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过无痕,人做下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乐盈利用皇后的职权从举报瓜尔佳氏与四阿哥的那三个宫人着手,细细地查,真查出其中两个宫女与惠妃有关,她们的父亲一辈受过惠妃的提拔,其中一人的父亲曾经做到过内务府总管的位置。
这只能证明惠妃有能力做这件事,可是她的动机怎么证明呢?
乐盈猜了很多,但没办法佐证。
现在是八月,她派人去查惠妃与八阿哥的交往记录,只查到两人过年时见过一面,之后再没有见过面,八福晋也没进过宫给惠妃请安。
弘历是过年后玄烨去四阿哥的圆明园游玩临时起意带到畅春园抚养的。惠妃与八阿哥两人大概也没有这未卜先知的本事吧。
当然他们也可能通过其他人私下传递消息,或者早就预谋好等待抓四阿哥的把柄,刚好抓到了而已。
其实在古代是人治社会,最大的法规就是皇帝。皇帝相信你有罪,你就有罪,皇帝相信你是无辜的,那你就无罪。
像之前的八阿哥毙鹰事件就是如此。
此外,乐盈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老康现在沉浸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虚假繁荣中。
乐盈抓不住惠妃与八阿哥的往来的明证,现在去告诉他,你的儿子们又在搞事啦。
老八、老十四兄弟几个伙同惠妃再搞四阿哥,兄弟相残,老康愿意相信吗?
乐盈可不想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还是那句话,前朝皇子们怎么夺嫡的事情她不会去管,别管什么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这些人哪有一个是真正清白的啊,都差不多。
她只管后宫的事,既然与惠妃有关,她就只查惠妃。
惠妃让人帮她办这种风险大事,一定会许以利益,乐盈已经交代了隆科多在外查那两个宫女的家人。
查得到的话,她就把证据交给玄烨,查不到就当是惠妃没做过。
她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做不到严刑逼供那一套,按照现代的“疑罪从无”理论,找不到实质证据,就当惠妃是无辜的。
乐盈想通这一切后,心情霍然开朗。
……
隆科多办事效率很高,三日后就给了乐盈调查结果。
惠妃的兄弟给其中以为宫女的父亲送了三千两两银子。
隆科多笑道:“哪家人眼皮子浅,得了一笔银子就飘了,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我找人套话,一套一个准,现在人已经给你拿下,你预备要怎么办,真的要告诉皇上吗?”
乐盈点头:“是。”
隆科多道:“白送四阿哥一个人情了。”
乐盈把自己与这些个阿哥们撇开,“不关四阿哥什么事。惠妃的手伸的太长,我若不管,就是任由她打我的脸。”
她不欲与阿哥们扯上关系,隆科多却在心里盘算开了,不管四阿哥未来有没有机会能得到那个位置,但至少这次皇后间接帮了他,肯定得让他知道这件事,记住皇后的人情。
隆科多离开后,乐盈随后去了清溪书屋。
她不废话,将已经找到证据呈给玄烨,“那家人已经被隆科多押起来,您可以亲自派人审讯。”
乐盈不提什么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她话里话外只针对一个惠妃。
玄烨脸色变得铁青,命令魏珠道:“你去请惠妃过来。”
惠妃很快过来清溪书屋,玄烨冷冷道:“跪下。”
惠妃顺从地跪下,神色却很从容,“皇上召妾过来有何吩咐?”
玄烨道:“是你在背后支使宫人举报四阿哥与和嫔?”
惠妃镇定地回道:“妾没有。”
玄烨俯身看着她,厉声道:“你的娘家兄弟给了那宫女的家人三千两银子,你承认吗?不承认也没关系,可以让慎刑司的人来审讯你。”
乐盈在一边听着巴不得惠妃不承认,然后被玄烨送去慎刑司走一遭,她害无辜的小瓜在慎刑司关了几天,总该要轮到她自己吃吃苦头。
然而让她失望了,惠妃此人非常识时务,见事情已经败露,当下就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皇上,确实是我支使那宫女举报四阿哥与和嫔私通。他两人作为皇子与庶母,行为不端,难道还不能让人举报?我就是不忿,大阿哥圈禁至今已有九年,我每次吃斋念佛,活的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每一日都过得了无希望。我过得不好,可有人却过得那么好,四阿哥得您看重,日后说不定有机会当太子,德妃她算什么,孝懿皇后的宫女出身,混到如今,竟然有了做准太后的希望。我就是气不过,不过是想借四阿哥与和嫔的事给德妃一点颜色瞧瞧。”
听了惠妃的这番话,乐盈不禁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惠妃实在是高啊,人家也把八阿哥撇了个干净,只表明自己是嫉妒,而且还能把德妃与四阿哥拉下水。
要知道玄烨这个时候最不愿意有人对他的皇位有想法,哪怕是太子之位也不行。
玄烨看着惠妃摇摇头,沉声道:“惠妃,早前大阿哥之事,即使你有参与,但朕念及旧情,不愿与你计较,可是这次,朕对你很失望。延禧宫清净,往后你将常伴青灯古佛,不必在出延禧宫了。从此以后,朕与你恩断义绝,再无情分可讲。”
惠妃面无表情地叩了三个头,道:“妾谢主隆恩。”然后起身,缓缓地退出了屋子。
乐盈转向玄烨,关切地问:“皇上您还好吧?”
她是真的很担心玄烨,他防备儿子们的同时,却也是真心爱护他们的,皇子们夺嫡对他的身子伤害最大;他对儿子们是这样,对嫔妃们同样是这样,一百个和妃疑似私通都不能伤害他,然而与惠妃的决裂却能让他难过不已,惠妃是十几岁进宫,陪伴他走过少年、青年、中年,直至老年,惠妃在他心里也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就听这位皇帝叹息道:“朕做为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作为丈夫,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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