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想问什么,就问哥吧。”我哥平静的说道,似乎是知道我听到的了什么。
“小红呢?”我第一句开口就是这么问的。
“等你长大些,哥就去把那家伙给你抓回来。”我的语焉不详。
我同时也默然了下来。
从这天开始,我想那个我住了十年牛圈的家,就再也不会有我踏足的机会了。
我哥背负着我,再加上年迈的奶奶。三人像是逃荒的难民,赶到了几十里开外的另外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地方,是奶奶的父亲留下的祖产,奶奶只有一个哥哥,早就被他有出息的儿子接到了城里。
这个地方,自然就成了我们的新家。
在杨青帝的修修补补下,老木屋已经可以勉强能住下人了。
我问了杨青帝好几次我妈要不要来,他都支支吾吾的。
可以说是经历过一场生死的我,好像也成长了不少。不再问杨青帝这事。
刘所长来过一次,他来了之后,很严肃的对我哥问道:“草乌能毒死人是不错,但是李建国根本没喝多少酒就死了,按理说不至于让他暴毙,还有,马义成本来是和李建国一起看管小青衣的,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杨青帝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马义成和李建国的婆娘有染,韭菜能让草乌毒性催化,也能催情。”
刘所长顿时愣住了,半响之后,用力的拍了杨青帝的肩膀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好小子,那你怎么让吃韭菜的?”
“我没有。”杨青帝摇了摇头。
“好吧,可别走错道了,你这聪明才智,走错了可惜了。”刘所长掏出一把钱,递给了杨青帝,继而又说道:“给青衣买几件衣服吧。”
说完,刘所长大补踏出门离开了。
然后,我的生活回到了波澜不惊的成长。
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只像是出现在我的梦中过。
奶奶祖产这边的田地早被变卖一空,我哥和几个邻居商量了,用八百斤的粮食,给他们承包了一片地。
杨青帝勤快,奶奶的身体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越来越好。所以家里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只是我妈彻底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还有陪伴我十年整的小红。
刘所长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家里一次,每来一次,多少都要留下些钱。
时光荏苒,转眼,我也跟随我哥的脚步,来到了我们这里的县城水城念高中。
初秋,放学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
我把书包往低矮出租房的床上一扔,熟悉的换上一套手工缝织的青衣,抓着一个编织袋就出门。
秋来,落叶开始飘零。
我抬头看着穿过稀疏树叶洒在我身上的阳光,微笑着说道:“努力努力,杨青衣,你一定会像毛毛虫一样,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
此时阳光已经西下,我在街道上到处寻找被人丢弃的塑料瓶子和拉罐。废品回收站的胖大叔从来不压我的价,一斤一块五毛钱,至于其他人,胖大叔从来都是一块三毛在收购。
听说胖大叔受过杨青帝的恩惠,但现在我也没时间多想,这时候出发,到了夜里八九点,能把编织袋捡满,那就有十多斤塑料瓶子。一般都能赚到二十块钱左右,我得努力捡瓶子了。
路灯橘红色的光线把的我的影子拖得好长,我疲惫的身体已经在向我诉苦了。
不过我编织袋还差一点才满,这样的话,肯定能挣满二十元,我不得不咬牙再坚持一会儿。
“啤酒瓶!”我惊喜交加,前面的街道绿化带处,有着一堆被丢弃的啤酒瓶。因为啤酒厂就在本地的缘故,水城的这种山城啤酒瓶,可以被五毛钱一个的回收。
眼前这啤酒瓶约有……不管了,反正很多。
不过啤酒瓶这么多,我的编织袋已经装不完了,再说,啤酒瓶不轻,装下了我也不一定能搬得动。
想到这里,我拖着编织袋撒腿就往胖大叔的废品回收站跑。这里离回收站不远,得先把编织袋里的东西卖了,再赶紧回来捡这些啤酒瓶。
“胖大叔,给你!”我把编织袋往胖大叔的小磅秤上一扔,对胖大叔喊道。
“青衣丫头,说了你要叫我陈叔……你不用这么辛苦的,你哥应该也有些钱了。”一个矮矮胖子掂着肚子从堆积如山的垃圾中起身,对我唠叨说道。
“知道了,胖大叔,赶紧算一下钱,我还要回去捡啤酒瓶……”我打断了胖大叔的唠叨,都是生活不容易的人,这会儿还大汗淋淋的在给垃圾分类。
胖大叔看着我低头认真计算的摸样,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和你哥一样。喏,这是二十块,不用算了。”
我接过钱,恼怒说道:“胖大叔,我比我哥好多了!”
