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停车后,从车上直接跳下,“普朗克先生,卡尔·西门子先生,久仰久仰!”
卡尔·西门子看了看普朗克,然后又看了看李谕,说:“阁下确实令我耳目一新。”
李谕笑道:“普朗克先生最近一直忙于量子理论,不修边幅想必是因为没有时间。”
普朗克一点不在意,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帅过的人,他说道:“年轻就是有活力,还能有姑娘喜欢,真是让人羡慕。”
吕碧城:“我……我们只是恰巧一路同行。”
普朗克道:“东方女性果真有一种含蓄美,名不虚传。”
吕碧城问道:“您是在夸我?”
普朗克说:“那当然,自从知道李谕先生要来,我特意去图书馆看了一些介绍东方的书籍,有什么四大美人之说,什么鱼什么雁的。”
吕碧城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八个字吕碧城没有用英语,而是用中文说了出来,普朗克并不懂中文,有点愣住。
李谕解释说:“就是说这四位美人,可以让河中的鱼忘记游泳,沉入水底;天上的大雁降落沙洲;让月亮躲入云后,让花朵感到害羞。是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普朗克啧啧称奇:“中国文化真是让人沉醉。另外还有一句什么尹人一方的。”
李谕说:“所谓尹人,在水一方,这个故事也很优美……等等!”
李谕感觉有点不对。
普朗克却催促说:“你还没有解释意思。”
李谕说:“普朗克先生,您为什么关注的都是涉及美人方面的内容?”
“有吗?”普朗克说,“我只不过是恰巧看到。”
吕碧城也嘴角一斜:“太巧了。”
普朗克哈哈大笑,“还有一句,我记得,”他顿了一会儿,然后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吕碧城说:“这句您总算是说对了。”
李谕说:“我在途经圣彼得堡时,见到过托尔斯泰先生,恐怕他也不会说这么多中国的古句。”
普朗克得意道:“要是我去写作,说不定早就是个畅销书作家。对了,提到畅销书,你的那几本《星球大战》实在让我爱不释手,周末时我再次阅读了一遍,仍旧意犹未尽。”
李谕说:“如果普朗克先生喜欢,我后续可以再写三部前传故事。”
“前传?”普朗克兴趣更浓了。
李谕也没意识到他们刚一见面的话题竟然是关于中国古代美人的古诗词以及《星球大战》。
不过这也是大科学家们的日常,天天想量子力学,估计大脑里的CPU早就烧了。
很多赫赫有名的科学家都有艺术方面的爱好。
李谕点点头:“对的,前传。主要是关于曾经银河共和国时代下,达斯·维德如何从一个绝地武士成长为黑暗领袖,会有众多绝地武士团成员出现。”
“会有很多能够使用光剑的潇洒武者?”普朗克问道。
“是的,”李谕说,“还会对庞大的背景故事进行展开。”
“太令人期待了!你什么时候动笔?”普朗克问。
李谕笑道:“我还在构思情节,不过最近有些忙……”
“哎!”普朗克说,“你这么年轻,精力自然旺盛,让这位美丽的东方姑娘照顾好你就是,抓紧时间写!”
吕碧城脸一红:“我为什么要照顾他?”
普朗克说:“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结构如此完整、故事如此恢宏,而且处处揭示了科学发展方向的精彩故事。无论如何,美丽的东方姑娘你一定要多多鼓励他,还有句中国古话怎么说来着,添烛还是?”
毕竟是七十多年后的产物,设定虽然在后世人看来已经没什么,大家更关注故事本身。但这些设定对于二十世纪初来说,简直是天启一般,想象力太强了。
“是……”吕碧城意识到什么,赶紧住了嘴。
李谕笑道:“普朗克先生做的功课果然好足。”
普朗克说:“这段时间我还请教了大学中几位汉学家,以及曾经出使过贵国的使臣。”
“难怪如此。”李谕道。
他是真想不到普朗克这么重视。
但他更想不到普朗克继续强调:“我也是想让你尽快写出续作。”
目的竟然是催稿!李谕哭笑不得:“我知道了,普朗克先生,您既然这么想早看到续作,我一定会加紧赶工。不过这部作品并非出自我一人之手,还有……”
“我知道,”普朗克说,“还有这位美丽的碧城姑娘的功劳,书的封面上有她的名字。”
吕碧城好奇道:“在欧洲很受欢迎?”
