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被激发的一瞬间,一道沛然恐怖的强光,以玉佩为中心点,向四面八方爆发出来。
刹那之间,叶楚萧仿佛看到了云海之上的云卷云舒,滚滚的气浪,在云海之中翻腾,将夜幕都点亮成了光明。
天地之间所有的浑浊,都仿佛瞬间晴朗。
谢家七口化作的冤魂,只在刹那便如烈日下的冰霜一般消散。
不仅如此,就连那隐于暗处,不知底细,不知方位的敌人,也在强大的气浪之中,被迫的显露出身影。
“好强的气功!”此时无论是叶楚萧,还是燕破、路白眉,二龙都发自心底的感慨。
六扇门的第一神捕石璜,最擅长精通的,便是练气,主修也是练气士。
这种对于寻常平民修士而言,最好接触,也好像最容易修炼的法门,不过是先易后难而已。
强大的练气士,吞吐之间,便有改换天地之能。
单凭胸中一口气,便能变化出这世间的万象种种。
练气士的最高宗旨,便是一气生万法,一气破乾坤,练气士亦堪称是修士百门之祖,修入此道者很多,能真正精通、精进到如石璜这般境界者,却是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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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七口冤魂已散,路白眉、燕破以及二龙,都齐刷刷的向着那显露踪影之人围去。
心中已无挂碍,出手当然是刻不容缓。
哪怕是在外人看来,燕破和路白眉的坚持,都显得虚伪。
但他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是问心无愧。
燕破最先提刀杀至。
他的速度极快,身形一晃,人便已经与刀化作一体。
刀噼落下时,就犹如那九霄之上的月光,清冷而又孤绝的落下。
铛!
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半空中扩散开来。
凌厉的刀芒席卷而开,两道人影,各自皆在半空中连退了十几步。
燕破脚下的空气,拉出长长的气痕。
而那未知的敌人,脚踩在空中,却显露出一个个凹陷的脚印。
“好刀法!刀侠燕破,果然名不虚传。”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如此开口说道。
燕破站定身体,一甩长刀:“你用短剑···这可不常见。”
对于修士而言,求远程攻击,可用飞剑、法宝,求近战攻击,则是苦修体魄和刀剑、近战之术。
以短剑为兵刃,虽远近皆适宜,但因为没什么取舍,反而显得有些鸡肋。
只有极少数身份特殊的人,会将短剑,列入常用兵刃备选。
“燕大侠!此人交给在下如何?”路白眉手持一把青色的符剑,从下方一步步走上半空。
在他的脚下,已经盛放了一朵朵青色的莲花。
莲花的每一片花瓣上,都铭刻着符、法纹路,绽放出青色的火焰。
符剑在其手中清鸣,显示着路白眉的内心,并不平静。
燕破点了点头,双手握刀,却也没有远离战场,随时防备着那笼罩在黑袍中的人逃走。
二龙也是一样,他们站定了另外另个方位。
虽不直接参战,却是一个威胁,从心理上给那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制造了很大的压力。
符剑清鸣着。
更多的青色莲花绽放出来,半片天空,都像是变成一弯清幽的荷塘,一阵风拂过,便是莲花摇曳,光影婆娑。
在星月光辉的照耀下,更是动人非常。
路白眉看似没有多余的动作,实则他已经以符剑点化了周围的空气、草木、湖水还有星月之光华。
它们凝结成莲花的形状,却又暗中交接在一处,正在将整个路府,都转化为一个封闭的领域。
没有什么表情的路白眉,实则已经愤怒。
这名未知的敌人,利用了他对谢家七口的愧疚,狠狠的撕开了他的心灵伤口。
他必要予以还击。
另一边,手持短剑,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也酝酿出了强大的声势。
他吞吸着天地间浩瀚沛然的能量,这样的动静,甚至引起了神京城里,不少强者的关注。
很显然,他是想要将水搅浑,然后借机逃走。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必须先承受住路白眉施加的压力。
磅礴浩瀚的能量,在这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手里,化作无量的剑气。
剑气凝结,居然在那成片的莲花群之下,化作了一弯青色的湖水,湖水倒映着星光,倒映着莲色,仿佛将一幅绝美的画卷,直接搬上了天幕。
没有征兆···或者说随时都处于一种激烈的博弈与对抗之中。
那倒影在半空中的莲塘星月之景,就这样爆炸开来。
剑气与被点化的光、空气、草木,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与交互。
轰隆!
一阵阵巨大的波涛在半空中来回的荡漾。
这巨大的波涛逐渐化作了一江东流之水,一时间残花、落叶,践碎了落在着东流之水中,顺着滚滚的江河,化作无尽的剑气、能量,冲击着路府已经升起的阵法与防御。
燕破随意的挥刀,将四散肆掠的气劲,全都斩碎。
二龙压阵,虽不熟悉路府的防御阵法,但他们本身都是阵道高手,只需找准关键的节点,然后帮忙镇压能量混乱即可。
那笼罩在黑手斗篷里的人,眼见顺势利导的策略不成功,竟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卷轴展开,身穿龙袍的天子之影,从中显露。
天子之影手持钧天剑,一剑挥落,仿佛摇晃掉落了万千星辰。
在这样勐烈的对攻之中,叶楚萧作为区区妙境,只能四处躲避,防备被散落的战斗余波击中。
磅礴的死气,在他的周身环绕。
若不是有长生刀的被动起作用,叶楚萧怕是因为卷入战场余波,而已经被迫‘死而复生’好几次了。
“这便是意境级的交手?”