是啊,我比我哥好多了,我哥高考的时候,数学是个位数。我就从来都是二十几分。
我把塑料瓶哗啦的倒出来,然后拿起袋子拼命的往啤酒瓶的方向跑去。
气喘吁吁的来到啤酒瓶所在的位置,还好,啤酒瓶没被别人捡去。
我欢喜的低下头,这些个啤酒瓶估计能给我多带来十块钱的收入,再多捡上一些。到时候就可以考虑给奶奶买那三百元的大红毯子了。
“哟,小姑娘在偷我们的啤酒瓶呢?”一流里流气的声音突然吓了我一跳。
我连忙直起身来,看向前方。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年轻人,正戏谑的打量着我。
“我……我还以为你们不……不要了。”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好人,我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这些人一身酒气,手里还拿着啤酒瓶,看来这些啤酒瓶应该就是他们丢弃的。
“我……我们不……不要了,哈哈哈哈哈。”一个头发剃得只剩下一撮的凶恶男子学着我的结巴,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已经感觉到我额头上因为紧张害怕冒出的汗水,拽着编织袋的手,已经绞得手指发白。
“不要了?嗯?不要了?妹妹,你叫声哥,咱就把这瓶子给你……”
我紧紧拽住手中的编织袋,低声说道:“不……不叫。”
我感觉到我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哟呵,不叫?”一个黄毛怪叫着高声说道,挥舞着手中的啤酒瓶逼近我。
啤酒瓶中的啤酒,带着泡沫四处乱飞,我害怕得往身后退了一步。
“我让你不叫,让你不叫,我们强哥让你叫他声哥是给你面子……”黄毛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里的瓶子不停杵向我。
我一只手拽着编织袋,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刚刚捡起的瓶子。
黄毛杵了几下之后,我想退但已经是靠住了绿化带的栅栏。
“哗啦!”
黄毛手里的瓶子来杵在我手里的啤酒瓶上面,我手里的啤酒瓶被磕破开来。
由于我紧张,握着的啤酒瓶也用尽了力气,这会儿啤酒瓶破碎,我虎口处顿时被锋利的玻璃渣割破。
鲜红的血液瞬间流出来沾满我的手,我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些混蛋看我手足无措的模样,更是全都哈哈大笑出来。
夜色已浓,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以欺辱别人为乐的人,这时候夜风吹过,我觉得身上的青衣异常单薄,让我感觉到好凄冷。
这个时候,我多希望奶奶会放蛊的传言是真的,那么她就会传授我蛊毒,有了蛊毒,我还会怕这几个小混混吗?
“呀,要哭了要哭了,快看,这小妹妹要哭了……哈哈哈。”那位被称为强哥的人,半蹲从下至上看我的脸,瘪着嘴巴用一种很讨厌的语气给旁边的人说道。
我手被割破的地方还在流血,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一滴猩红的血液从我的手上滴落,我眼泪却被我用力忍住了。终究,我的血还是比我的泪先落到地上。
“哟哟哟,手流血了哟,来,哥带你去上药……”对于我手上的血液,这群人不怎么在乎,那位“强哥”一边淫笑着说道,一边伸出手来拽我。
我手里啤酒瓶的碎玻璃还没被放下,杨青衣没有别人看上去的那么脆弱。
虽然我害怕,但是,手里的破碎玻璃,让眼前这些讨厌的家伙也流血,我想我还是能做到。
看到那满是烧烤油腻的手向我伸来,就要拉扯我的衣服。
我奋力的把手中的破碎啤酒瓶口一划拉,那强哥没想到我居然会先动手,迅速的后跳一步,但花衬衣还是被我划破,愤怒的哇哇乱叫道:“小贱货居然敢真的动手?兄弟们给我按住拉回去干死她!”
被秋染色的枫叶打着璇儿落在我的面前,我倔强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因为害怕而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