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申良年轻的脸上收不住疑惑的表情,“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冯远澈则礼貌许多:“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韩靖嘴角微微勾起:“你们不是想找说书先生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冯申良皱起眉头,以为韩靖在消遣他们,哪有嘴上没毛的说书先生?
“公子说笑了。”冯远澈脸上笑容不变,“小老儿店小人薄,请不起公子这般人物,良儿,取三两银子过来,谢过这位韩少侠出谋之恩。”
“是。”冯申良不情不愿的应了。
合着是把我当江湖上的混子了?
韩靖哭笑不得,面嫩在古代是真难站住啊。
“且慢。”韩靖叫住了他,“冯掌柜,我并非是骗子恶棍,你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你而言,对张乔三妥协,无异于饮鸩止渴,今天他敢要七成,改天就是八成,甚至九成他都敢要,为何不愿让我试上一下呢?”
冯申良的脚步顿在了原地,扭头望向冯远澈。
“这……”冯远澈凝眉瞧着韩靖,还是有些犹疑不定。
“好一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冯老板,我劝你不妨一试,人总得要有点搏一搏的精神,是不是,箐姐姐。”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从门口传来。
“嗯,非烟妹妹说的是,这位公子很是诚恳呢。”另一道年轻温柔的声音紧接着道。
韩靖回过身来望去。
门口处,两名女子手着牵手站在一块。
小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衫,扎着两个马尾辫,皮肤雪白,清秀的脸蛋上满是可爱,眉宇间还有几分跳脱之色。
另一位稍微大些,最多不过二八年华,她穿着一袭白衫,柔顺的鬓发垂在颇为精致的瓜子脸边,左手提着一把镶着金边的长剑,清纯与英气并存,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难怪武林出美人,练武的女孩子气质就是好看。”
韩靖朝着为他说话的两女点头一笑,大胆注视着两人细看。
他这一笑,那年轻一点的女童还没什么,穿着白衫的女子面颊却有些红了,她从来没有在衡阳城碰到过这么火辣辣的目光,有点小羞怯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原来是刘箐大小姐,哈您又过来听书啦,我这小小茶馆,真是蓬荜生辉啊。”冯远澈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这位小姐是?”
刘箐落落大方的笑道:“冯老板客气了,这位是我远房表妹,姓曲,名非烟,我特意带她过来到这听书的。”
曲非烟?
韩靖目光微凝,一下子明了这二女的身份,心中暗想:“原来是刘正风的女儿和曲洋的孙女,难怪刘正风和曲洋的私交被嵩山派查的一清二楚,都玩到衡阳城了,太不把左冷禅当一回事了。”
刘箐继续道:“冯老板,这位……这位韩公子是新来的说书先生吗?”
冯远澈连连摆手:“这位韩少侠是和小老儿开玩笑的,还请您和曲小姐去楼上雅座,我这就去请张先生,他不卖我的面子,总得给您面子。”
“哼,冯老板你好会说话哟。”曲非烟提起左手把玩着自己的马尾,大眼睛里满是灵气,“我方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哦,你想借箐姐姐的名头压服那个贪得无厌的说书先生,若是平常,自无不可,但是现在么,我想听这位韩公子说的故事,箐姐姐也想听,是不是哦?”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灵动的眼睛望向刘箐,脸上带着揶揄之色。
“非烟~~”刘箐忍不住笑又有些羞恼,只好对冯远澈说,“冯老板,那些什么桃园三结义,祝英台的故事我都有些听厌了,不如让这位公子试上一试,也许会有惊喜。”
“我这张该死的脸啊。”韩靖面无表情,内心吐槽,“果然是帅的人才有故事。”
“这……”冯远澈脸上半是尴尬,半是为难。
“如果不行,张先生那边,我去为你说和。”刘箐又加了一句话。
“好。”冯远澈老眼一亮,内心激动,“刘家在衡阳哪有办不到的事,就算这小子不行,刘大小姐一出面,张乔三他敢不给面子?嗯,这份买卖不亏。”
心中既定,冯远澈脸上笑开了花:“小老儿再推脱就是不识抬举了,就请韩少侠随我来吧。”
“竟然是她们两帮了我。”韩靖心里叹了口气,曲、刘两人的结局他是清楚的,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话之恩,不可不报。
而若要报这个恩,只能是在嵩山派手中救下曲非烟和刘箐两人,这并非易事。
“看来这辟邪剑谱,我是非练不可,今个才算明白什么叫事不由人,罢了罢了。”
心中打趣自己的同时,韩靖应了一声,又朝着刘箐和曲非烟抱拳一礼,算作打了招呼。
一行五人,施施然上了茶楼。
冯申良安排刘箐和曲非烟坐上雅座。
冯远澈则带着韩靖到了讲演台站定,他望着满座宾客道:“诸位客官,张师傅今日抱病在床,的确不能为大家献艺了,不过,我又为大家寻了一位说书的小师傅,今天,就由这位韩靖韩公子为大家带来故事,博诸君一乐。”
说着,他让开身子,露出他站在身后的韩靖。
韩靖笑着朝左右宾客抱拳行礼。
台下嘘声一片。
“哈行不行啊,冯老板,你派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来糊弄我们啊!”
