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 所谓约定

医生的话让张志健震惊的同时，也让我无与伦比的恐惧。

怀孕，这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是如同妖魔鬼怪般的词语，在小说中看多了如此的桥段，就算是别人的故事，也是感觉心中惧怕。

但是，现在这事就发生在我的身边，而且还发生我认为是朋友的蒋思怡的身上。

“大约六周左右，身为家长，这种事情要注意控制孩子的情绪，以免造成其他方面的影响。”医生严肃的对张志健说道的同时，也在劝慰着张志健。

我有好多话想给蒋思怡说，也有好多问题要问这个医生，但现在的情况，要我怎么做？

“我是她老师……”张志健冷静下来，颓唐的解释了一句。

张志健虽然平常对我们总黑着脸，但从那天对我保护的情况以及今天对蒋思怡的态度来看，总的来说还是对我们很好的。

但遇上这样的事，就算他经历丰富，也算得上经过风吹雨打的人，也是突然间有些茫然失措。

“老师，怎么办？”这个时候，焦虑和着急已经在我心里蔓延开，我再顾不上自己平常的矜持，对张志健问道。

“蒋思怡家庭条件很特殊，父母离异，而且都不在本地，现在只有先通知她家里人了。杨青衣，一会儿你在这里陪着蒋思怡，别让她情绪再激动了。”张志健的语气和声音都有着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我点了点头，现在以我的阅历，确实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蒋思怡既然只是受到了刺激之后突然晕倒的，医生对她的处理就很快完成了。

等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蒋思怡双目无神的看着医院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思怡，你没事吧？”在这种担心之下，我对她的称呼也是发生了变化，小心翼翼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她的情况。

“青衣，吴星死了，吴星死了啊！”我本以为蒋思怡不会说话的，但躺在病床上的她，开口就对我说了这句话。

“没事，那种人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你这样。”我连忙安慰道，让蒋思怡怀上宝宝，并且还那么吓唬蒋思怡，这种人在我的眼里，确实不值得蒋思怡这样难受。

“他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啊！他答应过我带我去看海的！”蒋思怡并没有按我说的话，接下吴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话，而是嘶哑着声音，这样说道。

这座水城，是在十万大山的深处，不管是往那边的海走，都是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对海边的向往和对海边日出的幻想，几乎是每个年轻男孩女孩的梦想。

这么蒋思怡和吴星这么浪漫的约定，让我瞬间不想劝慰下去了，不管那吴星做了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能给了蒋思怡这么一个梦，我都不该打扰他们之间的长情吧。

我没有去上课，就这么呆呆的陪伴着蒋思怡，本来是该我安慰蒋思怡的，却是蒋思怡在叨叨絮絮的给我说话。

起初在病床边的我，也担心她这样是否不正常，不过后来想想，这样也好，要是她不言不语，那才是真正的遭殃了。

“青衣，你知道吗？我认识吴星的时候，他正在和人家打架呢，他抓着我的书包就向别人扔去……”

蒋思怡的目光和记忆，都宛如穿透了所有的时光，一点点的汇聚到曾经的彼岸。

“青衣，吴星对我可好了。给我买衣服，给我买好吃的，还带我在深夜爬上天波楼上去，从楼上看水城的万家灯火。”

天波楼是修建在水城中央一座小山上的建筑，曾经，杨青帝也带我上去过，那里确实可以看到整个水城，那时候的我，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风吹散了。

“他可帅可帅了，还会跳街舞，虽然唱歌没我好听，但也会唱那么几首。”

“我真后悔没早些遇到他……”

“青衣，不管你信不信，当我遇到他的第一次开始，我就相信，他就是我要找的真命天子。”

说道这里，蒋思怡空洞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泪珠。

不知道是被情绪还是被她说的话感染，我的心里也是酸酸的。

说不出话来的我，只得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蒋思怡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要是在我们这个年龄喜欢上一个人，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爱。吴星给我说了，他要带我去海边的。”

