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禁军大营。
禁军统领彭述正擦拭武器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
“启禀统领!三公子求见!”
“三公子?哪个三公子?”
彭述眉头微皱,抬眼问道。
“回统领,是您府上的三公子……”
亲卫干咳一声,无奈回道。
“什么公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混账货!”
彭述冷哼一声,似乎对自己的三儿子很是不满。
殿中的亲卫全都目光游移,自是不敢搭茬。
“将他轰出去,禁军大营乃重地,岂是他能随意往来的?”
听到彭述的命令,那名报信的亲卫却露出迟疑之色。
“统领,三公子神色急迫,应该不是来闲逛的。万一真有什么大事呢?要不您还是见见吧?”
彭述眉头一拧,思考两息后,终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且将他带进来吧。”
虽然决定要见,但彭述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那小子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定然要让他尝尝军中杀威棒的滋味,也好让他涨涨记性、收收性子!
不多久的工夫,一名橙袍青年匆匆走入。
还不待走上前,那青年便焦急大喊。
“爹!不好了!”
“放肆!军营重地岂可大喊大叫!”
彭述瞪眼怒喝,心中更是恨其不争。
青年吓了一跳,但却没有听话守规矩,而是继续焦急言说。
“不是,爹!娘不行了!”
正待发怒的彭述瞬间愣住,其后色变起身。
“你说什么?”
“爹,娘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今日一早起来便晕晕沉沉,连路都走不稳当。”
“家里接连请了好几位名医,但都束手无策。中午娘倒是好了一些,还用了餐。”
“可哪成想,到了傍晚,娘她忽然吐血晕厥、面如金纸。等到请来医师,他说娘快不行了……”
听着青年惶急的讲述,彭述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何,此时才来报信?你们不知道用密符盘传书吗?!”
彭述眼睛发红,怒瞪向青年吼道。
青年身子一缩,委屈道:“早间是娘亲不让我们报信,说她缓上半日就好了,不能惊扰你。”
“至于传书,爹,不是您立下的规矩,不让我们在您当值时传书么?”
彭述不由气闷,恨不得将这个三儿子一脚踩死,但同时也想狠狠地扇上自己两巴掌……
“爹,您快去求陛下,让陛下派御医看看娘吧!”
听到青年的喊叫,彭述一个激灵,赶忙点头。
此时,彭述的亲卫队长快步上前。
“统领,夫人危急,您还是立马去照看吧。至于御医,还请交给属下,属下这便代您去求陛下!”
“好!湮子,拜托了!”
“另外,告诉马副统领,让他打起精神负责好巡守,万不能出了岔子!”
彭述感激的拍了拍亲卫队长的肩膀,随后同自己的儿子彭俊快步离去。
等到快走出禁军大营时,彭述忽然脚步一顿,看着前方正在带队巡视的金甲壮汉皱起了眉头。
“陈副统领,伱今日不是休沐?”
“统领!”
壮汉抱拳见礼,其后讶异道:“统领,马副统领说是明日家中有什么事,所以主动找我换了轮班时间。”
“怎么?难道马副统领没有向您报备此事?”
此言一出,壮汉,也就是禁军副统领陈凌身后的一人不由得露出异色。
彭述此时大半心神都放在了自家夫人的病情上,因此没有多留意这一幕,也没有多想。
“原来如此。”
彭述点头表示了解,其后沉声道:“陈副统领,本统领家中出了点事,需要立刻赶回去处置。今夜的巡守,便辛苦你了。一定要打起精神,万万不能出了问题!”
“是!统领请放心!”
陈凌重重点头。
待彭述父子远去后,陈凌收起笑容,带着几名一道巡视的副将、校尉返回了侯值大殿。
入殿之后,陈凌转身看向其中一人。
“隋阳,你好像心中有困惑?”
名为隋阳的副将眼皮一跳,勉强笑道:“陈统领,属下只是有些奇怪。换轮班时间的事,应该是您主动提出来的吧?为何要同统领说,是马统领主动提出的?”
陈凌玩味一笑,神色莫名道:“我若不这样说,以统领那谨慎的性子,岂不是要怀疑我别有用心?”
隋阳先是下意识的点头,其后却是神色一愣,惊疑不定道:“陈统领,您……”
“我什么?”
陈凌含笑上前,按住了隋阳的肩膀。
也在此时,两柄利刃闪电般从背后刺入隋阳体内!