“张先生不来早说啊,白让我们等这么久了,走了走了。”
“哈这年轻人,哈长得不错,哈去浮红院做个兔儿肯定吃香。”
衡阳人说话,开头往往带个哈字,说这话的人乃是个面容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哄堂大笑。
刘箐有些着急:“这人说话……太过放肆了些,非烟妹妹,韩公子他应付的了吗?”
曲非烟灵动的眼珠转了转:“放心好了,箐姐姐,你看那位韩公子泰然自若,一定是胸有成竹啦。”
此时,楼上闹杂杂的,不少人跟着起哄要走。
冯远澈和冯申良出面安抚,可有一些新客根本不买账,还朝韩靖吹口哨。
韩靖微微一笑,全然不在乎,走到讲演台,拿起醒目,抬高一拍。
“啪!”
满堂的哄闹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韩靖缓缓念出了这首诗。
诗词这东西,往往一两句就能贯彻人的心扉,引起人心的共鸣。
尤其在座众人,大都是书都没读几句的草莽,听到这首豪气干云的诗词,简直就有头皮发麻,肾上腺素激增的快感。
台下的气氛凝滞了片刻,随即响起震天价的叫喊声。
“好诗,好诗啊!”
“哈这首诗就不枉老子来上一趟。”
“是,哈我更期待这位公子后面的故事。”
冯远澈两父子对望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震撼之意,张乔三可是个秀才,也没这份诗才,捡到宝了这是。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刘箐喃喃念叨着这句诗,一双妙目忍不住瞧着淡淡含笑的韩靖微微失神。
就连古灵精怪的曲非烟也暗自点头。
韩靖见到先前闹腾的人,此刻都正襟危坐,心中暗笑:“小样,我好歹也是现代文化熏陶过的人,还拿捏不住你们。”
“咳咳。”
韩靖清了清嗓子道:“仗剑江湖,青衣纵马,美酒佳肴,有美在侧,谁不向往这样的江湖生活,不过,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仇杀,有邪恶,当然,也有大侠,我问诸位一句,大家对侠是怎么看的?”
“侠嘛,自然就是做好事,帮助弱小。”一位青年男子说道。
“侠当然要杀恶贼了,什么强盗、劫匪之流的,咱们衡山刘正风大侠便是如此,衡山一带的恶贼,全被他带着衡山弟子铲除了。”有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拍桌道。
“我认为侠不仅要帮助弱小,扶危济困,也应该量力而行,自有担当,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刘箐温糯好听的声音传来。
“说得好!”
“原来是刘大小姐,难怪说的出这番话,真虎父无犬女!”
……
韩靖见众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又拍了一下醒目,让众人安静下来:“大家说的都对,都没错,只不过在宋朝有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曾说过一句话,‘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而为国为民,方是侠之大者!’,今天我要讲的,就是这位大侠的故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此言一出,堂中凡是有江湖梦的汉子,无一不觉得汗毛竖起,有振聋发聩之感。
众人还沉浸在这句话的余韵中,韩靖富有磁性的声音,已将故事娓娓道来:“一切还得从临安牛家村说起,那天,一位名叫丘处机的道长,从此处经过,这位道长,武功高强,嫉恶如仇,他……”
他早在上台的时候,就想好要讲什么故事了。
也许是魂穿让韩靖的精神强度远超常人,他上一辈子看过的书籍,经历过的事物都能清晰无比的回忆起来,此时讲起故事,层层递进,恍然如真。
众宾客听的是如痴如醉,起先还有人发问,到了后来,俱都凝神细听,生怕错漏一点细枝末节,有的人甚至强憋尿意,不去方便。
“郭靖说出‘段天德’这三个字,于七怪耳中,简直是有晴天霹雳之威,他们七人辛苦六年,在茫茫大漠之中奔赴千里,此时寻到了郭靖,无疑是天赐之喜,七怪各个高兴的要发狂……”
讲到这里,韩靖看了一眼周围,原本还算宽阔的二楼,此时已被人挤得密密麻麻,除了刘箐那处雅座,其他的座位上,无不是汉子挨汉子,一台板凳至少坐了四人。
“效果不错!不过说书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喝了那么多润嗓茶,嗓子还是火辣辣的。
嗯,待会看看能收多少银子,再讲个两天,我就将后面故事默写下来,卖给老板,去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