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挺好物业

“扶我扶我！”

陆清清眼睁睁看着屏幕画面由彩色转为灰白，队友正从远处急匆匆赶来，还是没来得及救她。

“小夏你行不行啊！我一人单挑一队，你人呢？”她埋怨一句，屏幕上已经自动切换成了队友视角。

耳麦那头传来夏予咯咯的笑声，“对不起嘛，下把我绑你腿上。”

“哼！”陆清清双手离开键盘，靠在椅背上刷起手机，等待开启下一把。

这时，一条推送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紧急通知：江城被不明黑雾笼罩，已有小区居民出现集体失踪，请广大居民朋友非必要不外出……】

江城不就是她这里吗？

陆清清嗤笑一声，现在营销号真是什么谣都敢造，她瞥了眼屏幕上奋勇杀敌的夏予，点开了这条离谱的消息。

发布的账号竟然是官方媒体？

她怔愣片刻，正要去点击查看详情，耳麦里忽然爆发一阵嘈杂刺耳的电流音，吓得她立刻摘下耳麦。

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定格在夏予专心致志舔包，手机上加载图标不停旋转，忽然开始重启。

陆清清心底泛起不安，她抓起耳麦轻轻叫了几声夏予的名字，等待半天也没有回应。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陆清清从电竞椅上弹跳起来，她抚了抚胸口，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过度。

陆清清走到门边，“谁啊？”

“外卖！”门外男人的声音洪亮，又急躁地拍了几下门，“快点吧我下个单子要超时了！”

她确实点了杯奶茶，算算时间也该送到了。

陆清清握上门把手，转到一半忽然停住，她趴在猫眼上悄悄观察门外，走廊上异常黑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想了想，“就放门口吧，等下我自己拿。”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开始更大力地砸门，“不行，丢了算谁的，快开门！”

一下接一下的巨响听得人心惊肉跳，陆清清火气也跟着上来，“就放门口，丢了算我的！再敲门我现在就给你差评！”

“哦，好吧，你赶紧拿进去。”

那人似乎妥协，门外真的没了声音，只有房间里空调运作的沙沙声，陆清清僵在门边，冷汗止不住往外冒。

她住的这个小公寓隔音并不好，楼上楼下，门里门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走廊上却一直没有传来脚步声。

那人一定没有走，还在门外等她开门拿外卖。

陆清清想到独居女性遇害，惨死家中的各种新闻报道，手脚发凉。

不知道僵持多久，急促的拍门声再次响起，“怎么还不开门拿？开门啊！快开门！”

声音越来越尖利，到了后面拍门变成了挠门，指甲剐蹭门板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陆清清踉踉跄跄地冲向电脑桌，抓起手机就要报警，重启后的手机桌面壁纸变成了她的证件照，可陆清清不记得相册里有这样一张照片。

门外催促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没心思去管壁纸的事，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接连好几次都是相同的提示音，陆清清急得快要哭出来，就在这时，隔壁响起了开门声。

“都他妈几点了，吵个屁啊！”是那个脾气火爆的阿姨，和老公两人住在陆清清隔壁。

因为这种公寓楼年轻人居多，大多数人和夫妇作息时间不同，阿姨不堪其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投诉，在小区里也算小有名气。

陆清清一个箭步冲到门旁，疯狂拍击大门，“别开门！阿姨快回去！关门！关门啊！”

可惜来不及了。

“你谁啊？你干嘛？！”阿姨的语声透露着惊恐，“你别过来！老公你快来，啊啊啊……”

凄惨尖叫过后，一切归于寂静。

陆清清面色惨白，缓缓瘫坐在门边，脑子里乱糟糟的。

“咯吱咯吱——”

细碎的咀嚼声在走廊回荡，陆清清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壮着胆子通过猫眼看向门外。

除了黑还是黑，比先前看的时候还要黑。

忽然那团黑色开始抖动，缓缓向后退去，露出外围一点白。

陆清清动作迅速地捂住嘴巴，硬生生咽下呼之欲出的惊叫。门外不是比之前更黑了，是那人把眼球贴在猫眼上，观察门里的动静！

“嘻……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隔着一层门板，刺痛耳膜，然后是窸窸窣窣，和沉重的脚步声，那人应该拖拽着什么重物，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陆清清放下紧紧捂住口鼻的手，像是溺水后得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的灼烧感终于得到缓解。

那是什么东西？

她攥着手机一连拨打了好几个人的号码，电话那头仍旧是冰冷机械的女声，告知她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笃笃笃——”

