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衰仔路明非

下午的仕兰中学风和日丽，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打在路明非的脸上。

路明非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

蓝天白云，鸟群低飞，绿茵和黄白色的教学楼相映得彰。昨晚是一场少见的大雨，刚被雨水洗涤过的空气格外清新。

仕兰中学不愧是有名的贵族学校，校工的工作效率惊人，道路遍满的车辙和操场的积水很快被清理干净，要不是花圃泥上躺着几朵被雨打落的花瓣，谁也不会相信昨日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路明非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十分适合他这种成绩很差的学生。

远离最后一排的喧嚣，想学时能静下心来也看得清黑板，如果昨晚通宵了就在桌角摞上一堆书，便可搭建一片老师的视野盲区，就能从早读睡到午休。无聊时还能吹吹风，看看窗外的风景。

老师讲课的音量又放大了几分，像是在提醒走神的同学。

路明非也收回视线，但看黑板没几秒，目光又落在前方的中间位置。

入眼的是黑色的发丝垂下如瀑，白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端坐时背部的曲线。

她一向是标准的坐姿：头正、身直、臂开、足安，胸前离桌子约为一拳。

上课时她专心致志，那张认真学习的侧脸一直印刻在路明非的心底，不停地引起躁动。

和那天的场景一样。

路明非永远记得那个美好的下午，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路明非在擦黑板，她穿着白棉布裙子，运动鞋，白短袜，坐在讲台上低声地哼着歌。

夕阳的斜光照在新换的课桌上，窗外的爬墙虎垂下来，春夏之间的傍晚，格外安静。

她忽然扭头问路明非，你加入不加入我们文学社？

此刻路明非回想起当时和她的对视，依然心跳加速……

陈雯雯，班花，校花，文学社社长，一众男生的梦中情人，也是路明非的暗恋对象。

但也只能是暗恋，每次被人说“路明非你是不是喜欢陈雯雯？”，路明非听着他们那种下一句的嘲笑已经准备好了的语气，也忍不住地红了脸，然后嘴硬的说“怎么可能”、“喜欢小天女也不喜欢陈雯雯，小天女人漂亮够义气，家里还有矿！”诸如此类的烂话。

现在这样路明非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大家都喜欢陈雯雯，谁都没得手不是？嘲笑我你有那个资格吗？至少我还能够借着文学社理事的身份接近陈雯雯，有些时候还能够陪她去办一些事情。

“叮铃铃……”仕兰中学的下课铃声响起，接着是中文带着英语复述的放学播报。

教室里立即闹哄哄的，路明非也收拾着书包。

“路明非，我爸妈今晚不在家，去网吧玩？”徐岩岩徐淼淼两兄弟也背上了书包，十分兴奋问道。

路明非样样不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游戏技术了，星际、CS有一样算一样，都是挂逼级别的高手，他坐在网吧里座位后面能围一圈观众看着他的操作。

路明非躲开徐岩岩想揽住他肩膀的大手，今天他的心情和天气相反，莫名的有些忧郁，可能是刚刚上课多看了陈雯雯一眼……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临近周末零花钱告罄。

“算了吧，今天不想玩游戏。”

徐淼淼道：“走呗！你网费算我们的。”

路明非有些动摇，但网瘾少年也有不想玩游戏的时候。

“要不把网费留到下次？”路明非满脸认真地试探道，“等下次你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玩……”

徐淼淼语气中有一丝不屑：“再请你一瓶营养快线！”

“好好好！”路明非垮上书包没有一丝犹豫。

心情什么的，喝一瓶白嫖的营养快线就好了！

路明非刚走几步就被叫住了，这个声音让路明非心头一紧，他转身时已换上了笑容。

“你明天有时间吗？文学社要购置五一汇演的礼品，你能陪我一起去买吗？”

陈雯雯紧了紧书包的背带，语气从容。

“好啊！”路明非语气中的惊喜几乎要溢出了，他强装镇定道：“顺便我也要买几本书，《飘》的中册下册……”

围观的徐淼淼和徐岩岩没有在意，陈雯雯是文学社社长路明非是理事，而且这一听就是跑腿干苦力的活……

陈雯雯和路明非永远不会让人多想，那个女生会这么没有眼光会喜欢第一衰仔？

……

距离学校最近的网吧内。

路明非在公屏上打出“GG”，切出了游戏。

屏幕上最后一幕，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他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不是吧路明非你搞什么飞机？”徐岩岩难以置信道：“韩国人都知道不出坦克，开始就爆兵，海量的机枪混着护士冲过去，连消带打……”

路明非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什么了，今天他莫名的心情很差，又或者是在昨日的雨夜中着凉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的。

路明非抓起背包起身离开了座位，“下次吧，今天我有事就不玩了。”

身后传来两兄弟带着点怒气的声音，说的什么路明非也没有听清。

路过靠近厕所的角落时，一名家长正在揪着一个小学生的耳朵，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要砸了这间黑网吧。

路明非看了一眼就走了，这种事在网吧经常看见，但自己从未遇见过。

高中生应该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有的是玩的时间；网吧环境这么差，以后不准去了……这类平常家里大人教训小孩的话，路明非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叔叔没空管他，婶婶只会说“路明非你又去网吧了？看来我零花钱给多了啊！下周减了！”

路明非并未直接回叔叔婶婶的家，婶婶早上出门就命令过：“一瓶酱油，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

这些东西路明非都认真地记在脑子里，比记英语单词都要认真，因为少了一样东西婶婶都会发飙的……

又是一个春天了，路明非迎来毕业季，他将满十八岁，未来很迷茫。