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像极了宝玉的脸盘子……
贾琮将老太太这几天的担忧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赦大老爷竟然一拍大腿说道:“这好事啊,为何要拒绝?”
“爹,您就不怕涂郡主把宝二哥吊在树上用鞭子抽?”
“她敢!”
赦大老爷怒目圆睁,随即又尴尬的轻咳道:“当然,这个也是有可能的……咳咳,那还是不要了。”
贾九将冰凉的果酿端了过来,冰冰凉凉的果酿在这夏日最适合解渴了。
给两人递上果酿,贾九接过话头说道:“将主,小三爷,其实宝二爷需要一个能立得住的正妻,要不然以宝二爷的性子,将来的日子过得怕是要艰难许多。”
话不怎么好听,但极有道理。
赦大老爷也难得的正经起来,点了点头:“老九说的有道理,宝玉的性子太过柔和,要是我跟老二都走了,他那性子连家都守不住。”
“这不是还有我跟二哥在嘛,哪能看着宝二哥受难……”
贾琮的话还未说完,赦大老爷就摇了摇头。
“你不懂,你们将来终究是要分家过的。隔了房的兄弟,哪能管人家的家事?老太太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急着要给宝玉定亲。”
贾九适时点头,小胖子还没转过这道弯。
“将主,京城打宝二爷主意的人可不少,连承恩公府都在私下打听,承恩公还有一個孙女没嫁人呢。”
承恩公府便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赦大老爷有些懵。
曹家可不是一般的武勋亲贵,有抚养当今之功,至少定下了三代富贵。
他疑惑问道:“曹家?曹家也打听宝玉了?”
“的确如此,曹家二爷的幼女,应当是与咱家二姑娘年岁相仿,小宝二爷一岁,正值说亲的时候。前些日子宝二爷随老太太去马场赴宴,当时做了几首诗词,引得满堂喝彩。将主,曹二爷与二老爷一样,喜好诗书。”
贾九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其中的缘故,小胖子懵逼的说道:“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小三爷那会正忙着当娃娃头,带孩子呢。”
“宝玉的确是天生聪慧,在诗词上天赋异禀。”
赦大老爷又心动了,太后娘家要是愿意将闺女嫁给宝玉,那贾家的未来就更稳固了。
“曹嘟嘟的妹妹?”
曹久功长得好看,想来他妹妹也不会太差吧,宝二哥可是颜狗晚期,没救的那种……
“三儿,你改天打听打听,看看曹家丫头怎么样?”
赦大老爷想一出是一出,当下就开始给贾琮安排任务。
贾琮想起了今日惜春的童言,试探性的问道:“爹,那云姐姐怎么办?”
贾赦诧异的问道:“什么怎么办?云丫头怎么了?”
“小三爷说的是府里的传言,说宝二爷与云姑娘青梅竹马……”
“荒唐!才安分了几天,又开始管不住嘴巴了……”
贾赦在短暂的愤怒后,奇异的沉思起来。要说云丫头与宝玉,倒不是不可以。
不行,这事得跟老太太商量商量,好好琢磨琢磨。
“爹……”
陷入沉思的赦大老爷摆了摆手:“你去睡吧,明日还要忙呢。这事你先别管了,我跟老太太和你二叔商量商量再说。”
……
喵呜~
八月的早晨,连风都是燥热的。
小胖子越睡越觉得热,醒来才发现肚皮上趴着一白一黄两只猫。
不知怎么回事,家里的两只小狸奴好像更喜欢贾琮,一不留神,就从荣禧堂跑到贾琮这儿了。
贾琮鼓了鼓肚皮,起起伏伏间两只眯着眼睛的小狸奴彻底睁开了眼睛,双双伸了个懒腰,在软软的肚皮上开始踩了起来……
“嘿,这是爷的肚子,不是猫爪板!”
眼见两只小奶猫露出了爪子准备磨一磨,贾琮立马坐起来,一手一只,揪住它们的后脖颈,提溜起来对猫弹琴。
等两只猫都听了一番“猫德”教育后,他才翻身起床,穿衣洗漱。
正准备吃早饭,黛玉就已经拉着抹眼泪的惜春小丫头来到了贾琮的小院中。
“小橘!”