门外又响起熟悉的敲门声，人类恐惧到极致就会转化为愤怒，陆清清双目赤红，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清清你怎么了？我是小夏啊。”

真的是夏予的声音，陆清清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抿着唇止不住哽咽，“你住A栋，怎么进得C栋？”

“我在楼下跟着前面人进来的，清清你在哭吗，发生什么了啊？”

陆清清哭得更凶，“你骗人，小夏住B栋。”

门外生物：“……”

“我急昏头了，我真是小夏，你快开门，外面好黑啊，我害怕。”

陆清清抽噎半天，胡乱抹了把脸，“那你说小夏初恋叫什么名字？”

“隔了这么久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骗人！小夏母胎单身！”

“……”

门外的东西气急败坏地开始用头撞门，哐哐哐的极其响亮，边撞还边用夏予的声音喊，“清清求求你开门，外面好黑啊，有东西过来了！我会死，我真的会死！求求你快开门啊……”

它的声音越来越怨毒，“我死了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把门打开，开门呐贱人！”

门边就是开放式厨房，陆清清拿起菜刀握在手里，明知道门外不是真正的夏予，可还是因为相同的声音感到揪心。

她紧盯着不停震颤的门板，默默祈祷着那东西自行离去，一旦房门被冲破就只能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陆清清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久到她眼泪都流干了，已经对门外越来越凄厉的语声感到麻木，甚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它对骂起来。

“再不开门我就杀了你！”

“哦，你有本事进来杀我啊！”

“你有本事开门啊！”

“你有本事进来啊！”

……

陆清清抱着菜刀盘腿坐在地上，门外半天没回应，她掏了掏耳朵，还有点不适应。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陆清清差点把菜刀扔出去，她慌忙摸出手机，发现竟然是夏予打来的。

不是吧，连电话都能操控？

她接起电话破口大骂，“狗东西！你有本事就进来咱俩决一死战！在我家门口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清清真的是你吗？”

电话那头夏予的声音破碎颤抖，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惊喜，情感真挚不像作假。

陆清清态度登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激动得舌头有点打结，“小夏！你真是夏予？我、我问你，我平时喜欢看书还是撸铁？”

“呜呜呜，你就是个死宅，只会打游戏追番！”

“小夏！你是小夏！”

夏予吸了吸鼻子，“刚才为什么骂我，你那边也有人骗你开门？”

陆清清被问得一愣，“你怎么知道？你那边也……”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夏予的声音忽然沉重，“千万不要开门，门外的不是人。”

陆清清寒毛直竖，空出来的手搓着腿上的鸡皮疙瘩，“什么意思？”

“我亲眼看到，那东西先是我对门女生男朋友的样子，骗她开门后……把她吃了。”夏予牙关打颤的声音清晰送进陆清清的耳朵，“然后它又变成了你的样子骗我开门，要不是我一直盯着可视门铃，可能就真被它骗过去了。”

陆清清平时不是个会说脏话的人，现在都忍不住想爆粗口，“我这边先是有个外卖员骗我开门，谁知道我隔壁阿姨把门打开了，后来又有个你来骗我开门。”

“胡阿姨吗，她怎么样了？”夏予问完，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夏予声音沙哑：“她人其实挺好的……”

陆清清鼻子一酸，“我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对了，你电话怎么打过来的？我打了半天都拨不通。”

夏予诧异地问：“你没看手机吗？”

陆清清和夏予互相安慰几句，暂时挂断电话查看手机。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现在再看这张被作为壁纸的白底证件照，陆清清可以确信照片绝对是后期合成的，譬如她不可能笑得像个傻缺。

在照片右下角还有两行红色的小字——

陆清清

第一行是她的楼栋及住户号，第二行写着她的大名。

陆清清皱着眉头反复扒拉屏幕，常用软件通通没有了，只剩一个陌生的聊天软件，黑黢黢的图标，正中间用惨白线条勾勒出一个聊天气泡的logo。

陆清清别无选择，点开了这款诡异软件，消息页面空荡荡，通讯录倒是有一个小红点。

【真挺好物业-真不赖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真挺好物业-真不赖：尊敬的业主您好，我是C栋的管家。】

换物业了？

陆清清刚通过好友申请，对面立刻弹过来一大段消息。

【尊敬的C1301业主您好，真挺好物业即日起正式接管本小区，我是C栋的管家真不赖，您之后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咨询，我先把您拉进业主群，便于您能及时收到物业通知。

看看真不赖方脸络腮胡，魁梧壮汉的头像，再看看句尾那个俏皮的波浪线，陆清清狠狠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