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卷家距离应州府不远,过去晖城县,绕过牛家村,再走一程就到了。
当初江南路镇武司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王卷打发到应州府去。
绕过牛家村的时候,王卷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这两天往这边跑的趟数好多啊。
晖城县紧邻宣坪府。王卷家就在宣坪府阳河县。
阳河县中唯一的铁匠铺,就是他家。
不过铁匠铺已经不开了,自打几年前王卷父母先后老死,铁匠铺就成了过去式。害的阳河县的人如今想要打口铁锅打个铁铲,还得跑去临县。
而今天王卷回家,阳河县的父老乡亲,看起来也不怎么欢迎他。
“快回家快回家,卷子这厮回来了!”
“昨天年三十不是没回来么?怎么今天回来了?要老命啊!”
“少说废话快进门,小心你失了魂跟那小子比打水去!”
王卷站在自家门口,听到左右邻里小声说话,叹了口气。
他当初不过是一不小心开了内卷场,和邻居们比了今天谁打水起得早、打水打得多么?怎么乡亲们就记到现在?
故乡,还真是冰冷啊!
开门进家,家里冷锅冷灶,都等着他收拾。
这么冷清的家,如果不是过年,他也不会回来。
他放下行礼,先把家收拾干净,床铺好了,再去买了柴禾来,生起了火,便已经是中午了。
“叩叩叩……”
他正准备架锅做饭,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过去打开了门,却没想到是邻居高大婶站在门口。
“怎么了,高大婶,不怕再跟我比打水了吗?”
王卷笑说了一句。
高大婶看出他是在开玩笑,才讪讪地笑了笑,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咱们别提了吧。卷子,婶子我还这样叫你,能行吧?”
“那有什么不行的?”
王卷一边说一边给高大婶让开了门,“大婶快进来坐。”
高大婶“哎”了一声,就走了进来,道:“你不是成除魔人了吗?那可都是大人物啊,婶子得注意点。婶子要是有哪里犯了忌讳,你跟婶子说啊,婶子赶紧改。”
“不过是办差的而已,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王卷请高大婶坐下,问,“大婶你有什么事么?”
高大婶犹犹豫豫地说道:“是这样……卷子,你如今不是除魔人了么?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吧?你爹娘走得早,婶子当你邻居,也算是你亲近的人,给你来出出主意。”
王卷听明白了:“大婶你是想给我说亲吧?”
高大婶“嘿”了一声道:“还真给你说中了!怪不得能成除魔人呢。”
王卷道:“大婶过奖。我要让大婶失望了,我暂时没有要说亲的想法。”
高大婶道:“婶子又不强求你,实在是有个好姑娘,不但长相带劲,而且性子恬静,动手也勤快,家中又殷实,卷子你要是错过,实在有点可惜。”
王卷道:“家中殷实?那可不合适了。大婶你也知道我这家庭情况,门不当户不对啊。”
高大婶翻了个白眼:“卷子你信你婶一回,合个八字看一看。回头我带你偷偷相相那姑娘,你再决定如何?”
这大婶看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
但王卷还是不打算答应,正当他打算用什么说辞把高大婶请走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叩叩叩……”
高大婶听到敲门声,连忙闭上了嘴,警惕地看向了门口处,像是担心有谁来抢食似的。
王卷且不去管高大婶,上前打开了门,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门外响起一个的声音:“民妇听说司卫回家了,特地打听了路来,给司卫送些过年吃食。叨扰了司卫,还是司卫莫怪。”
这声音勾魂夺魄,却不是王寡妇是谁?
她倒是来得好时候!
王卷又一次让开了门,说:“先进来吧。”
高大婶听到王寡妇的声音,就“噌”地一下站起来了,这时见王寡妇进来,眼都直了。
“卷子你有客来啊,那婶子先走了,你们坐。”
高大婶一边讪笑说着一边往门口挪去。王卷客套地留了留她,也被她给拒绝了。
只是除了门后,见王卷回去,这大婶又一步三回头,脚下轻得不得了,想听出点什么动静来。
可是王卷到底是练气期的修行之人,哪能让她听出什么动静来?
高大婶一脸失望加可惜,回了家去。回
“真不愧是能成除魔人的,卷子到底是出息了啊。老王呀,你们这儿子了不得,找这姑娘水灵的,要命啊!你两口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啦。”
走到自己家门前的路上,高大婶一边走一边呢喃。
而在王卷家中,王卷看着王寡妇走到桌前把包袱放下打开,包袱里不出意外,又是饺子。
“王司卫,民妇包好了饺子,怕煮了来会冷了,特地过来这里给你煮。司卫请等一等。”
王寡妇一边说一边挪到了灶火旁,蹲下去就要生火。
王卷也不拦她,只疑问道:“我家在哪里,晖城县应该没人知道吧,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王寡妇把柴禾塞进灶坑,掏出个火折点着了火,边说:“民妇先前去镇武司时,就留心跟司卫同僚打听好了。没有知会司卫,有些冒昧,司卫可怪民妇?”
王卷轩了轩眉:“怪倒是不怪,只是不知你跟谁打听的?”
“民妇也不晓得他叫什么。”
王寡妇熟练倒水涮锅,断了线索。
王卷并不在意,说:“那就别拐弯抹角了。牛王氏,你来我这里,应该也不是为给我煮碗饺子吧?”
“司卫想错了,民妇真的是想给司卫煮饺子呢。司卫相救,民妇才得脱苦海。司卫之恩,民妇没齿难忘。”
王寡妇手上的活不停,言辞却很恳切,“只是除了煮饺子,民妇还有些话,想跟司卫交代罢了。”
“嗯。”
王卷点了点头。早猜到你有问题,你能自己交代,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寡妇却没着急说话,默默地煮好了饺子,盛进碗里,给王卷端了过来。
她只煮了一碗,给王卷端过来,锅里就只剩下饺子汤了。
“你不吃么?”
王卷问。
王寡妇在王卷对面袅袅坐下,柔声道:“民妇看司卫吃就好。”
王卷拿起碗筷:“那我吃,你讲。”
“嗯。”
王寡妇柔柔应了一声,像是一个妻子应着丈夫的话,柔情蜜意,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