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0章

毕竟是“皇太孙”送到的老太太，加上林特助千叮咛万嘱咐，为了防止碰瓷，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项目详细，居然还有心理咨询，就差把她老人家拉去切片了。

作为一个深宫老嬷，秦嬷嬷非常健康强壮，医生甚至还建议她多吃点粗粮。

出来的时候，秦嬷嬷继续说自己知道的消息：“老奴打听到，陛下是在六年前被这位李会长从海外带回来的，那时候他已经什么都忘了。”

初晴惊道：“您连这都打听到了？”

秦嬷嬷笑了笑，“忘了事情，他总得来自家医院看大夫吧。这个时代不能拿过去的法子管束奴才的嘴了，所以这件事在这座医院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在古代也呆了六年。

陪着他，帝陵三年，京城三年，可那在现代不过是一瞬间，死亡带来的坠落和孤寂感后，初晴再睁开眼时，桌上的茶水还没凉透。

以为是黄粱梦醒，结果第二天，秦嬷嬷就出现在了她的客厅里。

本来还信誓旦旦说，即使是转世，这世上也绝不会有气质相貌完全一样的两个人，现在他一家子都如同复制，初晴又有点拿不准了。

垂眼看着地面，初晴沉默了一会，才叹道：“其他人那里，就请您替我转达一下。”

“将他与陛下看做两个人。即使看见也要装作不认识，不要在他面前露馅了。”

走出来时，迎夏已经候在门口，无奈说：“娘娘，这里太偏了，我没拦到车。”

因为简体字和新词汇限制，她身边的人玩手机还停留在单机阶段，偶尔联网搜索一下自己陌生的定义，目前只有徐轻容到接触互联网。

初晴打开打车软件，盘算起来，“我们现在人多了，总是坐出租和公交也不太方便，还是应该再买一辆车代步。”

迎夏兴奋自荐，“我想学开车，感觉这个比骑马刺激多了。”

初晴：“没身份证不能考驾照，你学会了也不能上路的。”

今天秦嬷嬷也差点遇上这个麻烦，还好李桢让助理把她送到了自家医院，直接免去了审核身份的流程。

看来身份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初晴笑了笑，“我会想办法的。”

看到她的神情，等车的时候，迎夏突然想到了还在后宫时的事情。

有一次，两个人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陛下下令停掉了整个蒹葭宫的冰供，娘娘没有低头的意思，反倒是庄妃先跑来，鼓着脸给娘娘塞了一只湿漉漉的小冰砖。

那个时候，娘娘也是这样笑了，摸着庄妃的脑袋道：“谢谢你，言言。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这种时候，如果是戏本里的后妃，或许会撒娇弄巧。当晚陛下回宫时，娘娘却说：

“我要去和言言睡。”

“胡闹。哪有皇后夜宿在其他宫里的。”

“这有什么？我不但要今天和言言看星星，明天还要去找小容，夜里泛舟吹风，听她唱新填的词，后天去看看阿虞好了，她身边有个小宫女的冰酪做得特别好吃。哎，这里连座冰都没有，还是说，你可以做什么？”

“朕可以罚你禁足。”

绯色轻烟一样朦胧的绫纱后，一声轻笑传来，向来很随意的人也跟着换了敬词，说话的语气故作幽怨，满是调侃打趣，既娇且嗔。

“陛下，您留得住妾身的人，留不住妾身的心呐。”

“……回来。”

当晚，蒹葭宫就重新供上了冰。

陛下没有失忆的时候，都是娘娘赢面更多，现在只剩娘娘一个人记得以前的事情，也就是说，她对他的脾性和想法都了若指掌，陛下却什么都不知道。

迎夏忍不住为圣上同情了两秒。

蒹葭宫内部十分相熟，在两位妃子面前还是不免有些拘谨，所以徐轻容和温虞还是和她住在一起，同她一块搬回了以前的家。

刚到的时候，看着质朴到灰扑扑的居民楼，温虞有些嫌弃。

“咱们要住这种地方？”

初晴高深莫测道：“你来现代不久，认知太浅薄，还不知道这种小区的好处。”

很多城市都有这种老破小，他们格格不入在黄金地段，坐拥学区医院等优势资源。

宋繁给她留下的这个房子所在的地方，堪称神之居民楼。

它北面五百米远是家大型连锁商场，南面有三家菜市场加一条当地颇有名气的美食街，东面背靠昔日临塘电影厂旧址（现在被改成了一个公园和展览馆），公交站台和地铁站都不远，四通八达，去公司不堵车的话只要二十几分钟。

非常适合养老。

如果没有穿越这档子事，自己拿了那五百五十万违约金，说不定已经搬回这里，过上了买买菜喝喝茶的咸鱼生活。

所以还是怪李桢吧。

今天罗美彤也来帮忙了，看见温虞就眼前一亮，等到徐轻容也进屋的时候，拉着初晴在一边细细交代了好半天，要她选择合适的出道时机，不要糟蹋了好苗子云云。

初晴回神，含笑道：“您不是说，对娱乐圈已经心灰意冷了吗。”