卡尔·西门子说:“非常受欢迎,几乎每版都会迅速卖脱销。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德国、法国、意大利的出版商找上你,翻译成更多语言。”
吕碧城不曾想自己已经在国外有了名声,心里的感觉还是很甜的。
普朗克接着说:“我看过李谕先生的几篇物理学论文以及《分形与混沌》、《博弈论》等,其中的写作水平与《星球大战》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碧城小姐你的功劳非常大!”
吕碧城一噘嘴:“翻译的人也很重要,人家也是一位美丽的东方姑娘。”
“哦?!”普朗克张大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谕,“你真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李谕尴尬道:“不是您想的那样。”
普朗克摊了摊手:“我想什么了?”
李谕岔开话题说:“那个,是不是中午饭要开始了?”
卡尔·西门子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边吃边聊。”
几人来到了餐厅,李谕根本不对德国菜抱什么希望。
貌似欧洲比较强的国家,饮食文化都比较水,漂亮姑娘相比较之下也没有那么多。
反而经济稍差的南欧倒是盛产美女、美食。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德国这些国家更加专注于研究?
胡思乱想了一下后,饭菜很快端了上来。
果然!难怪大家都说德国菜就是“欧洲版的东北菜”:烤猪肘、香肠、土豆、酸菜,当然还有面包。
真不知道为什么德国人这么喜欢这几样东西,也吃不腻。
据说2016年时任德国总理默克尔到访沉阳时,一个人吃掉了两份酸菜白肉!
嗯,果然还是中国人会做饭,德国人做了几百年酸菜,也做不过中国人。
德国的饮食结构中肉食占比确实高,如果不吃酸菜,很容易腻。
所以不管什么场合的饮食,似乎都少不了酸菜打辅助。
相比于烤猪肘和香肠,酸菜才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德国国菜”嘛!
就连***到访德国,默克尔也用酸菜招待了他。
反正酸菜已经成为了德国人的代名词,甚至两次世界大战对立面的英国人,直接称德国人为“酸菜(Kraut)”。
不知道德国人会不会称呼英国人为“炸鱼和薯条”。
卡尔·西门子看李谕眉头紧皱,问道:“需要快子吗?”
李谕忙说:“不用的,刀叉就可以。”
普朗克说:“不够可以再要,我们德国人的猪肘是世界上最好的!”
李谕说:“如果教授有机会来中国,我一定带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猪肘子。”
普朗克的兴致竟然又被勾了起来:“中国人有更好吃的猪肘子?”
李谕笑道:“那是当然,而且我们中国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你一定会很喜欢。”
普朗克突然说:“我一定要去趟中国!”
竟然是这个原因!
李谕感觉普朗克真人太有趣了,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虽然在科研上他有些保守,但生活中还是很好沟通。
或许也是他知道李谕对数理同样精通,愿意和他聊聊天;还有西方对东方的神秘多少还是很感兴趣的。
普朗克突然想到:“对啊,你们两个不就是中国人,你们应该会做中国菜吧?”
李谕说:“我只会做简单的几样,碧城姑娘想必是厨艺高手。”
“太好了!”普朗克说,“今晚你们就露一手,我还没有吃过中国菜。额,我提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又要你抓紧写稿,又要做美食。要不这样,我给你们点东西作为等价交换,你们需要什么?”
