擎:“昨晚操场上开闪光灯拍我是谁?”
徐君阳:“不是我。”
吴擎:“不是?”
徐君阳:“不是……”
吴擎一言不发,盯着徐君阳的眼睛,徐君阳原本就不太会说谎话,对视了几秒目光又飘到了别的角落。
吴擎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咯吱响。
徐君阳不打自招:“——不是我还会是谁呢!”
吴擎:“你偷拍我干什么?”
徐君阳:“你好帅。”
吴擎:“发给谁了?”
徐君阳:“没发给谁。都是我自己偷偷欣赏,我还给你了一下。回去给你看哈——”
吴擎:“发给谁了。”
徐君阳:“没谁,真的。”
吴擎不信,他刚刚还在超市看到徐君阳在手机上偷偷摸摸聊天,可鸡贼了。一看就是有组织有目的的。
吴擎眯眼看他,刚好徐君阳手机一响,赶紧喜出望外地转身接电话:
“喂,班长……”
吴擎做事快刀斩乱麻,徐君阳不肯说,他逼他说。
但无论吴擎怎么言语威胁,这人硬是宁死不从,还特别有底气,说:
“我觉得你帅还不成吗。”
吴擎:“你也挺帅的。”
徐君阳:“谢谢啊……不是,我都说了,没发给谁,真的。要不给你看我手机?”
吴擎不屑一顾,都过了几天了,要销毁证据早销毁了,哪里等的到他现在查。
他再次警告徐君阳一次后,便不了了之。
徐君阳和他再三保证他不会再偷拍,人也老实了,看到他点头哈腰的,让其他室友觉得莫名其妙,问:“徐君阳,你最近怂什么呢?”
徐君阳:“你闭嘴。”
吴擎不是没猜过是谁,可猜来猜去也没用,反倒把人搞得疑神疑鬼,再说不过几张照片而已,没什么必要。
可有些人,不是他想怀疑,是确实有些明显。
徐君阳最近和周知涵走得很近,常常能看见亲密地一起吃饭,一桌人其乐融融,吴擎偶尔看到,周知涵赫然是饭桌中心,笑得神采飞扬,就差一束光打脸上了。
吴擎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起刚开学时,他的学生证照片出现在与周知涵同行的车子座位底下,你去看他,人装得迷茫又无辜。
吴擎怀疑他那天根本没喝醉。
车子开得有些摇晃,周知涵坐得不稳,差点倒在他身上,还会和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去年圣诞节周知涵送的那盆沙漠玫瑰,吴擎之后上网查过,沙漠中天然形成的结晶体,形似玫瑰,质地容易破坏,十分具有收藏价值。
可这样一件小巧又昂贵的东西,被装在一个简陋,随便系了一条鲜绿色的丝带的礼盒里,当作圣诞礼物,以同班同学的情分送给他了。
他划到底,看到词条上写着:
“在中国大陆,情人节时,一些男女也会购买沙漠玫瑰石送给情人,既能传情,又能收藏。”吴擎难得愣住了。
他觉得有些荒谬,特别是翻着朋友圈,看到班里的女同学晒出“班长圣诞节送的玫瑰花”之类的话,心里十分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