“真的是可怕啊!”
“一个个都跟移动的天灾似的。”
叶楚萧当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意境修士出手。
但过去几次,要么是在特殊环境下看到意境修士出手,要么是境界关系不对等,又或是一方主场优势太过明显,根本就是全程压制。
完全势均力敌的意境交手,这还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亲眼看到。
虽然身在战场核心周围,确实很危险。
不过获得的好处,也十分明显。
至少短短不过几分钟,叶楚萧就先后获取了十几道道韵气息。
“圣卷!你来自宫中?”路白眉看着那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心中猜测着其背后的身份。
不知不觉间,那围攻而上的青色莲花,也不再咄咄逼人。
他有了顾忌,也就放不开手脚。
天子之影挥动着钧天剑,噼砍着路府的防御大阵。
撕裂的剑光,在晃动的阵法隔膜上,拉出一道道明亮的火光。
路府的那些仆人、侍卫们,纷纷受到牵连,损失惨重。
路白眉回过神来,松开手中的符剑,单手一推。
手中的符剑,便立刻化作无量的霞光,缠绕向那天子之影。
天子之影撕扯着霞光,溅碎的虹色,如万千道流光,散落在了路府之中,将此处映衬出了梦幻的色泽。
只是在这梦幻之下,潜藏的是无限的凶险与杀机。
路白眉分心他顾,长袖一卷,扫气三千清气,化作了气墙,保护着这府中生死飘摇之人。
如此一来,反叫他在主场之地,渐渐的落入了下风之中。
能量激烈对冲碰撞之下,触发了路白眉的旧伤,五脏牵扯生疼之下,不免咳出了几口淤血。
“路兄!得罪了!”看出路白眉不太可能单独将那笼罩在斗篷中的人拿下,燕破再不迟疑,直接再次出手。
啪!
还是那样看似朴实无华的挥刀。
与路白眉的手段相比,燕破的刀法,简单、质朴的就像刚刚学刀的孩童,看不出半点的花哨。
但威力,却属实惊人。
这一刀落下,直接切开了层层的能量防御,也击穿了那天子之影撑起来的幻象。
狠狠的一刀,笔直而又无法避免的落在了敌人身上。
就像是一团无形无质的迷雾,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就这样在燕破的一刀之下,碎裂炸开。
等到这迷雾再次重组之时,所有在场的人,都看清了他的面容和穿着。
这是一个穿着青色内侍服的中年人,面色惨白无须,三角眼、鹰钩鼻,单看面相,便非善类,惹人不喜。
路白眉看着这名青袍太监,露出了不解之色。
大恒宫中,太监也分品级。
最低等的是身穿灰色袍子的杂役太监,这类太监没有修行资格,也不被看重,对于皇家之人而言,杂役太监甚至可能并不算作是人,只能是一个物件,可以随时被替换的消耗品。
再往上就是有资格修行的青袍太监。
这类太监,往往多少算是宫内的小管事,得贵人宠信的,还能捞着些不大不小的权利。
再往上是红袍太监,这就是入了大太监的行列,往往是修行有成,又或是格外得天子、皇后、太后宠信。
最高则授紫袍,穿蛟龙袍,已经脱离了‘奴婢’的行列,即使是天子,也需礼待,而不是随意的差遣、调配。
只因蛟龙紫袍的太监,都是万中无一修成了意境的大修士。
而眼前之人,看其外貌特征,以及之前的手段,倒也都符合‘太监’的身份。
但应该身穿紫色蛟龙袍,而非寻常的青袍。
当然衣服可以随意换,不值得为凭证。
“你是谁?宫中御马、司礼、秉笔三处的大公公,可没见你这号人物。”路白眉说道。
青袍太监闻言冷笑,没有回答。
“管他是谁,先拿下再问。”燕破再次挥刀。
青袍太监却是抢在燕破之前,先化作一抹残影。
手中的短剑,就像是剧毒之刺一般,先刺向燕破的胸口。
燕破的刀法虽大开大合,却也并不缺少精细巧妙之处。
刀锋撩动,向上一挥,看似莽汉绣花,实则精准无误。
铛!
短剑和长刀在下一瞬间,相互碰撞在一起,凌厉的劲风席卷开来。
燕破错开一个身形,右脚上前,左脚后撤,整个人带着急速刹车般的旋转力,狠狠的将长刀朝着青袍太监的咽喉斩去。
这一刀,并不是杀招,只是逼其露出破绽。
攻其自救。
砰!