李谕想了想说:“可以的话,我对普朗克先生当时发表论文的一些原始稿件比较感兴趣。”
“一言为定!”普朗克竟然很爽快,“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不过一堆用过的草稿纸,反正已经发表了出来,对我没有多少用处。”
普朗克又和李谕聊了好一会儿关于中国的一些文化,卡尔·西门子才扯回正题:“李谕先生,我已经专门为你们开辟了实验室,就在帝国物理研究所旁边,实验设施更加齐全。我想如果你们两人关于黑体辐射的理论再进一步,将会是当今科学界无与伦比的成就。”
李谕说:“我也不知道能在德国待多久,怕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实验室。”
卡尔·西门子说:“不会浪费,普朗克先生一直在柏林,还会有他主持工作。”
普朗克说:“我做实验也不是什么好手。”
作为一个理论物理学家,实验方面确实不是他的特长。
卡尔·西门子说:“没关系,我会从帝国物理研究所抽调人手给你们帮忙。”
普朗克说:“这些年帝国物理研究所关于黑体辐射的试验做得已经非常全面,我想不出能有什么可以补充。”
卡尔摆摆手:“涉及到具体的试验内容以及数理方面我就不懂了,但你们都是顶尖科学家,我想实验室总归会有用处。现在有了英国皇家学会外籍院士李谕的帮助,普朗克教授,你也要对自己的理论更加坚定起来。”
普朗克说:“我还有许多难以想通的问题,我尚在研究通过热力学去深入思考黑体辐射,从这方面寻找更加合理的解释。”
事实上,在提出量子后,普朗克自己都有点无法接受,他在多年后仍然试图用经典物理学去解释黑体辐射。
不过乌云已经被他拨开了,已经想躲也躲不过。
只不过量子理论确实就像一个幽灵,还有太多未知的东西,即便是普朗克本人都不敢去细想。
李谕说:“教授的量子观点更值得完善,热力学上已经不会有什么合理解释。”
普朗克知道李谕对热力学同样很有成就,他此前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增原理以及热力学第三定律的提出,都是对热力学堪称天花板级别的封顶操作。
普朗克问道:“你也认同能量子解释?”
李谕用力点了点头:“教授的理论是划时代的产物,只是新事物一时之间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普朗克说:“虽然在理论上,经由你的推导,已经让结果十分完美,变得似乎母庸置疑,但我依旧有些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不是连续的。”
李谕说:“我倒认为没有什么不妥,连续与否与量子理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矛盾之处。”
普朗克说:“不不不,矛盾简直太大了,你不觉得甚至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李谕沉思一会儿,说道:“微观领域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但这样才有意思。正好我也做了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试验,并且有了初步的结果,我这几天就在卡尔·西门子先生刚刚设立的实验室完整做出来,也算是对卡尔·西门子赞助实验室的鸣谢。”
卡尔·西门子高兴道:“我就知道你的到来不会让我失望!”
普朗克对内容更感兴趣,好奇道:“什么东西如此匪夷所思?”
李谕说:“干涉实验。”
“干涉实验?”普朗克有些纳闷,“双缝干涉实验?那是一百年前就完成的,大学里的学生都会做。”
“并不是,”李谕正色道,“我要做的,是单光子的双缝干涉试验。”
“单……光子?”普朗克还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概念,他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你的意思是!”
李谕眉毛一凝:“没错,我要让世人再度相信,光不仅仅是波,还是粒子。”
普朗克张大嘴:“你——这!”
卡尔·西门子虽然不如西门子公司创始人——他的哥哥维尔纳·西门子一样对数理科学比较熟悉,但再怎么也是受过教育的,根本无法相信这个显得异常荒诞的理论。
在西方的教科书里,是自从杨氏双缝干涉实验做出来,以及电磁波理论提出,伟大的麦克斯韦方程组诞生后,光的波动性结论已是板上钉钉。
“粒子说”早被打入冷宫多年,要不是当年大神牛顿也是“粒子说”的坚定拥护者,根本不会有人记得光还有这么一种说法。
李谕看着两人惊愕的表情,笑道:“就是要这样,才会有轰动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