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入得了皇帝眼睛的白案师傅手艺那是杠杠的,乐盈吃了臊子面,还吃了油泼面、刀削面、拉面,以及各种各样的馍!
面食是真好吃,但是乐盈已经自动把它与曹寅白借的那十万两银子联系在一起了,每当她吃陕西大师傅做的面食时就想到了十万两银子。
紫檀能够感同身受,她把账本子翻得哗啦啦的响,“主子,要是有十万两银子,至少十年内您就再不用愁银子了,唉!”
皇贵妃的年俸,再加上皇上每年额外贴补的三千两银子,每年也要精打细算,才堪堪够用,而且自主子当了皇贵妃后,一年的花销多过一年,财务主管紫檀也犯愁。
曹寅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就把十万两银子败得一干二净,真是一种本事啊。
乐盈想起了《红楼梦》里贾府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忍不住叹息,至少人家贾宝玉就从来没为银子犯过愁,而且贾府还有新鲜的荔枝吃!
玄烨嫌新鲜荔枝运送到京城,费时费力费钱,不肯再折腾,只让人送荔枝蜜饯。这么一对比,后宫嫔妃们的日子指不定还没曹家女眷过得好。
天知道,乐盈那天昧着良心对玄烨说什么三哥对我的心意比借曹寅的十万两银子值钱,怎么可能,那可是十万两银子!
这时,李金忠拿着一张名帖走进来,道:“主子,这是曹大姑娘的名帖,宜贵妃那里也送了,她想进宫给您与宜贵妃请安。”
曹大姑娘曹佳氏现在因为还没有正式嫁给平郡王,故而李金忠还是沿用旧时的称呼。
乐盈这会儿心气不顺,直接道:“我身上不爽利,不好见客。”
她与曹家没什么交集,就算与那曹大姑娘有几面之缘,但这面不见也罢,曹大姑娘见见待她胜若亲女的玄烨就行了。
至于宜贵妃见不见她,乐盈不管。
如今的宜贵妃已经彻底与当年同属“四大天王”的同事们分道扬镳,但独木不成舟,她渐渐向皇贵妃靠拢。
她拿到曹大姑娘的名帖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皇贵妃见不见她?”
张朝贵道:“皇贵妃娘娘说最近身子不适,不适宜见客。”
宜贵妃将名帖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笑道:“你用同样的理由,回绝了那曹佳氏。”
不管是曹寅,还是曹家的两个姑娘,宜贵妃都不喜欢,如果皇贵妃召见了曹佳氏,她说不定还跟着见见,现在皇贵妃都不愿意见,宜贵妃更是懒得见。
……
曹佳氏请安的帖子送进宫,原本以为两位娘娘看在自家父亲的面上必定会召见自己,哪想到帖子石沉大海,宫里的娘娘们性子高傲,根本不搭理她。
服侍她的侍女有些着急,“您即将嫁入平郡王府做嫡福晋,日后少不了要进宫走动,若是惹得皇贵妃与宜贵妃两位娘娘不喜,对您以后十分不利。去年这两位主子随驾南巡,咱们家接驾,一应吃穿住行,无不精心侍奉,应该没得罪她们啊。”
曹大姑娘叹气,“只怕有得罪那两位娘娘,你可知道咱们家里的洇烟姑娘与岫云姑娘是怎么来的?”
侍女当然是知道一些的,“可这不算什么,人还是留在了咱们家呀。”
曹大姑娘忧心忡忡道:“皇贵妃出身皇上的母族佟佳氏,深得皇上宠信,她又是嫔妃中的第一人,她不肯见我,我日后难在宗亲福晋中立足。”
侍女劝她,“您也别想得太严重了,皇贵妃再厉害,她能厉害过皇上,只要皇上看重我们老爷与您,就是平郡王也不敢慢待您。奴婢说句不客气的话,只怕平郡王在皇上跟前还没有我们老爷有体面呢!”
曹大姑娘倒没觉得侍女的话有错,只是她毕竟是正白旗包衣出身,虽说现在抬旗,但在这种宗亲们眼里仍旧是低人一头,她既能改变出身,嫁入爱新觉罗家,当然希望十全十美。
“这样吧,”曹大姑娘吩咐道,“你找管家私下给皇贵妃娘家与宜贵妃娘家送银子。”
曹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些个京官们,空有地位,内里不过是空架子,哪里及得上曹家的富庶。
侍女道:“姑娘真是个有主见的,奴婢记住了,这就下去办,这天底下就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情。”
曹大姑娘微蹙的眉头却没有展开,这些个京城的大官们贪得无厌,有多少次拿了曹家的银子,还在骂曹家人,并且不肯尽心尽力地办事,还得两处着手才行。
她的婚礼就定在今年五月,父亲大人最晚四月底之前一定会赶到京城替她送嫁。皇上一向看重父亲,肯给父亲脸面,到时候她再次递帖子进宫,皇贵妃必不会扫皇上的面子,肯定会召见她。
……
别管曹大姑娘那些百折千回的想法,反正乐盈就一个想法——不见,就是不见。
虽说作孽的都是曹寅等人,与妇孺无关,说到底曹大姑娘也只是一个深闺女子。乐盈是个和平爱好者,她对曹大姑娘没什么意见,更没想找她茬,但她看到曹大姑娘就想到她爹白借十万两银子的事,心里不爽快,于是也不勉强自己见人。
她把这事儿抛之脑后,梁九功在得知这事后,私下里告诉了皇帝。
玄烨笑道:“这倒像是她的性子!”