见到这一幕,六人中的其中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陈统领!您做什么?”
“做什么?呵……”
陈凌缓缓转头,玩味的看向被刀剑围起来的两人。
……
另一边,出了宫城之后,甲车上的彭俊脸露不满之色,看向旁侧的彭述。
“爹,那陈凌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混账!”
彭述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彭俊的后脖颈上,打的彭俊眼冒金星。
“懂不懂礼仪?那是你叔伯,是堂堂禁军副统领,岂是你这逆子能够随口谩骂?”
彭俊一脸委屈,痛的眼泪花儿都差点掉出来。
“爹,我才是你儿子啊!”
看着缩到角落里不忿但却有些倔强的彭俊,彭述又好气又好笑。
“废话!你要不是我儿子,老子早一脚踹死你了!”
“说,为何要谩骂陈副统领?”
彭俊撇了撇嘴,抱怨道:“爹你都同他说了家中出了事,而且还要不顾职守连夜赶回去,那正常人都能想到,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即便只是普通的下属,即便只是做做样子,那也该问上一嘴吧?”
“可他呢?他身为禁军副统领,身为父亲您的副手,却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连表情都不变一下。您说他是不是狼心狗肺?是不是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彭述瞬间愣住。
对啊,陈凌今夜是怎么回事?
他们平日里的关系虽不是太好,但也比较融洽,为何都不关心一下自己?
还有,陈凌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大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对陌生人的麻木,又或者是早就知道了的淡定反应……
此时,彭述也突然回想起隋阳的异常神色。
将前前后后都理了一遍之后,一种不安感忽然袭上彭述的心头。
沉思十余息后,彭述忽然朝着前方操持车舵的车手冷喝一声。
“停车!”
“是!”
车手赶忙遵令,将甲车停在了半道。
“小俊,你持着为父令牌立刻去一趟马副统领的府上,问问他换轮班的事,究竟是他主动提出,还是陈副统领提出!”
“如果是陈凌提出,你就拿出为父令牌并交给马副统领,让他持着令牌领即刻返回禁军大营,并且接管防务大权!”
“告诉马副统领,如果陈凌敢有异动,立刻将其控制起来!”
“啊?”
彭俊有些发懵,因为彭述话语中的内容隐约有些吓人……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彭述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彭俊的脑袋,彭俊这才反应过来。
“是是!孩儿这便去!”
彭述掀开车窗帘,点了两个亲卫。
“小五小六,三公子要去买些东西,你们二人负责保护他,顺便帮他拿东西。”
“是!”
被点到的两名亲卫赶忙抱拳,其后转身跟在了彭俊的后面。
彭述的目光在四周飞快的扫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后,朝着一名面容沉稳的亲卫招了招手。
“老阳,你来一下。”
“是!”
待老阳进入甲车中,彭述冷着脸沉声吩咐道:“老阳,你立刻潜回禁军大营,注意观察营中人马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之处,立刻向本统领传书示警!”
“诺!”
老阳肃容抱拳,走下甲车后抄了一条小道快速消失。
“走吧,回府。”
“是!”
队伍继续前进,甲车上的彭述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
宫城以南五里外的一座酒肆。
三层包厢中,完颜夭夭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细雨楼,神色复杂。
谁又能想到,她苦心经营起来的势力,最终却要用来对付自己的国家,对付自己的父皇呢?
虽然她已经成为大夏的皇妃,但这种事,还是让她备受折磨。
甚至于,她与陶玉漱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危险的念头,但那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们狠狠地掐灭了。
因为她们的身边时刻都有大夏的眼睛在盯着,而且在暗中,还不知有多少耳目在看着。
这里明明是大金的皇都,但不论是自身的感觉,还是近几日发生的事,都在时刻提醒着她们。
这里,其实已经变成了大夏暗刃的游猎场!
“吱呀~”
随着门户被推开的声响传来,完颜夭夭下意识回头,端坐在桌子旁的陶玉漱也抬起了头。
当看到那位长着妖异紫发、笑容妩媚的女人扭着慵懒的腰肢缓步走入,完颜夭夭瞬间脸色一白,仓惶且无措。
至于陶玉漱,也被惊得站起身来,表情变幻不定。
一时间,包厢内一片死寂,压抑、危险,甚至还有恐慌与惊悸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