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试探

贺天师看起来和善得很，不像是跟镇北侯杨家一伙的。

他揽袖一指王卷堆起的草垛，道：“坐下说。”

那一揽袖，剩余的茅草飞舞而起，自动在王卷面前堆成一个草垛。

这贺天师果然不愧天师之名，这样的手段，如此自然随意，仿佛弹指一挥般简单，王卷在镇武司里，是没见过的。

王卷和贺天师各坐了一个草垛。

贺天师直截了当，说道：“我乃神通院天师贺兆元，你刚刚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回把你囚进都察院，是我请的旨意。”

王卷当即明白，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多谢贺天师救命之恩。”

在大理寺和镇武司僵持不下的情况下，都察院能够出现把他要走，一是解了僵持之局，二也是变相地救了他。

不然的话，万一他落入大理寺手中，可就逃不了好了。

不过他也同样知道，神通院天师出手，必然也有其他目的。

神通院是大明神通第一宗，总揽天下神通总纲，致力于研究神通通神大道，虽与镇武司比起来，实战实力上略有不济，但再修行理论上，绝对是天下头一号的。

神通院的贺天师把自己送进都察院大狱，如今又亲自找来，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贺天师没有说话，在等着王卷说话。

王卷略一思索，苦笑道：“贺天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镇武司人，一身神通，都来自于大明。能够触类旁通，开辟新的神通，我自不会自珍敝帚。只是我只会使用，却不知该如何把我这门新神通的原理细细说出。”

贺天师沉吟片刻，道：“那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神通么？”

王卷没有拒绝，当下就装备上了“九尾灵光”道具，身后顿时光芒绽放，九条黑白相间的狐尾如生在王卷身上似的，夺目万分。

贺天师凝眸细看，并不说话。

王卷将九尾灵光维持在很小的状态，这样他的法力消耗能小一些，依靠“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也能保持得住，供贺天师一直观看。

这到底是个道具而已，并不是他本身的神通，贺天师再怎么看，也不可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良久之后，贺天师才长长叹了口气，说：“好了。”

王卷会意，收起道具。

贺天师问：“你如何施为，将这神通释放出来？”

王卷答道：“我将法力分成两股注入背后，神通就自然而现了。”

他说的完全都是实话。只要他装备上了九尾灵光，向背后注入他体内的两股法力，并保持平衡，这像是神通的道具，自然而然就展开了。

随后操控耗费法力，但全凭心意。

贺天师又沉吟了一阵，问：“你又是在什么时候学到这门神通的？”

王卷道：“我在江南路时，遇到一个九尾妖狐。与它一战，它就以这九尾灵光对付我。我在它这一招下吃了不少的亏，以自身法力与它接触颇多，将它斩杀之后，就不知不觉悟出了这一招。”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如果是在往常，很难让人相信。但现在王卷确确实实能够施展出九尾妖狐的神通，又的的确确是个人，他的话，自然不能不让人多想想了。

“九尾灵光？倒是个贴切的名字。”

贺天师道。

王卷点点头，胡扯道：“这神通来自九尾，而且我稀里糊涂会了的，又非实体，能够发光，因此我唤它‘九尾灵光’。”

贺天师道：“灵者，天生之精神者，恒无定也。你这个字用的妙。”

王卷讪讪地笑了笑，道：“天师过奖。”

这个关于灵的说法是这世界所独有的，是关于神通修行的理解，说法就出自于神通院。王卷也是在开始修炼《镇武伏魔神通》后，才学到的。

没想到贺天师如今竟然拿这个说法来解释“九尾灵光”的名字，倒是替自己想得周全。

贺天师又问：“你是从应州府来，是吧？”

王卷点点头，说：“是。”

贺天师又问：“我听闻你这次是与姚缉魔同来的，来之前还在应州府晖城县立了大功，领了应州府的请迁文书，拿了江南路准迁的文书，准备调入离位缉魔？”

王卷又点头道：“蒙姚缉魔看中，小子惭愧。”

贺天师摇摇头，道：“你能得姚缉魔看中，必有你的本事，何必惭愧？而且就你这一手九尾灵光，也足够加入缉魔司了。只可惜……”

王卷目光一凝。

贺天师注意到王卷的目光，又淡然一笑，道：“倒是我过于纠结了。你入京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我可惜的是，你来自于应州府……”

王卷就猜贺天师要说这个，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问：“是因为我原来上司是罗指挥吧？贺天师您德高望重，在京城这么多年，对当年的事，一定也知道一二。罗指挥是和镇北侯有什么仇么？”

贺天师又摇摇头，起身道：“好生呆着，想想你的神通。我还会再来。”

说毕出了牢房，唤来衙役锁上，飘然而去。

王卷独自坐着难得清静，皱眉思索。

罗指挥和镇北侯之间，当年也不知道发生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就连贺天师也不愿意多说。

还有，贺天师问着自己的九尾灵光“神通”，怎么好端端的，又把话题跳到自己入京的履历上？

自己的履历，和“神通”又能有什么关系？

有一瞬间王卷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这说不定是贺天师的随口一问。但随机，他就把这个想法抛出了脑海。

他想到了关键——

三垣星坠！

晖城县立大功，自己杀的是李县令，李县令拿的是天市星坠之宝，天市星源核。天市星源核作用下，李县令和寄生影魔一人一妖，合而为一！

一切都豁然开朗！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贺天师也和自己一样，知道天市星坠之宝的功效上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贺天师就和京城里想保自己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是觊觎他的妖魔神通，而贺天师，为的却是别的，他是来试探的。

只是，贺天师到底知道不知道天市星坠之宝的确切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