梁九功不着痕迹地道:“曹大姑娘嫁过去后就是平郡王妃,日后少不得进宫给主子们请安,皇贵妃娘娘此举稍有不妥当。”
玄烨的笑容消失了,问道:“依你的见解,皇贵妃要怎么做才是妥当的?”
梁九功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跪下来,“奴才失言,请皇上恕罪。奴才只是想着平郡王府在宗室素有威望,你一直都很看重平郡王,所以、所以才……奴才一心为主,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玄烨淡淡道:“起来吧。”
梁九功后背冷汗淋漓,曹家的银子真不好收啊。
皇帝冷声吩咐:“你先出去,让魏珠进来。”
梁九功出了乾清宫书房,魏珠与他擦身而过,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很快各自转开。
两人王不见王,都想成为继顾问行之后皇帝心里的第一太监,私下里竞争不断。
魏珠在心里鄙视梁九功贪,本来嘛,太监都是无根之人,也就是在乎些生活享乐,银子肯定都得手,但是也要看谁的银子能要,谁的银子不能要。
皇贵妃明显不喜曹家,梁九功竟然敢拿曹家的银子与皇贵妃打擂台。
他曹寅再得皇上的心,那也不如皇贵妃呀,人家是嫡亲的表兄妹,发个脾气,皇上愿意哄着,你一个梁九功挑什么火啊。
魏珠进入书房后,使劲儿恭维皇贵妃,“皇贵妃主子待人宽厚率真,咱们宫里的人谁不喜欢她啊,奴才前两日奉您的命令给娘娘送东西,娘娘还亲切地跟奴才说话呢,宫里的人就没有说她不好的地方!”
玄烨点点头,道:“她的性子最是软和柔善,有时候朕都担心旁人利用她的柔善来欺辱她。”
魏珠跟着说道:“那这样的人简直太可恶了,该痛打三十板子!”最好能把梁九功拖出去打三十板子再说。
玄烨笑道:“你很想打谁?朕这里暂时可没有想打的人。”
魏珠连忙道:“奴才都听皇上的,没想打的人。”
梁九功与魏珠两个太监互相别苗头的事自然瞒不过玄烨的眼睛,当然这也是他想看到的,如果梁、魏二人好的穿同一条裤子,他根本不会用他们。
奴才们的那点小心眼没什么好在意的,玄烨现在想得还是乐盈的事。
表妹发脾气了,为了后宫和谐,还是得哄啊。
说来说去都怪曹寅有借无还的那十万两银子,这就是显得他对曹寅大方过乐盈。
玄烨出巡时,听到一个笑话,“老娘与老婆同时落水,救谁”,有那惧内的丈夫,就选了救老婆,当然这只是个笑话。
但这个问题如果演变成“乐盈与曹寅同时掉在水里,他这个皇帝救谁?”
虽然有些荒谬,但指不定乐盈这会儿正在心里想,他对她小气,对曹寅大方得不行。
乐盈的性子很好,从不给人难堪,若不是因此,她不会拒绝曹大姑娘给她请安。
“你去给赫世亨传个话,让他去给皇贵妃请安。”玄烨吩咐道,赫世亨那的稀奇玩意儿多,没准乐盈会喜欢。
然而魏珠一门心思地为皇上分忧,觉得自己比赫世亨行多了,当即把赫世亨的任务给抢了,“皇上,不需赫世亨,只要请您给奴才三天的时间,奴才一定给会想一个好办法来博得皇贵妃娘娘开颜。”
玄烨道:“行,这事就交给你,别让朕失望。”
魏珠恭声道:“奴才遵命!”
……
皇帝脑补挺多,但乐盈从来没有比一比她与老曹两人在皇帝心里孰轻孰重的想法,她不拆散他们,老康与老曹锁死好了!
她现在烦的是另外一件事。
在当了快一年的幼儿园名誉院长后,幼儿园小朋友们可能是在宫里混熟了,这群皇子皇孙的本性暴露,开始搞事——太子家的老二弘晋与大阿哥家的老大弘昱干了一架。
要是他们在上书房或者跑马场干架,根据属地管辖原则,这事儿也不归乐盈管;但他们偏偏在兆祥所干架,兆祥所的太监立刻把这事报到皇贵妃这里。
乐盈有一种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感觉。
一群小男孩子天天吃、住、学在一起,不搞点事才不正常好嘛!
兆祥所的总管太监道:“惠妃娘娘现已经过去了,皇贵妃娘娘,您是否先过去?”
乐盈点头,她就是不想去也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