蒋思怡的叨叨絮絮还在继续，我却突然不忍再听。

或许是因为我的年龄和阅历，在这段青涩的岁月里看不懂的东西太多。

但是，无论谁和谁的生离死别，只要是互相在乎的，都那么那么的让人心疼难受。

这个阳光微微倾斜进病房的下午，我强忍住心中的酸楚和难受，听蒋思怡说了好多。

这当中既有他们浪漫的约定，也有他们最好的承诺。

最多的，是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直到夕阳只剩下余晖，张志健的到来，蒋思怡才停止下来。

我从来没和别人分享过我的故事，但蒋思怡在和我说这些故事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所有人的人生都会有一段痛苦的路劲。

所谓生活，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张志建进门之后，蒋思怡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看了我一眼之后，张志健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看着孩子，我带杨青衣去吃点东西。”张志建对身后的人说道。

我这才看到师母走了进来，我连忙站了起来，给师母打了个招呼。

“小青衣啊，快去吃点东西吧，中午到现在都没吃吧？那娃娃这里，我看着就死了。”师母和蔼的对我说道，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饭盒，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好。”被蒋思怡说得心里堵堵的我，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张志健和我走出来之后，摇头叹息说道：“蒋思怡的爸妈都在外地，回不来，家里头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奶。这事，我还没给学校报道上去。也不知道怎么才好。”

这可能只是张志健随意对我述说的苦，也不指望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本来就是要蒋思怡的父母才能做主的，这个时候父母都来不了，那，蒋思怡该怎么办？

“只有先看看男是谁，看看能不能来负责了。”张志健继续叹息说道。

“老……老师，蒋思怡的男朋友死了。”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个时候给张志健说了。

“啊？”张志健懵了。

早上打电话询问的时候，他并没有听电话那头扬叔的话语，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我接着说道：“早上就是受到这事的刺激，蒋思怡才晕倒的。”

我头也不抬的继而说道。

张志健沉默，直到我们走到一家羊肉米线的餐馆，他都没有说话。

水城的羊肉米线是一个非常具有特色的美味，我平常也很喜欢吃，只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胃口。

就算是张志健特别为我加了肉，我也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

“你能联系到蒋思怡男朋友的家人吗？”看到我没有继续吃之后，张志健才开口对我问道。

我哪里知道吴星的家人在哪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在我摇动脑袋的时候，可能是自己在摇脑袋的时候把自己甩醒了。

我急忙对张志健说道：“那人好像死在派出所什么的，我扬叔应该知道联系他家里人。”

张志健听到我这样说，也连忙问道：“你扬叔是谁？”

我简单的说了一下扬叔的身份，张志健听完之后，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往派出所赶去。

当我们到派出所的时候，看到两个浑身还是泥巴的一对农民夫妇坐在派出所的大厅里面。

我很快就找到了扬叔，扬叔知道了张志健的来意之后，责怪的对张志健说道：“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就这样被他毁了，还来找他父母做什么？把孩子拿掉，人家女孩子以后还要过日子。”

张志健递了一支烟给扬叔，自己也点了一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扬叔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要是这个吴星的家里没有其他兄弟，那这老吴家，不是绝后了吗？蒋思怡肚子的骨肉，说不定就是老吴家唯一的秧苗了。”

听到张志健这样说，我顿时呆住了。

传宗接代？或者让吴星的父母有一个念想？这些理由说起来好像天那么大，但这对于蒋思怡来说。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今天下午听了蒋思怡给我说了那么多，我相信，她一定会为吴星生下这个孩子的。

但这样一来，蒋思怡这一辈子怎么过？

这点事情，就连我都能想到，那么张志健和扬叔，肯定是想到了的。

本来带着责怪语气的扬叔，也不说话了。开始没点上的烟，也给拿过张志健手中的火机，给点上了。

顿时，扬叔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过了很久之后，扬叔才开口说道：“这事儿，还得看这个吴星的父母，还有蒋思怡父母以及她本人的意见。走吧，我们先去见见吴星的父母。”

让我没想到的是，派出所大厅里面坐着浑身泥泞的那对农民夫妇，就是吴星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