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涵打完球回来,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样东西。
室友看到提醒他:“吴擎放的。”
周知涵惊讶道:“他放的?”
室友也好奇:“嗯。十几分钟前吧。”
周知涵屏住嘴边的笑容,进浴室不紧不慢地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前头发些许凌乱的自己,很安静地凝视了一会儿,伸手按了按镜子中自己按耐不住翘起的唇角,小声地提醒自己:高兴什么。
他顺手又打开水龙头,水声完美掩盖他打完球之后有些粗重的喘息,等脸上的水干了,等他一切准备好了,又不紧不慢地走出厕所。
他站在位置前,盯着那个普通的纸袋,好像是学校门口甜品店专有的袋子,深褐色的,没有其他图案。他的手刚覆上提手,发现自己的手指仍有些湿,赶忙在裤子上随意擦拭了几下。彻底干燥了,才小心翼翼地扒开袋口,望了一眼,是什么东西。
但他只是望了一眼,便没再把他打开了。
背后的室友问他:“什么啊?”
周知涵笑道:“他送我礼物呢。”
室友:“他也会送礼物?”
周知涵漫不经心地把袋子往角落里推了推,坐在椅子上开始玩手机。
“礼物而已,”他平静说道。
“又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
迈入梅雨季节,天气开始变得让人恶心了,人总是闷热又烦躁,外面时不时飘起一阵又一阵不大不小的缠绵的雨。
周知涵心底最反感下雨天。
家族遗传,他和他爸一样,一到下雨天,他莫名其妙地头疼。
要下雨了,他有隐隐的预兆,心里开始不舒服了,不一会儿天立马开始应验地阴云密布。
这几天的天一直又灰又沉,他从图书馆回来,一路看着天边没几朵像样的云,心里又烦躁又空洞。雨滴拍在伞面上啪嗒啪嗒声,车子驶过水潭的声音,还有扑面而来的梅雨天特有的泥土的味道,让人觉得浑身笼罩了一层和这个味道一样恶心的湿气。
一路无神地上楼回寝室,不经意撞到一个人,戏剧性极了。这人恰恰正是吴擎。他皱眉站在楼梯上看他,头发被雨打湿了,衣服上也是,短袖紧紧贴着脊背。
他问:“做什么。”
周知涵身上没被淋到一点雨,他不小心碰到了他,于是身上也沾染到一点水迹。
周知涵:“不好意思。”
吴擎瞥他一眼继续往上走,周知涵跟在他身后,很安静,楼道只有俩人的脚步声。
听不见外面下雨。
吴擎到自己寝室的楼层时,周知涵仍跟在后面,他停下脚步。他也停下脚步。
吴擎转过头看他,盯着他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脸,再问了一次:“做什么?”
周知涵才回过神:“啊?哦,走错了……”
他很尴尬地笑,吴擎面无表情地看他。可很快,他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消失了,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吴擎在背后忍不住开口:
“人不舒服?”
周知涵:“没啊。”
他说的话轻飘飘地回荡在楼道里。
俩人又短暂地离别,吴擎回到寝室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心里涌上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周知涵这几天多少魂不守舍,室友感知得最清楚,问他原因,就说下雨天让人心情烦躁,有人开他玩笑,说:“你可真是,下雨天心情差,大晴天又要紫外线过敏,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周知涵:“我也不知道。”他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心情又十分郁闷。
“我想冬天了。”他小声地说,被室友听到,室友笑道:
“好任性哦,涵涵。”
周知涵:“地球在转,别让他转了吧。”
室友:“完了。周知涵疯啦。”
他笑了一下,换了个姿势,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角落自那天后便再也没有动过的纸袋子,很安静地看他。看了很久。
袋子里放着去年圣诞节他送给吴擎的圣诞节礼物。
和他送过去一样,随随便便地还给他了。吴擎为了给他体面,还专门找了一个深色的纸袋子装好还给他了。
里面那盆袖珍的、他挑了很久的沙漠玫瑰是否完好无损,他也不想看,只是一个圣诞节礼物,还是一个被退回来被人家不想要了,过了大半年扔回来的礼物。
周知涵趴久了,重重打了一声哈欠。也不知何时涌上的困意,眼角竟然分泌出几滴生理泪水,划过脸颊,被他用手背轻轻揩去。过了几秒又打了一个,实在不行地从位置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碎碎念道:
“好困。”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试图驱走困意,可这莫名其妙的困意,就和窗外莫名其妙不知何时下起的雨一样,淅淅沥沥又断断续续,一直停不下来了。
吴擎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二十一天的快递是谁送的,晚上突然想起来,原本想再拷问一下鬼鬼祟祟的徐君阳,可最近他特别老实,也找不出什么借口问他。
徐君阳最近好像交上了女朋友,忙着在外面培养感情,以前最闲的一个变成最忙的,吴擎已沦落为他们寝室唯一一个单身。他本人不在意,可总有人会帮他在意,自从年前和外语学院院花分手后,姑娘们对他虎视眈眈,找僚机、送礼物,比他忙多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外语学院院花和吴擎分手后,光速在六月底和中外的某名富二代搅在一起了。
这人便是江塘,江塘提起这事,总要在吃饭时和他的朋友之间吹一下,洋洋得意地说道:
“都说人生啊,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巧克力是什么味道。可也要看是谁啊,是不是?下一颗是什么味道,我这不就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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