贾琮刚刚拿起一个包子,便见抹着眼泪的惜春扑了过来,抱起围着贾琮脚丫子转圈的小橘猫。
“林姐姐,吃过早饭了吗?”
黛玉眉眼弯弯的摇了摇头,抱起跑上前来的白猫霜儿,跟贾琮说道:“哪里顾得上吃饭,四妹妹一大早就哭着说小橘不见了。要不是碰到大舅舅,听说猫儿跑你这来了,估计她能用眼泪把荣禧堂给淹了。”
“小吉祥,去跟厨房说,再送些饭菜过来。还有猫食,也送到爷这儿……”
贾琮朝门外喊了一声,丫鬟闻声称诺。
“也不知道这两只猫是怎么摸进来的,一大早醒来,他俩就趴在我的肚皮上,我是硬生生被热醒的。”
咯咯……
惜春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教训乱跑的小橘了,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黛玉闻言也捂嘴笑着,点了点小白猫的脑瓜:“养活你的可是我,却只知道讨好琮哥儿,小心我把你卖了。”
喵~
惜春也有样学样,不过喵星人应该听不懂对喵弹琴,好一阵的“猫德”教育只换来一阵喵喵叫,还搭上了一碗猫食儿。
今日中秋,白天除了中午的家宴外,并无其他事情。
宴饮的事情有老太太跟邢夫人操心,二姐姐迎春与三姐姐探春去帮忙了,黛玉、湘云与惜春就直接呆在贾琮的小院里玩耍。
树荫下,熏香驱赶了蚊虫。
小桌一摆,黛玉与湘云在下棋,惜春跟着贾琮,一人一张摇椅,肚子上各趴一只小猫,晃晃悠悠……
安逸的气氛中,贾琮已经与老君扯了好几个纪元的淡了。
呼呼……
小胖子圆鼓鼓的肚子起起伏伏,小白猫的尾巴一甩一甩。
另一边的惜春也进入了梦乡,她的梦里没有老君,只有一盘盘的美食,一碟碟的点心,一串串糖葫芦……
梦里会老君,老君忍受了小胖子好几个纪元的唠叨后,终于厌烦了。
长袖一挥,贾琮就从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双手,还是那么胖!再左右打量了下,什么都没有……
“呃,竟然没赐我一葫芦仙丹,老君真是太小气了!”
自语一句后,贾琮坐起身来,感觉在梦中吐槽了心中烦闷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忍不住吟道:“闲来隐几枕书眠,梦入壶中别有天。仿佛希夷亲面目,大还真诀得亲传。”
嗯?
原本正在棋盘上专心厮杀的黛玉与湘云抬起了头,疑惑的看向精神抖擞的贾琮。
黛玉落了一子后,跟贾琮说道:“琮哥儿梦里遇到仙人了?跟我说说,仙人传了你几卷仙文?”
“林姐姐怎么知道的?”
黛玉歪头眨了眨眼:“你的诗中不是说了吗?大还真诀得亲传。”
“哈,梦到神仙是真的,不过这诗是一位爱吃红烧鸡翅膀的解元郎写的。”
贾琮重新往摇椅上一瘫,将小白猫往肚子上一放,给两人说道:“梦中我直登三十三天重天,来到了离恨天兜率宫,与太上老君扯了好久的闲篇……”
“老道修道几十年了,还从未有过梦会仙缘,琮哥儿的际遇让老道羡慕啊!”
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随即便见门外出现两个人,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鸳鸯,以及清虚观的张道士。
贾琮连忙起身,黛玉轻轻喊醒了熟睡中的惜春,四人齐齐迎了上去。
这张道士可不是一般人,乃是贾琮的曾祖替身,正儿八经的贾家长辈。
还有一点,老道士是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
据说龙虎山天师观中,都没几个比老道士地位高的,毕竟能着紫袍的,整个大夏就那么几个。
“张爷爷,您怎么来了?”
