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没礼貌了,怎么能叫一个小女孩鬼车。”季明希生气,小糖人跟着他疯狂点头,挥挥小手表示自己的不满。
季明希很认真地思考了五分钟,说:“要不叫车车吧,可爱。”
百晓生:……
其实这名字也没比鬼车好到哪去。
他捏紧鞭子,生怕鬼车因为不满意这个名字发狂。
但是小糖人却很高兴,笨拙地转了个圈欢呼道:“好耶!我有名字啦!以后我就叫季车车。”
季明希也高兴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发朋友圈昭告天下,证明他的起名风格也没有很烂,人家小朋友喜欢得很,重点还要艾特那些吐槽他是起名废的人
“季车车?”百晓生从老师身后探出个头来,视线在快乐小糖人身上打了一转,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书里说的那什么来着,对,爱笑的男人最好命。一笑倾人城,令鬼拜为裙下臣,再言倾人国,不费兵刃获鬼童,啊真是好诗,好诗。”
念到后面,他忍不住给自己鼓了个掌。
季明希:……
他好不好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努力给学校弄个图书馆了,怎么也不能让孩子把这种当好诗。
还有一点他也不知道,那就是精怪生来便只有名而无姓,因为姓氏代表着臣服,一旦当着他的面亲口给自己的名字加上“季”姓,便形成生死契约,如果他们杀死季明希,自己也会灰飞烟灭。
假如不是很喜欢一个人或者迫不得已,狡猾的精怪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百晓生闲闲散散地给自己鼓完掌,嘴角扬起一丝不羁的笑:“我百晓生,就算死,死这里,也不会做出姓季这种没尊严的事。”
说完他还看向旁边的人寻求赞同:“第一,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是。”第一迅速和他撇清关系,并跟老师表忠心:“季老师,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过吧,我叫季一。”
百晓生瞪大眼睛,看着满脸懊恼的第一吼:“不是吧!你连这个都要争第一吗?”
季一将头撇过边,不再理他,只是左脸写着“失策”,右脸写着“悔恨”。
要是早点想起这茬,第一就是他的了。
眼看这两人就要吵起来,季明希立即沿用当保育员时安抚小朋友的技能,开始找机会对人一顿猛夸,虽然还看不懂吵架的原因,但是夸就对了。
作为蝉联“最受孩子欢迎”奖的优秀保育员,季明希深知端水之道,就连一旁的季车车都没忘记夸几句,把小糖人夸得直害羞,拉着老师给他介绍自己新款小车车。
“老师你坐这里,车车下去把他们带上来。”季车车说完一蹦一跳地跑开,这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让季明希梦回当年在幼儿园工作的时光。
兜里的管制刀具冰凉刺骨,时刻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也时刻提醒着季明希他现在面对的是怎样的学生。
看着外头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以及两个似乎马上就要打起来的少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大家都像车车一样好哄就好了。
在季明希看不到的地方,那个好哄又可爱的车车正在对百晓生露出尖锐的牙齿和深不见底的喉咙。
香甜的糖果被她化作坚韧的武器,糖末像雪花一样遮住百晓生的视野,看起来轻轻软软的东西却在阳光下闪着寒芒,百晓生手上的长鞭扬起,在虚空筑起空气墙。
一根暗红色的封棺钉从小糖人的体内飞出,与长鞭相撞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百晓生被击得倒退半步,而那被弹飞的封棺钉在半空转了一圈又回到她的体内。
鬼车压低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属于孩童的稚嫩,反而有种阴气森森的感觉:“不过是个没有攻击天赋的异闻怪,竟敢三番五次阻我,我看是学校里的生活太过安逸,让你忘了精怪是如何修炼的……也好,你那百余年的修为,我就收下了。”
七枚封棺钉齐齐飞出,百晓生挥着长鞭奋力抵挡,一时间沙石弥漫,金属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季明希紧张地站起来,问:“怎么了。”
他可没忘记百晓生在学校里随随便便掏刀子的行为。
“没、没事,外面风大,车车钥匙掉了,正在找呢。”季车车面色狰狞,声音却还是小孩子那般天真。
她停下手,余光看向缩在角落装透明人的季一,用力一挥就把人推进车内,道:“别让季老师下来。”
话还是说晚了,季明希已经走到了车门口。
“啧,好好感谢季老师吧,要不是因为他,你现在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七枚封棺钉尽数收回体内,小糖人身上的刺也在逐渐消失,但威胁的话语还在继续:“你最好不要离开老师的视线,否则这曦阳山那么大,丢了个怪物也不足为奇。”
