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事到,放挂鞭

梁副使食指大动，但没有说话。

王卷知道自家上司最好口舌之欲，面对如此美食，能忍着已经很了不得了。

“多谢牛夫人好意，这菜我就收下了。镇武司有规定，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这菜我先收起来，午时吃饭再用。”

王卷说着把菜端出来，请王寡妇拿走食盒。

王寡妇倒也没急着催王卷去吃，只说了句“王司卫若是觉得好吃，一定要跟民妇说，民妇再给王司卫送来”，就与蔡县尉告辞离开了。

“快把你这东西收走！”

蔡县尉和王寡妇一走，梁副使就嫌弃地摆手说道，他还不忘提醒王卷，“我还是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刚我觉得他们别有用心，因此这菜我看着也没动。不过他们走得这么轻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这等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卷道：“那这菜我给梁副使留着，梁副使你吃吧。”

梁副使连连摆手：“拿走拿走！”

看来梁副使也和自己一样有所怀疑。只不知梁副使怀疑的点在哪里。

他见梁副使不耐烦的模样，就没有多问，拿着菜离开，去了伙房。

伙房的厨子是个邋遢鬼，饭菜做得倒还算是可口，但却不怎么爱收拾。

早上的饭碗要等到中午才洗，中午的饭碗要等到晚上，甚至上一顿没洗，这一顿干净的碗筷还够用，那厨子就一并攒着，等再下一顿洗。

这样腌臜，罗指挥和梁副使都早想着要换了他。只是衙门里经费不足，连雇个新厨子都没底气，因此这事一直搁这没办。

不过没换厨子，现在倒方便了王卷。

王卷进了伙房，有同僚在吃早饭，看见王卷端着盘子，眼睛一亮：“呦，卷哥哪弄的肉？知道兄弟们早饭没油水，特地弄的？这怎么好意思呢？”

“知道不好意思就对了，这可不是给你们弄的。”

王卷说着到了炉灶边上，一挪米缸面缸，就见老鼠窜了出来。

有同僚当即气道：“王卷你干嘛呢？！没看到我们在吃饭吗？！”

王卷笑说抱歉，把猪头肉放在地上走开。不一时就有老鼠忍不住爬上盘子，大快朵颐。

众同僚心疼不已，大叫暴殄天物，但猪头肉已进了鼠口，他们也无可奈何。

王卷等着看了半天，还吃了个早饭，见老鼠始终没事，这才离开。

猪头肉没问题，王寡妇似乎没事，但王卷心头的怀疑，始终无法抹去。

他难得休息，就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去休息修炼，巩固了一番境界。

到下午的时候，梁副使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痛斥众人早上的丢人表现，以及近来的懒散状态。

不过他说归他说，众同僚左耳朵听，又耳朵冒，根本不当回事。

饷银发不了，谁给他好好干呢？

唯有王卷有点忐忑，生怕梁副使把他拿出来当正面典型。那样一来，他就等于被架在火上烤了。

幸好梁副使还知道分寸，并没有提及王卷。这让王卷大大地松了口气。年前似乎再没了事，妖魔们也都忙活着过年，没有一个冒泡的。

除魔人们欢天喜地又骂骂咧咧等过年，心早就散了。镇武司的饷银要是再不发，他们就要骂骂咧咧到年后了。

“罗指挥到上面去要饷银，也不知道有戏没有。”

“别想了，都年根儿了，过两天就是过年，都这会儿了，你觉得还有可能么？”

“娘的！上面真不是人！”

“妖魔都比他们心地好！”

年前在衙门里大扫除的时候，同僚们一边收拾一边抱怨，忽然都听见大门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老梁呢？人都死哪去了？快来快来，我弄了些个鞭炮，快来人，咱们听个响！”

这声音中气十足，仿佛滚滚雷音，从天上炸了下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哪还听不出来，是应州府镇武司的指挥使罗正道到了。

梁副使一脸喜气地从班房里迎了出来，也隔着大门叫：“罗指挥，饷银可要到了？”

一个魁梧壮汉大刺刺地走了进来。这壮汉一身镇武司指挥使的玄色锦衣，身材虽然粗壮，拾掇得却极为精干，须白面净，衣服鞋子纤尘不染，一看就是个细致人。

这便是应州府镇武司的指挥使罗正道。衙门里仨月发不出饷银，罗指挥被逼无奈，跑去江南路讨钱，家里这才交给了梁副使。

如今他总算回来，喜气洋洋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大盘鞭，把鞭往梁副使手里一塞，道：“没有。让兄弟们放鞭，乐呵乐呵。”

众除魔人脸色一下子就垮了。

梁副使也脸色略黑，道：“没要来饷银，放什么鞭？”

连王卷都忍不住生出有机会卷死他的想法。

罗指挥却浑不在意，又“哈哈”笑了笑：“忘了说了，看把你们急的。钱我虽没要来，可有个大好的消息，我却带回来了。”

说到这里，还顿了一顿，卖了个关子。

然而除魔人们一听没钱，哪还有心情听他？

罗指挥的关子卖给了鬼看，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娘的，老子辛辛苦苦去要钱，好不容易带来好消息，你们倒好，没一个体谅的。都给老子放下手里的活，滚过来！”

众除魔人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伙房里收拾的厨子也跟了过来。

罗指挥让梁副使把鞭发给除魔人们，才说：“我去了趟江南路，死磨硬泡一个月，钱虽然没有要着，但希望是看着了的。你们怕都不知道，江南路洪指挥使贪墨公款，刚刚被抓啦！饷银现在虽然一时没着落，年后怎么也要发了！”

众人到底还是没见着现钱，但到底算是听到了个让人痛快的好消息，有高兴的有不满的，稀稀拉拉地应和，“噼里啪啦”地放了鞭。

鞭一放过，好歹有了些过年的气氛。江南路指挥使难免成了众人谈资。

却没想这谈资只撑了不到一天，就有更大的消息把它淹没了——

“还有最新消息，年后总指挥使要来江南路，点名要来咱们应州府！”

众除魔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大喜，有人就带头叫道：“此话当真？那上边还不赶紧把咱们的饷银发了？等着咱们告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