贾琮躬身拜下,身后三女也行了个万福礼。
因为张道士是贾家长辈,不用避讳。张道士挨个摸摸脑袋,以示赐福避灾之意。
随后才跟贾琮解释道:“今夜宫宴,陛下传诏要老道入宫,白日无事,便来家里看看……”
“这感情好,您有日子没来家里了。”
贾琮请了老道入院,丫鬟已经将桌椅摆好,清茶一泡,两人倒有些坐而论道的韵味。
浅谈一阵后,老道士仔细打量了一番众人。
突然,他再次抬手,摸摸小胖子的脑瓜,笑道:“琮哥儿,你很好!”
嗯?
贾琮懵逼的问道:“张爷爷,我记得三年前我爹带我去观中时,您也说过这话。”
老道士又一次成了谜语人,冲贾琮挤了挤眼睛:“老道的确说过,琮哥儿,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而你,就是那个一!”
“您又让我猜!”
贾琮恨不得说句把谜语人拖出去一丈红,苦笑道:“张爷爷,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老道怕活不过九十九。”
张道士哈哈一笑,揭过了这个话题,跟黛玉说道:“林姑娘的身体看起来比三年前强多了,劫难已过,今生再无波折,将顺遂万福。”
黛玉盈盈福礼拜下,柔声应道:“多谢老天师祝福,晚辈得诸亲关怀,寻得良医,如今已经与常人无异。”
“云姑娘经了磨难,当也诸事顺遂。唯有一点,切记不可轻信他言,你将来的路终究要靠你自己去趟。”
湘云听得迷迷迷糊,不过见老道并不愿深言,只能迷迷糊糊的拜下致谢。
惜春见两个姐姐都得了指点祝福,连忙扬起小脸:“那我呢、那我呢?张爷爷您还没说我?”
“四姑娘嘛,能吃是福!”
哈哈哈哈……
贾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惜春冲上去要秀拳捶胸口。
不过她小胳膊小腿,贾琮伸出右手往其脑瓜上一按,小丫头的蹬着小短腿,舞着小拳头连贾琮的衣角都碰不到。
黛玉将其抱住,在其耳边小声说了句:“等会我帮你揍他!”
惜春这才给了贾琮一个白眼,气鼓鼓的扭头打算与亲爱的三哥绝交一刻钟,除非他给自己烤肉吃……
老道士从袖中取出三张包好的符箓,给了三个姑娘一人一只。
特别是惜春,他还摸摸其脑瓜说:“老道方才可没骗你,你这一生的福气都显现在吃上了,指不定还能吃出个好姻缘来。”
贾琮见其不似作伪,试探性的问道:“张爷爷,您真会看相算命?”
“老道可是道门真人,岂能没这点能耐。你小子难道又要跟老道说什么科学吗?”
老道士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贾琮之前说过的话。
咳咳……
“那,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贾琮的这一问倒是让老道士也迷茫起来,他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老道也不清楚,天生宿慧的人都出现了,仙神怎么却不出现呢?”
最后的半句话似乎是老道士的自语,声音极小,但贾琮却听了个真切。
咯噔!
他的心跳加快了,紧紧盯着这老道。
天生宿慧,是不是在说自己带着前生的记忆?
不过老道好像被贾琮的问题带入了迷障,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贾赦走了进来,老道士才从迷障中清醒,冲贾琮说道:“仙神有没有重要吗?至少这人世间的事,还是人间说了算!”
黛玉已经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荣禧堂,老道士这会终于说起了正事。
“恩侯,之前你让老道留心的僧道有了踪迹。他们在苏州现过身,带走了苏州名士甄士隐,随后消失在西南大山之中。”
贾赦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他拱手道:“老天师,这一僧一道究竟是什么人?凡是他们曾出现的地方,接触过的人,都与我家沾亲带故。而且林丫头、薛家丫头,还有琮哥儿救下的甄家丫头,都曾与之接触过。太奇怪了?”
老道士长叹道:“道录司的典籍均未记载有这两人,便是龙虎山的掌教师兄也没有见过这两人。老道今日来家里的目的,便是来说一声,小心防备!”
“可咱们也不能总防备着,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贾赦苦笑着说道:“当年您跟我说,贾家将有大劫,非人力可阻。唯一的机缘应在琮哥儿身上,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老天师,您要不再测一测,这一僧一道到底是什么来路?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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