百晓生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刚才他忙着讲话没仔细观察小糖人,现在四下空旷,他一眼就看到面前这个异闻怪身上泛着淡淡的黑色,那是吞噬过同类的异闻怪才会有的颜色。
精怪以“气”为食,这个“气”可以是万物的情感,也可以是同类,甚至可以是活物,仅靠情感修炼的异闻怪和他一样是透明的,吞噬过同类的为黑色,食过活物的为红色,其中吞噬人类的颜色为令人不悦的粘稠黑红色。
鬼怪并不像人类想的那么纯真,他们的世界强者为尊,所以自出生起便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厮杀修炼,美貌者以色惑人,孱弱者以弱迷人,所有柔弱亲人的特性,不过是他们用来达成目的的伪装。
而且这鬼车不是校内人员,禁止吞食同类的校规对它没有任何约束,那么保命的办法就只剩下一个……
百晓生握紧鞭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过去,一个滑跪抱住了季明希的手臂:“老、老师,我叫季百晓。”
“是恐惧的味道”车车鼻尖微动,淡如轻烟的气流涌入体内,她嫌弃地摇摇头,说:“但还是老师的‘心疼’更好吃。”
她理了理衣角,收起尖刺,重新变回那个天真的小女孩。
季明希被的手被男孩死死抱着,百晓生还在空嚎:“我叫季百晓啊老师,你听见了吗!听见就回我一句嘛!”
季明希:“……听见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姓季没尊严来着。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即使一言不发,心中的想法也顺着眼睛流了出来。
百晓生梗着脖子说:“百晓生要尊严不要命,关我季百晓什么事呢。”
用最英勇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如果不看他整个人恨不得钻进老师怀中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众人接不上话,都选择了沉默,季一更是将头转向窗外,他怎么就跟这脑干缺失的人来自同一个学校呢。
小糖人也“呸呸”两声,这种不要脸的情绪真难吃。
棒棒糖小车比他们想像的坚固,乘着风从山崖上飞了下去,没有翅膀加成直接进行自由落体运动,不到十分钟顺利落地,在水上砸出一大片水花。
“季车车你想谋杀我吗……”百晓生语气发虚。
为什么车内所有人都有安全带,就他一个人没有!要不是他刚才死死地抱住老师,现在估计就独自回到复活点了。
季车车冷哼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指着远处说:“它一天只来一趟,错过就没有了。”
季明希看到远处山尖尖上有一辆大巴车往这边开,应该是今天他来的那一趟,车车选的这条路虽然惊险,但也是为了让他们赶上大巴。
他伸出手问:“车车,和我们一起去镇上吗?”
车车的脸上露出一丝憧憬,糖果小手搅啊搅的,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车车不去,车车害怕。”
“好,那你等我带礼物回来。”季明希摸了摸车车的头,笑道:“等以后你不害怕了,我们再一起去。”
季车车点头,伸手比划着说:“我要糖。”
“好。”
说完季明希便带着两个孩子往外走,中途回眸时,已看不见季车车的身影。
他们来到路边时,大巴恰好停下,车门打开,一男子用力推开季明希就往外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罗盘急转,定有鬼怪在附近。”
百晓生看着远去的人,默默放开腰间的鞭子,连鬼怪在眼前都看不出来的人,也没什么大能力。
“百晓,季一,上车了。”季明希将钱递过去,但司机却不接,默默把驾驶座的独立小门给关上,伸手在箱子里摸索着。
晚上没有人去镇上,车里一个乘客也没有,司机抬抬下巴,示意季明希把钱放到椅子上,“往后走,坐到最后一排。”
季明希感觉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眼,发现司机正哆哆嗦嗦地往驾驶室上贴符。
季明希:……
这山里的人怎么都喜欢把人当鬼啊。
正准备解释,又有一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骂道:“我喊了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故意整我是不是?”
司机眼里闪过几分惊喜,说:“没有没有,这不是还没到你那吗,来来来小兄弟,坐前排,哥开夜路困,和你唠唠。”
艾左思受宠若惊,他坐这车的次数不少了,但还没有看到过这司机像现在这样对他和颜悦色,平时不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是骂骂咧咧,反正没什么好脸色。
今晚这车开得颠簸,时不时就来个急刹,艾左思第三次从座位飞出去撞上护栏时,再也忍不住了:“你开开停停的就是故意整我吧!”
“不、不是,你、你帮我看看后面,你看得见后面的那、那些人吗?”司机的声音有些发虚,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偏偏他这几日做了亏心事,所以怕得很。
艾左思往后看了看,说:“哪来的人?”
后排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