罗美彤一愣，在晚辈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生硬转移话题，“我上次就想问你了，她们为什么要叫你娘娘？”

叫过无数次的称呼，偶尔叫漏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秋令营回来前还只有四个助理，现在公司那么多人，积少成多，被罗美彤察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初晴表情不变：“您知道语c吗？”

“知道啊，怎么了。”

经纪人这一行要时刻掌握流行动态，罗美彤接触网络文化多，对年轻人一些词汇和亚文化都足够了解。

所谓语c，就是语言cos，爱好相同的人拉一个群，每个人选择的不同角色，修改昵称，在里面模仿自己的角色，进行扮演游戏。

“为了关心这些山里的姑娘，我建了一个群，生硬关心总觉得有点自上而下的味道，正好那段时间宫斗剧很火，我就说这是一个宫斗语c群，这样大家就聊起来了。”

“我在我们那个宫斗群扮演皇后。”

罗美彤：“……”

听上去好像没问题，但是怎么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晚上的时候，罗美彤做东，请初晴和圈内几个老友吃饭，地点选在一家比较小众的私房菜馆。

她本来还再三在电话里拜托朋友们照顾新进圈的小年轻，结果上了桌才发现，初晴表现得非常从容，她并不争抢风头，却又让人难以忽视，话语间张弛有度，又能照顾到在座所有人的不同风格，仿佛已经主持过无数宴席一般。

即使是信息时代也有信息不对等的问题。娱乐圈之所以叫做圈，它看上去不大，似乎每个陌生人之间都可以通过其他人联系起来，可是圈外人看娱乐圈的消息多是雾里看花，真正要进圈，还是要靠圈内人引进去。

酒会那天拜码头混眼熟交换名片，只是为了一个可能的机会，今天不同，这是直接面对面的“引见”，所以这顿饭吃得收获颇丰。

介绍了两个内部试镜消息后，尹制片道：“毕竟你手中艺人还没有什么名气，就算我信得过罗姐，很多综艺和广告我们也不方便介绍给你。”

这话说得很委婉了，哪里是没有名气，压根是查无此人。

“最没有门槛的综艺就是选秀节目，新一季的《女团偶像》已经开始选角了，你如果手里有唱歌特长的艺人，也可以等三月份的《新声音》。”

初晴都认真记下了。

又有一个人道：“说起选秀节目，最近听说馔乾也想捞一把热钱，在临塘找了不少娱乐公司，说是要办一个什么《百里挑一》，定位也不清楚，不知道是要选歌手还是选偶像。”

“百里挑一这名字，听着就是冲女团偶像去的，人家一百个里面挑十个，他非得和人对着干，只选一个，那不得抢破头？”

“我听说有李家那位太孙的影子，刚回国的年轻人就涉足娱乐圈，可能是想选妃吧。”

这话一说，除了初晴，其他人都笑了。

尹制片很快正色道：“不过馔乾到底财大气粗，我听说他们请了汪建宝做制片人。”

初晴问：“这位汪制片很厉害吗。”

尹制片说了两个曾经大热过的谈话节目名，背后都他的影子。

有人忿忿说：“汪建宝这个人，为了收视率不择手段，会恶意引导嘉宾，制造冲突。他的节目下来，热度是有了，黑粉也一堆。”

初晴摩挲着杯沿。

一起呆了这一个多月，看她的模样，罗美彤就知道这位老板脑子里又在冒什么念头。

初晴正想说话，突然觉得腰上一片温热，往口袋里探去，竟然是那块被她一起带回来的玉佩。

自从搬家后，她就随身带着了。

预感有什么不对，初晴借口离席。

店内拿手菜是淮扬菜，所以修建风格也古香古色，小桥流水，还有一个极小的花园。

初晴一边往里走，迎面就碰上了刚刚被讨论的人。

“……”

所以这玉是在告诉她，他在附近？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功能。

李桢似乎还记得她，停下脚步，面露迟疑，良久才吐出一句：“又见面了。”

“好巧。”

得知他那一家子，成功将他与过去认识的人分割开后，初晴态度自然了不少。

李桢反而不自在起来。

你叫什么？

会不会太唐突了。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目的好像太明显。

他很快找好了措辞，认真道：“那天——”

几乎同时，不远处响起一阵踏在草地上的脚步声。

这声响动一出，一边的假山后就闪过一道影子，来人却没有惊慌大喊，而是默不作声蹲在了那里。

初晴一愣，再去摸那块玉时，果然已经变回了冰凉，连忙叫道：“言言？”

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假山后的影子抖动了一下。

径直绕过李桢，初晴冲着假山后轻声道：“别怕，是我。”

下一刻，一个看上去年轻不大的古装少女提了长裙扑过来，死死抱紧眼前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嗝——娘！”

李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