就在燕破的长刀挥出去的一刹那,他手中的刀光,化作了一片星云,将青袍太监缠绕起来。
这也是叶楚萧第一次,看到燕破的刀锋之上,绽放出这样绚丽的辉光。
虽只是一刹那,但这刹那的绚烂,却胜过了之前路白眉掀起的那些景象不止一截。
说起来好似已经过了许久,实则交手还不到五分钟。
此时、此刻,石璜自然是早就到了。
只是没有出手,而是与袁慎一道联手,在暗中将整个路府封闭起来,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同时里面的人,也别想轻易出来。
等到手段布置完毕之后,他们方才联袂进入路府之中。
看着正在和燕破缠斗的青袍太监,二人对视之后,根本没有宣战,直接双双出手。
袁慎手掌一挥,大量的小纸人洒出,这些纸人迎风便涨,不过一息便都化作了金光闪烁的金甲战士,它们悍不畏死的冲锋,吸引了那青袍太监的大量注意力,消耗着他的精神。
而石璜则是深吸一口气,然后两条气蛇,从他的鼻孔里喷出。
“哼!”
一声响彻,那气蛇射向青袍太监。
青袍太监本事不弱,但当气蛇临身之后,却无从躲闪,更难以抵抗,直接被气蛇咬住了额头,然后仰头栽倒。
叮当!
手中的短剑落地,锋利的短剑直接将早已化作钢板般的地面,凿穿了一个大坑。
“袁尚书!石公!”路白眉迎了上去。
“让你们费心了,惭愧···。”路白眉叹气说道。
两条气蛇化作绳索捆住青袍太监。
石璜扭头对路白眉道:“都是同僚兄弟,说这些客气作甚?”
“不过这件事,疑点重重,为求稳妥,还请路兄同老夫一道回一趟六扇门,将其中究竟梳理清楚。”
路白眉点头道:“应该的!”
袁慎此时则是将那青袍太监擒起来,然后似乎翻看着某个书简。
片刻后对着石璜摇了摇头。
“没有记录!”
“那就是个假太监?”石璜倒也不忌讳,直接伸手往那青袍太监的下身一握。
“是真太监,会阴穴已封死,肾脏改造,肾气回流,他练的也是内侍独有的法门,以肾气为引,童子身修行,前期精进是极快的,不过功行有成之后,便是再怎么想断肢再续,也只是虚有其表,做不成什么实事。”石璜接着说道。
“这竟是个真太监?”
“什么人,能驱使这样一个有着意境修为的太监,还让他隐姓埋名?”
“难不成···是哪一年的乱王余党?”袁慎说道。
石璜锁眉道:“即便是乱王余党,也不该对着路兄而来···。”
“除非这背后,还有什么更大的计划。”
“只是路兄不理会朝政事物多年,便是杀了路兄,又有什么用处?”
这话听着不是滋味。
哪怕路白眉心胸宽阔,此时闻言,也不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去,假装没有听见,以免大家都尴尬。
“石公说笑了!”
“哪怕路神捕抱恙在身,也依旧是意境级的朝廷栋梁,有心人想要先挑软柿子捏,选他也是有可能的。”袁慎跟着说道。
叶楚萧从一旁浅绕过来,倒是在旁边听明白了。
袁慎和石璜这两个老狐狸,这是在故意拿话刺路白眉。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神捕金不遗下狱,六扇门也是急缺高端战力。
路白眉还消极自困于府上,对于袁慎与石璜来说,都是极大的浪费。
“什么来历,回去审一审就知道了!”路白眉也听出味来,只能干笑着在一旁说道。
随后又道:“路某人困顿多年,原本是想要凭借自身能力,将伤养好,再进一步,如今看来,多事之秋,是不容缓歇了。”
“还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快些将这内伤养好,也好为朝中出力。”
袁、石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笑容。
“路兄既然说了,我二人又岂有不相助的道理?”袁慎笑道。
路府的封禁解除,石璜亲自押着那青袍太监入刑部地牢,直接关押入地下五层。
至于此刻赶来询问的神京城中各方势力,则是交由袁慎去应付。
人,是抓到了!
但是疑问没有解开。
反而问题更多了。
叶楚萧知道,这背后有金不遗的影子。
但是他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向袁慎、石璜言明。
毕竟小老弟挺贴心,出卖了也不好。
“金不遗和不知名的青袍太监···他们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而且金不遗有什么本事,驱使一位隐姓埋名的意境级太监,做他的爪牙?”
“难道金不遗真的还有别的身份?”叶楚萧心想。
“你说金不遗还有别的身份?”
“他有什么身份?你详细说说!”几乎是全程跟着叶楚萧旁观的嬴姝,此时都快要被各种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冲麻了。
她心里的不解与疑惑,比叶楚萧还要多。
而且,相比起叶楚萧,她更加在意金不遗的‘隐瞒’。
原本以为拿捏住了金不遗的那点得意,此时也因为这一连串的疑惑,而烟消云散。
“想知道啊!”
“想知道,拿东西来换!”
“你不会以为可以白女票吧!”叶楚萧回话道。
同时也想到,或许以嬴姝为突破口,还能再获得一点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